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导论2.

忆彤聊历史 2023-09-16 02:5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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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回之后就没有闪光点吗?在一些细节上也有。举一个例子。

七十一回之后,主线就是受招安。七十一回排座次,排完座次之后,故事马上就是听说正月十五首都有灯节,宋江要去观灯,然后选了几个人陪他去观灯。在去首都观灯的时候,宋江发现一个小秘密,当然,在首都来讲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就是当时的皇帝宋徽宗跟名妓李师师打的火热,从宫里修地道一直到妓院,经常和李师师私下约会。宋江想招安,找不到门路,就想走李师师的门路。关于这件事儿,别光看故事,我们仔细去品味,其讽刺意味多强。皇帝嫖娼,宋江作为全国最大的反政府武装的头子,要通过妓女跟皇帝搭上线进行谈判,以便达成招安的共识,讽刺性是多强!这个政府得腐败到什么程度了!

宋徽宗和李师师△(图/网络)

具体的细节描写也比较有意思,第一次宋江的愿望没达成,让李逵给搅了。后来是高俅打梁山,又是童贯打梁山,都没有成功。接着,宋江对这件事儿念念不忘,又派燕青到首都去找李师师,还要走这个门路。第八十一回描写燕青来见李师师,跟李师师拉关系,李师师安排燕青吃饭,俩人一起喝酒,又演奏乐器,李师师对燕青动了心,简单说就是李师师要勾引燕青。

李师师笑道:“闻知哥哥好身纹绣,愿求一观如何?”

前面描写过燕青身上的纹身非常漂亮,李师师提出要看燕青的纹身。纹身这个东西咋看呢?穿着衣裳能看吗?这就是调戏燕青。李师师一定要看,“燕青只的脱膊下来”。没办法,燕青就只能脱衣裳给李师师看纹身,李师师看了大喜,“把尖尖玉手,便摸他身上,燕青慌忙穿了衣裳”。看这描写,李师师要看燕青的纹身,燕青不仅全脱了,脱完李师师还摸燕青。这已经很过分了,燕青也发现这个问题了。

燕青和李师师△(图/网络)

心生一计,便动问道:“娘子今年贵庚多少?”李师师答道:“师师今年二十有七。”燕青说道:“小人今年二十有五,却小两年。娘子既然错爱,愿拜为姐姐!”燕青便起身,推金山,倒玉柱,拜了八拜。

这是燕青想的一个计谋。怎么能够脱身?燕青二十五岁,李师师二十七岁,拜李师师为姐姐。看这个描写,没征得李师师同意,自己说完之后马上就下拜。等于硬性的把这个姐弟关系先确立起来,下面就别有啥别的想法了。

燕青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里也说的很清楚,怕误了哥哥大事。什么大事?招安。跟燕青一起来的是戴宗,从李师师家回去之后,戴宗对燕青都已经有了怀疑之心。燕青把跟李师师接触的过程跟戴宗一说,戴宗道:“如此最好。”说你拜姐姐最好。“只恐兄弟心猿意马,拴缚不定。”你看这句话,说明戴宗对燕青都有了怀疑之心。二十五岁小伙儿,李师师长得又那么漂亮。能不漂亮吗?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都比下去了,最后皇帝来跟她偷情,那李师师得漂亮成啥样?这么漂亮的一个美女主动勾引你,你就拒绝了?能做到吗?戴宗都不相信。然后逼得燕青发誓,燕青道:“大丈夫处世,若为酒色而忘其本,此与禽兽何异!燕青但有此心,死于万箭之下。”

燕青跟戴宗立誓,然后戴宗笑道:“你我都是好汉,何必说誓。”然后燕青道:“如何不说誓!兄长必然生疑。”看他俩这个对话,非常明显,戴宗都信不过燕青,燕青没办法,发誓表明自己的心意。已经把燕青逼到什么程度?这件事我们仔细去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另一个问题,梁山泊一百零八将,为什么不派别人,单派燕青来跟李师师沟通?

燕青和李师师△(图/网络)

我们看六十一回燕青第一次出场,文中对燕青的一个介绍和描述:

不则一身好花绣。那人更兼吹的,弹的,唱的,舞的,拆白道字,顶真续麻,无有不能,无有不会。亦是说的诸路乡谈,省的诸行百艺的市语,更且一身本事,无人比的。

这是对燕青的描述,后面还有一首《沁园春》的词去形容燕青:

唇若涂朱,晴如点漆,面似堆琼。有出人英武,凌云志气,资禀聪明。

二十五岁的一个年轻小伙儿,吹拉弹唱无所不精,而且长得非常精神漂亮。宋江为什么单派燕青找李师师?可想而知,有美男计的内涵。咋不派鲁智深去呢?洒家出家人,那这事儿就要办砸了。我们从这个角度看,宋江为了获得招安,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最后连美男计都考虑在内了。结果把燕青逼的跟戴宗发誓。我读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燕青真是太难了,25岁的年轻小伙,还未婚,在一个名妓面前,得保住自己的本心,不能乱性,还得把宋江交代的事儿完成。既得跟李诗诗搞好关系,把招安这事儿办成,同时还得跟李诗诗之间不发生任何瓜葛。若是发生瓜葛,后果不堪设想,为啥?那是皇帝的老相好,你要插一腿,这后果就严重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这得有多大的心理压力?宋江给了燕青多么难的一个任务?

燕青和李师师△(图/网络)

这是七十回之后的故事,拿出来一个场景跟大家分享,我们会发现,七十回以后有一些细节的描写是很精彩的,而且很有讽刺意味。刚才这一段儿是给我印象比较深刻的。燕青把李师师处明白了,然后李师师给他引荐皇帝,皇帝从地道来她家,来跟李师师偷情,换句话说,皇帝嫖娼来了。李师师说她有个兄弟,就把燕青介绍上来。燕青是以名妓的弟弟的身份见的皇帝。然后,燕青还给皇帝提供了一些信息,说他曾经被梁山泊扣留过,皇帝便说:“汝在梁山,必知那里备细。”这是第八十一回讲的,然后:

燕青奏道:“宋江这伙,旗上大书,替天行道,堂设设‘忠义’为名,不敢侵占州府,不肯扰害良民,单杀贪官污吏。谗佞之人。只是早望招安,愿与国家出力。”

这全是正面美化的,

天子乃曰:“寡人前者两番降诏,遣人招安,如何抗拒,不伏归降?”

燕青又解释。最重要的是这里燕青提到:“童枢密引军到来,只两阵杀的片甲不回。”

“高太尉提督军马,又役天下民夫,修造战船征进,不曾得梁山泊一根折剑,只三阵,杀的手脚无措,军马折其二停,自己亦被活捉上山;许了招安,方才放回。”他把这实底儿都给皇上了,在这之前皇帝不知道。然后:

天子听罢,便叹道:“寡人怎知此事!童贯回京时奏说:军士不伏暑热,暂且收兵罢战。高俅回军奏道:“病患不能征进,权且罢占回京。”

就这俩家伙,童贯和高俅,打了败仗回来,跟皇帝都没说实话。童贯说因为天太热了,我们先收兵,等凉快的时候再打。高俅说他自己生病了,没说他损兵折将的事儿。接下来第八十二回描写宋徽宗早朝,跟底下大臣们问这个事儿。

童贯和高俅△(图/网络)

童贯跪下,便奏道:“臣旧岁统率大军,前去征进,非不效力,奈缘暑热,军士不伏水土,患病者众,十死二三,臣见军马艰难,以此权且收兵罢战,各归本营操练。

童贯还拿这个天气炎热说事儿,然后高俅说:“以舟师征进,亦中途抱病而返。”他们俩还拿着原来的谎话来对付皇帝。然后皇帝喝道:

汝这不才奸佞之臣!政不奏闻寡人,以致坏了国家大事。你去岁统兵征伐梁山泊,如何知两阵,被寇兵杀的人马辟易,片甲只骑无还,遂令王师败绩。次后高俅那厮,废了周郡多少钱粮,陷害了许多兵船,折了若干军马,自又被寇活捉上山。

看后来皇帝骂高俅和童贯的话,就是前面在妓院里燕青跟他汇报的话。这个讽刺意味是很强的,皇帝戳穿奸臣谎话的消息来源于哪里?嫖娼时候听到的。这个王朝和政治处在一种多么混乱的程度,以至于皇帝已经没有办法通过正常渠道来获取真正的信息了,居然是出去嫖娼的时候,从燕青那儿听到一点儿消息,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要不就被人骗了。这是一个方面。

我们从另一个方面再想,这宋徽宗也够偏听偏信的。因为在妓院里听他老相好的弟弟说,他就全信,然后就把他老相好的弟弟说的认为是事实,回过头来去骂高俅和童贯。皇帝考察没考察,妓院里听到的是否属实?很显然他没考虑。可见这皇帝已经糊涂到什么程度了?有了这种糊涂的皇帝,那么政治得糊涂到什么程度?这都是从一些小事里头反映朝政的混乱和皇帝的昏庸,它的讽刺意味是很强的。

宋徽宗和李师师△(图/网络)

总而言之,七十回以后有一些细节的描写是非常精彩的。但是从整体上来看,写作思路是有问题的,因此决定了他后面的描写是败笔。我觉得,我们看《水浒传》,重点就看前七十一回,到梁山泊排座次就可以了,一百单八将凑齐了,后面就不用看了,往后看意义就不大了。这也是我为什么只想讲前七十一回的原因。这里把后面我认为精彩的拿出一段跟大家分享,其他的我们就不再涉及了。

我们从前面开始,基本上按照书的次序往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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