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游俊杰（整理：白叔）

我叫游俊杰，1961年生人，老家在北方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这个村子很小，只有百八十户人家。

我们家有六个孩子，我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回想自己小时候吃的苦头，至今还心有余悸。

在大集体期间，我们家人口多，能挣工分的却只有我爹和我娘。

我娘生下三弟后，因为没有好好坐月子，落下了病根，只要赶上阴天下雨，她连路都走不了，最起码的大小便，都得是我父亲和大姐帮忙。

我们这里是山区，而且早晚温差比较大，不适合种苞米和小麦，只适合高粱和红薯的生长。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们家除了高粱米饭就是煮红薯粥喝，要不就是烤红薯吃。

每年七八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要是出现断粮，就去山上挖野菜充饥。

在这样贫穷的家庭中长大，我们姐弟六个异常的懂事，从来没有嫌弃过家里穷，放学回来，都各自找家务活干。

父亲经常对我们几个说，农民的儿女，想要出息，只有努力学习，考上大学，走出去穷山沟。

我小时候不爱读书，每次拿起书本就犯困，为了不去学校读书，我宁可去田里干活。

初中辍学没多久，听说部队来我们县上征兵了，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我立马跑到大队部报名。

“俊杰，你想去当兵？”当民兵连长的二爸瞧见我出现在自己面前，抬起头看了我两眼。

“是的，二爸，我想去当兵，报名参军是我从小的梦想。”我笔直地站在那里，昂首挺胸，说话声音干脆利落。

我二爸年轻时在部队服役过，据说他本来有机会提干，可是他没有珍惜这个机会。

二爸之所以没有继续留在部队，原因是为了二妈。

我二妈大字不识几个，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她和我二爸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二爸心里明白，要是自己提了干，不回到老家，那他和二妈之间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之前，二爸怂恿我大爸家的两个儿子去当兵，不过被大妈拦住了，因为这件事，大妈和二爸好一顿吵架。

“游老二，你凭什么让我儿子去当兵，万一打起仗，把他们俩送到前线，出了意外，让我和你大哥活不活了，我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不想做出头鸟。”

二爸知道和自己大嫂讲不清道理，一甩手，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小时候去二爸家里玩，他告诉我，好男儿必须要有一个军人梦。

我喜欢听二爸讲自己在部队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希望自己将来的某一天也能成为一名军人。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粗活累活都干过，所以在初审环节的体能测试中，我非常轻松的通过了，接下来的家访环节，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我们家世代贫农。

还记得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坐在大门口，期待公社人武部送来通知。

1978年12月末，二爸从公社开会回来，都没有来得及回家，兴奋不已的来到我家，然后将入伍通知书交到我身上“俊杰，到了部队，一定好好锻炼自己，别在外面给咱们老游家丢人现眼。”

“保证完成任务。”听了二爸的嘱托，我立马向他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

说真的，当时我真的希望自己可以通过努力被首长赏识，之后改写自己人生的命运，只可惜，初到部队，我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厉害。

我在部队表现一般，而且学历还低，所以在部队服役三年后，依旧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士兵，没办法，1982年秋，只能带着遗憾离开恋恋不舍的军营。

记得我脱下军装的那一刻，是自己从小到大，哭的最厉害的一次，特别是当卡车拉着我们这批退伍老兵缓缓地驶出绿色军营，眼泪像一条穿了线的珍珠，打湿了自己的帆布鞋面儿。

当时我所服役的部队是在大西北某个军区，距离家里有四天四夜的车程。

困的时候，就趴在那里呼呼的睡上一觉。

某天的清晨，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有人在旁边大吼大叫，睁开眼睛发现乘务员正和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吵架。

老太太说自己兜里的钱被扒手偷了，所以才没钱买票，乘务员要求她补票，她说到站了，自己肯定会去补的。

我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吵来吵去，很心烦，于是我站起身，替这位老太太补了一张火车票。

“谢谢你呀，小同志。”

“不客气，大姨，出门在外，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

老人就坐在我对面，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路，后来才得知，原来我们是来自同一个县的。

老人告诉我，她是一个人出来走亲戚的，结果在半路被扒手偷了钱，为了能回到老家，她只能偷偷溜上火车。

说实话，我和这个老人年龄差在三十岁左右，但是我们之间的聊天话题却没有一点隔阂。

等我们来到县城火车站后，老人问了我的名字，还有家庭住址，我没有一点隐瞒，如实相告了。

我回到家里大概半个月左右，突然接到公社人武部的通知，说县上化肥厂来了一个招工名额，带帽给我的。

当时我也很好奇，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把这个招工名额带帽给我。

等我去了化肥厂，才明白了一切。

那天我在火车上给买票的位老人是我们县化肥厂厂长的老伴。

老人回家之后，把自己在火车上发生的一系列遭遇都告诉了老伴，为了报恩，就让老伴特批我来化肥厂上班。

要知道，在当时那个年代，一个没有背景的农村娃，是很难端上公家饭的。

或许这就是命吧，要是当初我没有给那位老人买火车票，她也不会让她的老伴特批我进化肥厂上班。

时至今日，我依旧相信那句话，播种善良的种子，收获意想不到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