文|吴泽华
01
我叫黎曼。
我老公叫刘福三。
我家离刘福三家不远，也就两三里地，我们同一个村。
我们俩都很普通，也很平凡。
我一米六二，相貌平平，从不得罪人，也不喜欢惹是生非，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妈常对我说，姑娘，你记住，将心比心，推己及人。
当然，我喜欢刘福三，也是因为他为人处世好，本本分分的。
02
那年，我们在福建打工，进同一家鞋厂。
说实话，刚开始，我没看上他，觉得他太老实了。
虽然说，人长得还不错，身高一米七左右，国字脸，眼睛亮晶晶的，说话时总是笑嘻嘻的，看上去很和蔼，但是他经常做老好人，厂里的人经常欺负他。
还好，老板特别喜欢他，经常叫他去办公室去谈工作，不久就被提为仓库的管理员，工资翻了一倍。
由于是老乡，星期六星期天总有几个同乡在一起吃饭。
有一次，该我请客了，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带钱包了，悄悄地问他，福三，你带钱没有？
福三笑嘻嘻地说，我带了。
我说，借我一千块钱，我忘记带钱包了。
福三笑着说，这钱，我来付。
大家还没散，他先把钱付了，悄悄地对我说，我付了。你别去付了。
我很感动的，回到宿舍，我立即从钱包里取了一千块钱，跑到他宿舍门口，说要还他钱。
他跑出来，笑着说，还啥钱！你请，我请，都一样。
我肯定不同意，大家说好的，这次该我请呢！
他不接我的钱，我没有办法。
03
第二天下了班，我请他吃宵夜。
厂门口有一条小吃街，我们相约在小吃街门口见面。
我们见了面，去了一家大排档吃烧烤，喝啤酒。
第二天，下了班，他又请我吃小吃，回来的路上，他给我买了一束花。
我接了他的花，笑着问，福三，你有女朋友吗？
福三笑着说，没有！怎么了？
我说，如果你有女朋友，你以后不要送我花，否则，她会吃醋的。
福三笑着说，没有呢！你给我介绍一个吧！
我生气了，骂他，你送我花了，我已经把你的花接了，难道你不知道啥意思？
福三愣了半天，问，啥意思？
我说，你送女生花，说明你喜欢我呢！我接了你的花，说明我也喜欢你。
福三害羞地说，我真不知道。
我问，你喜不喜欢我？
福三仍然害羞地说，喜欢。
我瞪了他一眼说，如果不喜欢，不要勉强。现在，我可以把花还给你。
他笑着说，我喜欢你！以前，只看见厂里的年轻人，喜欢一个女生，经常买花送。我也想，你请我吃宵夜，我也就买一束花送给你。
于是，我们俩确立了恋爱关系。
后来，我才得知，吴福三还有一个妹妹在上大学。
他打工的工资大部分供妹妹读书了。
04
春节回家，我发现我怀孕了，悄悄地和刘福三说，他高兴极了，说我们结婚吧！
我有些害羞，说，你爹妈同意吗？
他嘿嘿地笑着说，我爹和我妈早就知道了。
但是，我给我妈说，我怀孕了。
我妈特别恶心我，认为我在厂里乱伦，骂得我狗血喷头。
我给我妈解释，我有男朋友了。而且这个男生是刘家寨的。
我妈特别兴奋问，刘家寨哪家娃儿？
我说，张桂芬家！
我妈的脸顿时就变了，生气地说，不嫁给她娃儿！
我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
我妈说，那婆娘厉害得很！没包产到户之前，我们一起干过活，我和她吵过架。做事偷奸耍滑的。嘴巴还厉害，一天叽叽喳喳的，像麻雀了。
我说，妈，我嫁男人不是嫁给她，你不晓得，她儿子对我多好。
我妈说，他对你好有屁用。他在家根本做不了主。她那娃儿啊，太老实了。
我生气了，骂我妈，你说怎么办？我怀孕了。
我妈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几分钟，我和你爹商量一下。
几分钟过后，我妈来我房间，说，你爹答应了。他说，如果张桂芬欺负你，他有办法整治她。
我知道，我爹有这魄力。
因为，他是村主任，也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谁家媳妇不孝敬公婆，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谁家公婆偏袒媳妇，他也能说得心服口服的。
结婚，我爹妈怕我受委屈，给我买了二十床被褥，全是上好的蚕丝被，
家用电器样样齐全，还送给我金项链，金手镯，金耳环。
05
我嫁过去的那年秋天，我生了一个男娃儿。
福三的妹妹福英那年大学毕业了，考进了县水利局。
国庆节，福英带着男朋友回来，冷不丁地对我说，嫂子，元旦节，我们准备结婚，你打算送我什么嫁妆？
这一问，我愣了，这事，我真没有考虑过，笑着说，你和妈说吧，或者你和你哥说吧。
福英愣了一下，说，我妈说了，要我问你，我哥也说了，你做主呢！
我才进这个家，我做什么主？钱又不是我管呢！
更何况，平时家里大小事务是福三的妈做主。
06
晚上，吃饭时，婆婆发话了，当着一大家人的面说，福英元旦节要结婚。男朋友的爹妈有工作，而且是领导，黎曼和福三，你们要把打工存的钱拿出来给福英买嫁妆。
我说，妈，我没有啥钱，打工也没存啥钱。福三，也没啥钱，打工的工资大都供福英读书了。依我说，也必要大操大办。
婆婆的脸立即就垮掉了，说，你们俩打工那么多年，难道十八万的拿不出来呀？
我说，妈，我没有钱，如果你们真想让福英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只有去银行贷款。
婆婆说，如果没有钱，先借，你向你娘家借十万，我也想办法借十万。
我听，要借十万，生气了，说，我开不了口，我妈也没有钱。
婆婆说，你妈陪你的嫁妆至少有十万元，难道福英一个大学生，有工作的，出嫁的嫁妆还赶不上你？
我生气了说，我的嫁妆是我妈送的。福英的嫁妆不可能要我妈送吧？福英是你的女儿，又不是我妈的女儿。
婆婆冲着福三说，福三，你必须想办法，这个月凑十万块钱，否则，你就给老子滚出去！
我愤怒了，啥人？骂，福英读书是我福三供，现在她出嫁，还要榨取他，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婆婆骂，他是她哥，她出嫁，不是他负责，哪个负责？
我说，负责可以！福英已经上班了，工资拿出来。还有，我们按照习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不比有钱人，也不比穷人，比一般人家就行了。
婆婆气势汹汹地说，你说，怎么办，我听一听。
我说，我们周围村寨，一般人家嫁姑娘，十二床被褥，金银首饰是男方家给，我们不用操心。那么，我们只给她买一辆摩托车。至于，福英的衣服，我们买四套，一年四季各一套。鞋我们买四双，一年四季各一双。其他的，她男朋友家给多少彩礼，我们就买多少嫁妆。
婆婆说，你的金银首饰是娘家送，为什么福英的金银首饰要男方送？
我叹了一口气说，妈，你家没钱送给我，我爹妈送给我，你还有意见？——行啊，你给福英买啊！你有钱，你给她买飞机，买洋房，买轿车，我不会多言，她的婚事，我也就不多嘴。
婆婆骂，行了，你别多嘴了！这事福三操办！没钱，明天去银行贷款，以后福三还。
我说，你贷，你自己还，我和福三不会还的。
婆婆骂，我叫福三还，没叫你还。你如果嫌弃我福三，你可以滚出去，不要进老子家门。
我气得七窍生烟，骂，老子没见这样的婆婆——行了，福三，你好好供你妹妹，叫你妹妹和你妈给你娶个千金小姐，拿钱供你们一家人过幸福日子。
07
我气急败坏地抱子娃儿去了我妈家。
我把这事给我爹妈说，我爹骂，啥人？明天，我去找张桂芬说理。
第二天，我爹带着我回来。
婆婆看见我爹，脸色像木炭，说，黎村长，你来了就好，你家这姑娘啊，不得了，要上天，要入地了。在我家闹得鸡犬不宁的。
我爹挪了一把椅子坐下，笑着说，桂芬，依说，你家的事，我不该管。但是，我姑娘嫁给你家做儿媳妇，你们一家人欺负我姑娘，我当爹的不得不管。你骂她滚，你按照那条法律？你张桂芬不是法官，你没资格赶她走。她是你福三的合法夫妻！更何况，你干涉他们的婚姻，你是犯法的。你说，你姑娘结婚，要我姑娘买嫁妆，而且还要攀比，你能攀比吗？你家是什么富裕人家吗？我姑娘嫁过来，金银首饰，还是我买的，你还有啥脸皮？
我婆婆听了，没吭声，脸羞得红彤彤的。
08
我和婆婆吵架后，没心情待在家里，把娃儿送到我妈那儿，要她帮忙照顾，出去打工了。
元旦节，福英结婚，我不想回来，我爹和我妈强迫我回来。
毕竟福英是福三的妹妹，我不回来，要遭人骂。
回来那天，已经很晚了，我没说啥话，帮着打点。
第二天早上，接亲的车正准备装东西，我发现屋檐下的桌子上的嫁妆，有一部分是我的。特别是那二十床蚕丝被，那是我爹妈送给我的呢！那商标的名字，还有那装蚕丝被的口袋，和我爹妈送给我的一模一样。
我拉福三过来，问，福三，你妹妹那嫁妆，是不是拿了我的蚕丝被？
福三说，你小声点。大家听了不好呢！我妈说了，福英有工作，我们要送好东西，让她有面子。她说，你那二十床蚕丝被都是好东西，送给她，我们用不着。
我顿时气得咬牙切齿的，骂福三，你妈的，你简直是哈儿！这是我妈送给我的，你竟然同意你妈拿我的嫁妆送给你妹妹。
09
我当着众亲戚朋友咽下了那口恶气，当所有亲戚朋友散了后，就问婆婆，妈，你凭什么拿我的嫁妆给福英？
婆婆黑着脸说，啥你的我的，在我家里，就是我们家的。福英出嫁没钱买嫁妆，拿你的送给她，又怎么了？我结婚，没钱买嫁妆，是我嫂子把她的嫁妆送给我呢！难道，你是福英的嫂子，这点小心胸没有吗？
我气得咬牙切齿的，说，行了。现在我给你们家两条路：一条路，你给我二十床蚕丝被要回来！第二条路，我要和福三离婚。离了婚，老子也要那二十床蚕丝被。
10
婆婆沉默了一会儿，说，蚕丝被是不可能要回来了。你如果想和福三离婚，我同意。
我说，你放心，我离了婚，我要去法院告你！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这个婆婆拿儿媳妇的嫁妆送给你姑娘。
我又跑去和我爹妈诉，第二天，我爹叫上村干部上门来调解。
最后，我爹和我说，乖，那二十床蚕丝被就算了，爹再给你买。我也不希望你和福三离婚。福三这娃儿不错，只是他妈恶毒了点。我的意思，你们把家分了，然后，她不会再来干涉你和福三了。如果她再干涉你们，我有办法治她。
我和婆婆分家了。
分了家，我和福三带着孩子去了福建打工。
11
春节回来，我听福三说，福英离婚了。
我问，什么原因？
福三说，福英和她婆婆吵架，我妈跑去打她婆婆，结果把福英的婆婆腿打断了，进了医院。就这样，福英的老公就和她离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