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的一天,志愿军15军召开了一次军直属队会议。军长秦基伟身穿一件刚刚缴获的美军皮大衣在台上讲话时,台下文工团的一位女战士传上来一张条子,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一切缴获要归公,请军长把皮夹克脱下来,给我们演戏用。
秦基伟没有理会。会议结束后,文工团的同志们就议论起来了,说秦军长态度不好,不接受我们的批评,但不管怎么说,他下次肯定不敢穿这件衣服了。
但没有想到,第二天开会,秦基伟还是穿着这件皮大衣。台下的同志们一看不乐意了,又往台上递条子:
军长,请尊重群众的意见,把衣服脱下来!
这个有趣的故事记载于秦基伟将军晚年所著的回忆录。为什么会发生这个战士要求军长脱皮衣的故事呢?这要从1951年国内开始的“三反”运动(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说起。
“三反”始于国内,但到了1952年,这个运动跨越千山万水,进入了抗美援朝战场。据秦基伟将军回忆,当时部队入朝后,由于战事紧张,账目不清,制度不严,造成了一些贪污浪费的现象。遵照中央的指示精神,志愿军党委在志愿军中也认真推动了这个运动。
作为15军的党委书记兼军长,秦基伟多次召开党委扩大会议,请大家提出意见,但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没有什么意见可说,几次会议下来,15军上下还是冷冷清清。看到这种情况,秦基伟的心里非常着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结果一次开会的时候,大家就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军长秦基伟,就发生了文章开头出现的那一幕。
当时部队里,有的同志创造了一个词汇叫“三机五皮”,就是收音机、照相机、留声机、皮鞋、皮帽、皮大衣、皮手套、皮带,说一些人脱离了大众,搞特殊。秦基伟并没有“三机五皮”,但那时候部队刚刚缴获了一件美军的皮夹克,秦基伟穿上非常合身,尤其是口袋可以装烟装火柴装铅笔,非常喜欢,就给穿上了。
第一张条子递上去的时候,秦基伟觉得穿个皮夹克怎么能算贪污浪费呢?就没有理会这张条子,结果大家不依不饶,硬要他脱下来。
对此,秦基伟将军倒也坦然面对,他晚年回忆起此事,还幽默地说:“我们的部队就这样,如同打仗,要么不打,要打火力就很猛。阵势摆开,首先那我们当领导的开刀。”
战争年代,战友与战友之间的关系是透明的,大家有意见都摆到桌面上,互相帮助,互相改正,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秦基伟将军说:“有的意见提出来,一减一等于零,就没有意见了;有意见不提,积在心里,一加一等于二,积多了,就成了隔阂,上下就不团结了。”这话说得颇有水平。
据秦基伟将军回忆,当时志愿军司令员彭老总还曾动员过他们这些军长、兵团司令员给他提意见,对他展开批评,秦基伟等人照做了。秦基伟风趣地说:“我们也是毫不客气,平时见彭老总都害怕,这次逮住机会,捋他根胡子也是件得意的事。”
这次运动结束后,一位15军的年轻干部专门找到秦基伟道歉,说:“军长,我们年轻,平时老挨你熊,这次头脑发热讲了一些偏激的话,请你原谅。”
秦基伟拍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偏激不偏激,你在家里还跟父母磨嘴皮子呐……”
写到这里,真是不得不感慨人民军队中这种团结友善、真诚和谐的氛围,这正是毛主席提出的“解放军政治工作三大原则”中的“官兵一致”,官兵平等,干部爱护士兵,士兵尊重干部,团结互助,同甘共苦。这样的部队,怎么会不打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