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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立群从百货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心情是沮丧的，今天呀，看来他又要空手而归了。

自从人们开始使用手机支付后，他的职业是越来越不好干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一天吃饱三顿饭了，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就得和车站的老乞丐哑叔抢饭碗了。

他四下看了看，把裤子的皮带又紧了紧，往街心的广场走。那里老人多，或许自己还能有点收获。

他把身体挺直，用左手梳了梳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扶了扶眼镜，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来广场遛弯的斯文青年，悠闲地在广场里搜索着他要下手的目标。

他知道，自己虽然是个不务正业的小偷，可他的父母却给了他一个容易让人相信的正人君子相貌。

这么多年，他就是靠这张脸才频频得手的，希望今天也能顺利。终于，他瞄准了一位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老太太，从她的小背包里顺了一个小钱包。

他故作镇静地拿着钱包躲到广场月亮石旁边的柳树下，三下五除二打开了钱包的拉链，翻找里面的红票子。

他发现这鼓囊囊的钱包里竟然只有一张百元币和几张一元纸币，其他的都是卫生纸。

他顺嘴骂了一句“NND，又是一个穷鬼。”他三两下把里面的纸币摸干净，放进口袋里，顺手把钱包撇进了附近的垃圾箱。

他起身刚要走，突然一只手猛地拉住了他。他心里一慌，以为是失主来抓他，下意识就要跑，一声温柔的女声喊住了他。

“大哥，你好，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他刚想拒绝，一滴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紧接着，无数颗眼泪汹涌地落在他的手上。他猛地抬头，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

他斜着眼睛看向拉着他哭泣的女子，问道：“先说好，我没钱。”

接着又问：“帮什么忙？”

女子用手指抹了抹眼角的泪，轻声说：“我想让您扮演我丈夫。”

“啥玩意？这不年不节的，你咋还碰瓷呢！我又不认识你，我凭啥要帮你呀！”

女子抬起头，眸光迎向佟立群，抿了抿嘴角，说道：“我儿子得了血癌，没有几天了，他天天要爸爸。可是，他爸爸上个月在工地上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本来他爸爸答应他这月会回来看他，等爸爸成了他的执念。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走，请你扮演一次他爸爸，与他见上一面。陪他说说话，我给您1000块钱。”

佟立群立刻站了起来，问：“我和他爸爸又不像，他认出来咋整？”

“不，很像。”女人边说边从照片里找出了男人的照片。佟立群一看，别说，和自己还真的很像，只是他比自己要黑一些。

女人看佟立群不说话，又补了一句：“我不白求您，我陪您1000块钱。”

1000块钱，佟立群有点儿松动，“反正自己也不亏，还有钱拿。”他心里有个小人在说。另一个小人好像在说：“不行，这钱你还拿你还是个人吗？”两种声音在佟立群的身体里打着官司。

最后，还是被钱的魅力所蛊惑，他答应了女子。女子立刻给他转账700，说剩下300见完她儿子再给。

于是，佟立群很快将自己的又倒刺了一下，跟着女人，怀着一种紧张和焦急的心情走入了市医院的病房。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瘦削的身影，拿一小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似乎知道有人来，高兴地起身，喊道：“妈妈，是爸爸回来了吗？”

只是他那瘦弱的身子却刚起来一半，又一下子摔回了床上。佟立群终于看到了男孩的模样，大大的眼睛，深深地凹陷，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青白青白的，就像一个刚从烟床上拉下来的大烟鬼，脑袋大，身子小，一个吓人的小畸形。

佟立群觉得心里像被人甩上一个钢爪，生疼生疼的。他立刻紧走几步，扶住了孩子，轻声说：“晨晨，爸爸回来了。”说完，一个健步上前，把小男孩抱了起来。

小男孩搂住了他的脖子，声音低低地说：“看到爸爸真好，晨晨很高兴。”

女子站在门口，看着紧紧拥抱的父子俩，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劈里啪啦地流了下来。

从那天开始，佟立群每天都去看晨晨，他用手里的钱给晨晨买吃的，买乐高玩具，陪他一起拼图。

五天后的傍晚，在佟立群要走的时候小晨晨非要佟立群背一下。佟立群立刻蹲下来，让晨晨爬上去。

他们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无言地在室内走着。突然，晨晨趴在他的背上对他说：“叔叔，谢谢你！我知道你不是爸爸，爸爸死了，对吗？”

佟立群用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说：“晨晨是最勇敢的小朋友，不管是叔叔还是爸爸，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晨晨把脸贴到他的后背，轻声说：“叔叔，你也要好好的。若我不在了，常看看妈妈好吗？我怕，我和爸爸都不在了，妈妈会来找我们。”

佟立群的眼圈红了，多么懂事的孩子，多么可怜的母子，那一刻，他仿佛在前方看到了一只燃烧的凤凰。

那天夜里，晨晨走了。佟立群拒收了晨晨母亲发给他的转账。他把手里的钱偷偷地还给了那个丢钱穿金戴银的老太太。

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工地。他想，他终于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