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1月4日凌晨,湘江西岸岳麓山第九战区前敌指挥部,一群参谋开始向薛岳汇报:杨副司令长官所属之第20军、第58军到达攻击线,罗副司令长官所属之第26军和第79军到达攻击线,王副司令长官所属之第37军、第78军到达攻击线,战区直属第4军、第74军到达攻击线,气氛煞是凝重,因为第三次长沙会战的最后关头就要到来了。
在泰山军第10军的拼死防守下,日军两个师团狂攻48小时也未能克城,而外围中国军队的八个军已经完成了对日军的反包围,“天炉战法”大获成功。薛岳遂镇定下达有关反攻时间的命令。
总攻时间是战区司令部用电台通知到各集团军、各军的,有些朋友可能会觉得多此一举,其实也未必。那个年代可不是每个官兵都有走时准确的手表的(所以一般战前要对表),许多低级军官甚至都没有手表,所以即便公布了统一总攻时间,也不代表所有基层部队都有条件准确掌握时间,从长沙附近的最高点岳麓山打信号弹,也是双保险的一个好办法,那为什么必须公布总攻时间呢?
整个战区参战部队的协同问题在天炉战法的“熔炉”阶段,薛岳调集了战区所属之罗卓英第19集团军、杨森第20集团军、王陵基第30集团军主力,以及战区直辖的第4军、第10军、第74军等部队参战,这其中第10军负责坚守“炉膛”长沙城,而其他八个军20多万人马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攻击方向和到达时间各不相同,如此庞大规模的大兵团会战,没有统一的总攻时间那就乱套了。
薛岳的总攻令也包括了围攻部署,那就是面对长沙城下以及担任交通线掩护的日军第3、第6和第40师团,各部队必须同时并且分头向日军发起攻击,如此才能使日军全线崩溃。如果是乱糟糟先后投入战斗,则优势兵力就变成了“添油战术”,这是兵家大忌。所以总攻命令和时间下达后,日军三个师团同时遭到猛烈围攻,均是自顾不暇,再也无力援助其他师团。
第三次长沙会战形势图
防御部队转入反攻的时间问题李玉堂第10军的任务是死守长沙,给其他外围部队赶到战场争取时间,以一个军20000多人硬抗日军两个精锐师团的进攻,第10军的压力可想而知,预10师师长方先觉连遗书都写好了(战后被公布在报纸上)。所以从民国三十年(1941年)12月31日的晚间前哨战斗打响,到跨年以后的1月4日凌晨,第10军各部始终以防守为主,甚至已经开始巷战了,伤亡十分惨烈。
及至日军发现情况不妙准备撤退时,第10军也应从正面发起追击作战,这样的攻防转换也必须有准确的时间点,反攻早了,伤亡很大的第10军有可能被日军杀个“回马枪”,反攻晚了,则日军已经脱离战场跑远了。所以薛岳必须确定外围各军已经完成了战术包围、日军确实开始要溜时,才能下令第10军转守为攻,参与最后的追歼作战,这也影响着总攻时间点的确定。
诸军兵种的合成作战问题当时的中国军队装备还比较落后,湖南战场上也没有制空权,所以暂时涉及不到军种间的协同,不然的话,空军出动也需要准确的总攻时间(欧洲战场那就非常重要了)。但是岳麓山那有战区直属炮兵的,不仅有大口径150毫米榴弹炮,还有40多门山炮野炮,一直在支援第10军的守城作战,给攻城的日寇以严重杀伤。
那么在第10军和赶到长沙南郊的第4军转入反攻时,岳麓山上的炮火必须延伸射击,要不然当中国军队冲到原来日本兵控制的城区,不是要挨自己的炮弹炸了?所以总攻时间的确定,对大兵团作战中的军兵种合成攻击,那是非常重要的,包括飞机进场、坦克出动、炮火延伸、通讯线路铺设等方方面面的问题,马虎不得,而各部队、各军兵种共同遵循的,就是同一总攻时间。
在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1月3日晚7:30,日军第11军司令部已经下达了“反转令”。由于日军掌握着制空权,同时在电讯侦察方面也比较先进,根据空中侦察和电文破译等手段,阿南惟几已经知道前线三个师团即将遭到合围,再不及时撤退就要被包饺子了,尤其是日寇粮弹两缺渐成强弩之末。
所以日军的撤退令其实要早于薛岳的总攻令,只是中国军队四面八方而来(长沙以北也有原来转入两侧山地的部队),所以日军想逃命也不那么容易,每向北撤一步,都要发生激战。同时,由于中国军队机动能力较差,绝大部分都是步行赶来,至总攻令下达时,仍有部分部队并没有赶到战场,比如抗日铁军第74军奉命从全州驰援,到日军跑路时也未能抵达长沙,所以第三次长沙会战中其实没什么战果。
另外就是在敌后担负截击任务的几个军,战斗力不够强悍,包括第78军、第99等部队,按薛岳的总攻部署,共有三个军另一个师为东方截击军和西方截击军,只有他们死死拦住日军的去路,后面追赶的大部队才能完成围歼。显然,这几个军虽然给日军造成了一定麻烦,也毙伤不少日寇,却最终没能真正的截住敌人,中日双方的战斗力还是差距较大的,最终,薛岳设想的聚歼战打成了追击战和“击溃战”。
无论如何,第三次长沙会战都是抗战期间较为辉煌的战役,九战区部队给日寇第11军以沉重打击,使其未来两年多的时间里,再不敢南犯长沙,战略意义还是很重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