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抓住那个妖女］

原本在各自忙碌的村民，皆停下手里的活。

从远至近，向我围来。

哪里来的声音？

我一边寻找这个指令的来源，一边拿出手中的符。

这个村子不对劲，村民都不是人类。

2

我念咒，练符一气呵成。

画一个圈，

将随我一起上山的人类少男、少女控在圈内。

穿着华丽的少女，

兴奋地挽上我的臂膀：

［小师父，这边的人都好热情啊。］

她显然没看到我和村民们的对峙。

这些妖同我一样，施了障眼法。

3

不，不对。

这个少女被附身了。

她想做什么？

4

［蝶兰，找到机会，破了她的符。抓住她。］

这次的声音更清晰，苍老且有力。

腰间乾坤袋里的符感知我危险，

迅速幻化，贴入身边少女的手心。

原灿笑嫣然的脸，瞬间变得狰狞。

是兰花妖。

在她身后的几名少年也一一化出原本样貌。

我身边的人类已然皆是妖所化，不可信。

5

我这三脚猫符咒，只有下下策。

逃！

6

想到这儿，

我旋即顺着房檐一路飞奔，向着山上而去。

找师父，师父定然可以破局。

7

我一路逃，一路甩符咒。

逃了不知多久，突见一只白色蟒蛇。

吐着信子，张开血盆大口。

声音婉转清脆：

［小师父，你逃不出去的］

她话音刚落，

眼前就被树木和古屋遮挡。

古屋前，出现几个老人，在说笑。

他们中间，是最初进村时，接见我们的村长。

他正扭头看着我，眼神里传出邪恶。

［抓住她，守护我们村落的秘密］

原来是他！

苍老的声音，鬼魅的语气。

8

我集中意念，将所学之道，皆入指尖。

轻念咒［破！］

眼前的蟒蛇化作手指长的小青蛇，

顺着墙根游走，消失不见。

它经过的地方出现一条路。

我连忙追上，这条路是出去的路。

9

顺着泛光的小路奔跑，抵达结界处。

结界外是一片汪洋。

我刚想冲破结界，就看到

海浪上出现一个身着白袍的人，正和许多村民打斗。

衣袂翻飞，嘴角抿紧，袖袍浸血。

［师兄！］看着他这般，我的心抽疼。

那是从小到大极其照顾我的师兄，

他定是发现我被困在这儿了。来寻我。

10

［摇儿！你别急，我马上劈开结界。］

师兄发现我了。

他能听到我说话。

［师兄，你小心。］他身后飞出一条蛟蛇。

在我看他的间隙，村民们追上我了。

以村长为首，大批的妖和鬼，向我而来。

村长眼窝凹陷，尾骨处长出竹叶，

唇未动，声先出

［莫要让她逃出去！］

原张牙舞爪的村民，

瞬间站于两边，形成回魂阵。

似傀儡般，一步步靠近。

11

我恍然明悟，

在我带着少年们进入天山时，就已然被盯上。

师父说过，我是他捡来的。

幼时就非同一般孩童。

这个村落如此诡异，

村长又执着于将我留下。

想必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秘密，

而是他们必须选择我。

师兄在外为我拼命，

而我也应当搏出一条生路。

12

我默念咒语，集中意念，

在须臾间刻画万道符咒。

符咒随着我的指令飞向那群鬼妖。

［定！］

所有村民都定住了。

唯有村长，那个最初笑容满面，热情质朴的村长。

他启唇：

［你果然是那老小子的女儿。］

话落就幻化成一根根削尖的竹子，

人居于竹中间，布满沟壑的脸，带着恨意。

［你是鬼竹。］我大悟。

［如今才想到，太迟了］

他恶魔般的声音响彻天空。

13

我将师父教我的最后一招，用了。

只是感觉我命不久矣。

这老家伙是师父压制了千年的鬼。

这处根本不是村落，而是天山的竹林。

竹林后皆是坟墓。

师父说过，

若有一天我遇上鬼竹。

可用万道符，和半碗我的血，

外加一头青丝，重新压制他。

14

在我气若游丝之时，

师兄破了结界，将我带出天山。

回到山脚道观中。

我搂着他的腰，

问出我已经猜到答案的问题

［师父呢？］

［师妹，师父他…他闭关去了。］师兄在撒谎。

从小到大，不管师父闭关多久，

只要我有危险，他一定第一时间闪现。

［摇儿，你莫怕。

师父说了，让我护你一辈子。

你还有我］

眼前人真傻，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呢，偏偏和我师父一样傻。

15

三月后

天气晴朗，天山脚下道观林立。

村落中的村民们在秋收。

之前说要摆放天山第一观的那些少年，又来了。

这次还是我护送。

他们忘却了曾经在天山附近遇到的事，

只当那是一场梦，此次才是首次来习道。

有人疑问：

［小师父，天山老师父既已仙去。

不知谁来教我们习道？］

［我师弟们来。］我回他。

后面的少年按耐不住了，

仍旧是那个活泼爱笑的小女郎：

［那女弟子呢？］

［我师姐教。］我温和回应。

16

走至道观前，

才有人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师父，那你呢？］

［我已成亲，不再修道。

只是个引路人。］

想到在道观后院做好饭等我的师兄，

我心里欢喜。

［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你不穿道袍，只着一身白。］

有人恍然大悟。

不待再说，道观里的师姐、师弟就来迎人了。

而我，功成身退……

番外

1

直到我换上白袍，

才知为何师兄从幼时就着白衣。

他从未修过道。

是师父…

如今我知晓了，师父是我的亲生爹爹。

他特意为我找来师兄做夫婿。

2

压制鬼竹后，我命不久矣，三月必亡。

这是我家世代的使命，命格如此。

须与相爱之人成婚且那人的命格稀有，

方能解“三月必死”之命格。

3

［师兄，今日是何好吃的？］

［笋干炖肉，你爱吃的。］他宠溺地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爱意，漂亮的唇说出好听的话。

但此刻却紧紧抿着，默默摆上碗筷。

我观察了好一会儿，

才意识到刚才的称呼又惹他不高兴了。

［嗯…夫君，夫君你也吃。

夫君，你尝尝我带回来的菊花酒。］

一口一个夫君，才将温柔了二十年的师兄哄好。

他从来不生气，除了遇上我的事。

然而，婚后的师兄变了许多。

时常因为我唤他师兄而难过，

因为我不给他抱抱而伤心。

4

［夫君，告诉你个秘密。］

我悄悄靠近他耳朵，将解命格的条件说给他。

他瞬间瞪大双眼，喜不自胜。

［所以…所以，不仅仅是我的命格。

摇儿，你是爱我的！］

他眉眼上扬，紧紧抱着我。

我的肩头一片濡湿。

他…

5

我的师兄，我从幼时起就爱慕的人。

如今是我的夫君，是守护我的伴侣。

那般强大沉稳的君子，

现下在我的肩头流泪。

只因他知道我也同样在爱着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