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余初蘅穿越进了她写的小说里。
可她既不是女将军女主黎千初,也不是皇后女配宋叶云,她只是男主秦北昭后宫中一个藉藉无名的妃子。
不过,她爱上了一个炮灰太监。
……
今天,正好是余初蘅穿进自己小说里的第三年。
也是男主秦北昭和女主黎千初误会最深的时候。
边疆战事吃紧,黎千初向秦北昭求救济粮救边疆百姓和将士们。
结果秦北昭受女配宋叶云挑拨,粮草被扣。
黎千初拼死抵抗发现粮草并未送达,战士死伤过半,她对秦北昭失望心死,不愿再回中原。
余初蘅坐在宫里的梧桐树下,听着今天打探来的消息,暗觉不好。
秦北昭对她新一轮折磨,怕是要来。
“皇上驾到!”
说曹操曹操到。
余初蘅利落起身,朝那身穿龙袍,气度不凡的男人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秦北昭看也不看她,径自坐下后,一个眼神就让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
她心跳的厉害,小心抬眼看向眼前这个她笔下的男人。
毫无疑问,秦北昭长得特别帅。
但此刻他眯着丹凤眼,目光中除了冷酷,就是怒火。
可余初蘅就是偷看了一眼,秦北昭的巴掌狠狠打来。
她整个人被扇飞了出去,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好像牙齿都松动了些。
余初蘅也不敢喊疼,立刻跪好:“皇上恕罪。”
“别用这双像千初的眼睛唯唯诺诺的看我,卸甲!”
秦北昭一说完,她就乖乖地一件件脱身上的衣裳。
披风、外袍、中衣散落雪中。
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但她还是不敢停下动作。
或许是见余初蘅温顺乖巧,等脱到只剩件肚兜时,秦北昭像失了兴致,起身大步离开。
这是余初蘅在后宫三年里摸索出来的唯一自保的方式。
他喜欢黎千初那样敢反抗、生动的活人,她便做一个任人拿捏的傀儡。
直到秦北昭远去,她才劫后余生般倒了下去。
“娘娘!”
余初蘅的小太监常桉,宫里唯一伺候她的人,拿着大氅过来将她紧紧裹住。
她望着常桉出神,一下忘了寒冷。
原因无他,他太漂亮了。
哪怕和他朝夕相处了三年,但她还是每一次都会被他的脸所惊艳。
虽然秦北昭也好看,但比起秋水为神玉为骨,气质出尘的常桉,他还是有些逊色。
见余初蘅不说话,常桉以为她在伤心,面露心疼:“娘娘,赶紧进屋吧,外头冷。”
他搀扶着她回寝殿里,又去端来姜汤和药,细心周到。
这不禁让余初蘅回想着她在书中寥寥数笔概括的常桉的一生。
家境贫寒,母亲病重,为买药救母,十两银子将自己后半生葬送,净身入了宫。
只因在宫中受困时,黎千初救过他一次,之后他便对她死心塌地,将黎千初视作生命中唯一的救赎,最后还为救她而死。
余初蘅有点后悔。
她怎么就把常桉写成炮灰了呢。
常桉正帮余初蘅穿衣,可她眼尖地看到他洁白的脖颈上有一圈嚇人的青紫色掐痕。
她心一沉,一把抓住他的手。
撩起衣袖,手臂上的旧伤又添了新伤。
余初蘅顿时怒火中烧,瞬间忘了自己才受的气:“那几个不要脸的老太监又欺负你了吗?”
常桉垂着眼,收回手:“奴才无碍,娘娘不必挂心。”
余初蘅心疼他。
偏偏她又是个窝囊的主子,虽然眉眼有几分像黎千初,但没落一点好,反而成了秦北昭和宋叶云的出气筒。
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的。
她的小说结局是皆大欢喜,秦北昭立黎千初为后,为她遣散后宫。
而余初蘅要做的,就是在结局前保护好她的小太监。
虽然他没了命根子,但他已经成了她的命根子。
第2章
枯枝挂霜,天气日复一日的冷。
余初蘅这些年长期受着秦北昭和宋叶云的磋磨,身子也日复一日的差。
因为她这张和黎千初有几分像的脸,宋叶云总要扣她宫中的炭火。
这个月冷,宋叶云扣得也尤其狠。
余初蘅卧在榻上,裹着被子还冷得直抖。
常桉去内务府拿炭,可都半个时辰了都没回来。
她看了眼熄灭的炭盆,披上大氅出了门。
没成想经过一方半阖着的房门时,便听见里头传出老太监尖细刺耳的声音。
“宝贝常桉,从前你怎么都不肯从了我,如今为了几斤炭就主动来求我。”
“你放心,跟着我,往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咱家疼你。”
是内务府总管赵德喜!
余初蘅几乎没有犹豫,抬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就像辣椒混着烈火灼烧着她的眼睛。
只见赵德喜压在了她的常桉身上,枯树般老皱的脸正往常桉的脖颈凑。
而常桉的腰带已经被解开,衣襟凌乱,连头发都散开了。
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霜雪般圣洁的身子上,生出种凌虐的美。
赵德喜一看见余初蘅,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咚’地跪下:“见过余嫔娘娘!”
余初蘅解下大氅盖在了常桉的身上,回身狠狠给了赵德喜一耳光:“狗奴才!”
三年前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气昂昂的以为自己作为小说作者,就算是个路人甲也能翻身。
不过却被封建礼教和皇宫规矩狠狠上了一课。
在这个世界,她有时候还不如条狗。
所以余初蘅活的小心翼翼,不敢反抗,连太监宫女都不敢轻易得罪。
但今天,她为了常桉,打了堂堂内务府总管!
赵德喜挨了一巴掌,愣了会儿好像反应过来余初蘅是个不得宠的主子。
他提着裤子慢悠悠起身:“娘娘,奴才之间的事是你情我愿的,到是您,别为了一个奴才失了体面。”
余初蘅冷然一笑:“本宫是不如其他娘娘矜贵,但本宫是主子,你是奴才,轮得到你来置喙本宫?”
“从今往后,你若再敢为难常桉,本宫就去问问皇上,总管公公有没有欺辱主子奴才的权利。”
赵德喜到底顾忌着她的身份。
他恨恨咬了咬牙,匆匆行礼走了。
余初蘅转身看向已经跪下的常桉,心疼又愤懑:“你怎么就容着他欺负?”
常桉长发披散,额头贴着地:“奴才身残命贱,受辱没有关系,可奴才不能见娘娘受冻。”
听了这话,余初蘅心不由一揪,将他扶了起来。
“我宁可受冻,也不想看见别人欺负你……”
‘我心疼’三个字,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偌大的深宫,她是妃子,他是太监。
这也不在她的宫里,万一说错一句话,他们就万劫不复。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三天后黎千初凯旋,秦北昭下令大赏六宫,连余初蘅这儿都分到了一百斤银丝炭。
只是在黎千初回来的第四天晚上,她被召去乾清宫侍寝。
常桉跟在她身后。
他们一起看到了跪在寝殿外的黎千初。
这是余初蘅穿越三年来,第一次看见她笔下的女主。
英气的五官,飒爽的身姿,连气势都和秦北昭无比契合,带着睥睨的姿态。
不知怎么的,余初蘅看向常桉。
只见他盯着黎千初,平日安静的眼神竟然有了波澜。
余初蘅还没反应过来,秦北昭盛怒的声音响起。
“黎千初,既然你学不会跟朕低头,非要为你那些将士们跟朕闹,那就在这里跪到知错为止!”
紧接着,她就被带进了寝殿里。
秦北昭毫不客气地把她扔在床上,扯下裤子就长枪直入。
余初蘅疼的失了声,只觉下半身都要被撕碎了。
疼痛间,她才想起这时正是书中黎千初为手下将士平反,公然忤逆秦北昭的剧情。
秦北昭掐着她的肩,沙哑的声音没有情欲,只有争个高低的执拗。
“给朕叫!大声放浪的叫!叫给外面那个女人听!”
余初蘅冷汗津津望向殿外常桉那半截身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羞耻的一面。
但为了以后他们的日子,她必须顺从秦北昭。
余初蘅抛掉所有尊严,呻吟出声,一声大过一声。
这时,外头传来常桉的惊呼:“黎将军!”
秦北昭一怔,立刻抽身跑了出去。
而余初蘅被他突然的动作甩下床,疼痛一下蔓延到了全身。
她抬起头,透过朦胧的视线,她看见常桉扶着晕过去黎千初。
那双眼中,是她从没看到过的眷恋。
第3章
“混账奴才!滚开!”
秦北昭一脚踢开常桉,黎千初抱进怀中。
那一脚让瘦弱单薄的常桉像颗珠子滚下台阶。
秦北昭抱着黎千初进来,只冷瞥了余初蘅一眼,像在瞧什么垃圾渣滓。
她自觉磕头:“臣妾告退……”
说完,余初蘅强撑起身,死狗一样挪步出去,想把常桉扶起来。
被秦北昭踢了记窝心脚,他咳出了口血。
她心疼的红了眼:“常桉,我们回宫。”
可他目光根本没落在余初蘅身上,只是盯着寝殿里,好像里头有什么让他牵念的东西。
常桉朝她磕了头:“娘娘先回,奴才想再等等。”
三年来,他第一次违逆她。
余初蘅该用主子的身份斥责他,但她舍不得。
沉默片刻,余初蘅没说什么,独自一人离开。
青瓦红墙,宫墙深长,一路上的白雪上只有一串她零落的脚印。
大雪纷飞,余初蘅的思绪也慢慢飘远,回忆着书中剧情。
秦北昭不久后就会向黎千初服软,那些为国冲锋陷阵却被冤枉叛国的将士们也被平反。
她能看到每个人前方清晰的,开阔的路,可偏偏她看不见自己的结局……
常桉是在子时回来的。
他跪在余初蘅的床前,低着头不说话。
余初蘅也没看他,只裹紧了被子:“不去休息吗?”
常桉呼吸颤抖了一下,而后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娘娘,奴才该死。”
“奴才不该让娘娘一个人回宫。”
余初蘅转头看向他,虽然还在怄气,但一看到他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她气顿时消了。
“那你以后还会撇下我吗?”她问。
他回:“不会。”
余初蘅一笑,往里面挪了挪后掀开一点被褥:“我被窝有点冷,你帮我暖一暖。”
常桉愣了瞬,而后起身:“奴才去给娘娘灌个汤婆子。”
说完,转头就走了出去。
余初蘅有些失落。
常桉什么都好,就是没情趣。
不管她怎么撩他,他就是一副什么都不接的模样。
可仔细一想,他也是顾忌着他们悬殊的身份。
没多久,秦北昭和黎千初两人解开了误会,听说宋叶云在宫里气的打摆子,喝了几天的苦药才稍稍见好。
余初蘅数着结局的日子,一想到很快就能和常桉出宫,过寻常人的生活,她就觉得日子没那么难熬。
只是这几天,她发现常桉总往外跑。
每次回来,嘴角还都带着笑。
莫名的,余初蘅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直到这天,她在常桉出去后,悄悄跟了上去。
经过御花园时,余初蘅看见他折了枝梅花站在亭子下,像是在等谁。
没等她想明白常桉这异常的举动,一个翠蓝色的身影突然出现。
是黎千初!
常桉眼神一亮,捧着梅花就上前给她行礼:“参见将军。”
黎千初愣住,似是对他的出现感到奇怪:“你……不是余嫔身边的公公吗?”
余初蘅站在原地,清楚地看见常桉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忐忑和祈盼。
“将军,您还记得奴才吗?八年前您和黎老将军平定南方叛乱归来,奴才给娘乞来的救命钱被人抢了,是您出手帮了我,才救了我娘一命,将军恩情,奴才永远铭记于心。”
“奴才找了您许多年,没有想到在宫里能见到您,奴才在这条路上等了半个月,只想跟您说一声谢谢,往后您有任何吩咐,奴才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还将军恩情。”
说着,他将梅花枝送到黎千初面前,仿佛捧着的不是花,而是颗真心。
黎千初接过梅花,细细打量着常桉后爽朗一笑:“那时候我竟没发现,你长得这样俊俏。”
常桉脸红了。
是的,听惯了余初蘅时不时撩人情话的他第一次脸红了,连耳朵都跟染上胭脂似的。
一时间,余初蘅心里打翻了醋罐,可更多感受到的是隐隐的苦涩。
这时,黎千初又开口了:“听说余嫔不得宠,你在她身边日子也不好过吧。”
“你若想出宫,我倒是有办法,你可愿意?”
听到这话,余初蘅心一咯噔,但又很快平静下来。
别的不说,她相信常桉不会抛下自己。
他答应过她……
“奴才愿意。”
第4章
‘啪!’
余初蘅感觉常桉那句话就像个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望着两人的身影,余初蘅突然意识到,他们不再是她笔下的角色,而是活生生的人。
每一个人都有她不为所知的过往,而他们的结局也开始偏离她的预料。
余初蘅已经听不清他们又说了什么,转身浑浑噩噩回了宫。
漫天飞雪,余初蘅不禁回想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
那天,宋叶云掐着她的下巴,眼中的嫉恨让人发寒。
“你这脸可真像她啊……既然皇上给你分在偏远的浯溪宫,想来也不需要什么伺候的人。”
“可有人愿意主动去到浯溪宫伺候?”
余初蘅看见殿前跪着的一众宫女太监纷纷低下头,避她如蛇蝎。
直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太监上前。
“奴才愿意。”
那是三年前的常桉,他毅然站在她的身边。
这一陪就是三年。
余初蘅曾无比感激,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出现,陪着她,互相搀扶着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但现在她心难安。
余初蘅不知他愿意伺候自己,是因为他心善,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因为她这张和黎千初相似的脸。
这个疑惑像魔咒一样盘旋在她的脑海中。
夜渐黑。
常桉照常伺候余初蘅沐浴。
屏风后水汽氤氲,她坐在浴桶中,水面飘着常桉特地替她制的干花花瓣。
常桉站在余初蘅身后舀了热水,替她细细冲洗着长发,动作轻柔。
热气蒸红了余初蘅的眼,她忍不住问:“常桉,我和黎将军像吗?”
常桉轻抚长发的手顿了顿,扯疼了她,但他好像浑然不觉。
“娘娘就是娘娘,不像任何人。”
余初蘅的心稍稍被抚慰了些,可又不甘他对黎千初的态度,继续试探。
“在我身边待的这三年苦了你了,虽然我在皇上那儿并不得脸,但你要是想换个主子伺候或者出宫,我可以去求皇上。”
“只要你想,我不会阻止你过更好的生活。”
常桉似乎也只有那一瞬的失态,他轻声道:“娘娘不必为奴才忧心。”
他确实不用她忧心。
毕竟黎千初已经成了他更好的选择。
但余初蘅仍旧卑劣的希望,他依旧能坚定不移的陪在她身边。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了。
偌大的皇宫,除了他,余初蘅再无一个可以交心的人。
她的依靠,她报团取暖的唯一支柱开始不再属于她……
“娘娘,奴才去给您添些热水。”
说着,常桉就要往屏风外走。
余初蘅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和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拉。
‘哗啦!’
伴着常桉砸进浴桶,水花四溅。
余初蘅捧着常桉的惊愕的脸,看着挂在他睫毛上的水珠,失控地吻向他。
因为没控制力道,她磕伤了常桉的唇,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唇舌相抵,她感受着常桉的慌乱、挣扎到最后的顺从。
余初蘅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如愿伏在了他的怀中。
他环着她,抱紧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两唇拉扯出银丝。
“娘娘……”
“你要是个假太监,该多好。”
余初蘅喘息着,蹭着常桉终于对她泛红的脸,有些意乱情迷。
忽然,太监尖锐的嗓音从外头传来。
“皇上驾到!”
第5章
水温正好,可余初蘅和常桉已经冒了冷汗。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余初蘅用力将他按进水里。
晃悠的水面花瓣浮荡,像她的心跳在浪中摇曳。
下一秒,秦北昭就站到了她的身边。
余初蘅红着脸,下意识捂住胸口:“臣妾给皇上请安……”
秦北昭似乎不满她没有出去迎接,但看到她正洗澡,紧皱的眉眼才舒展些。
这时,水面上浮起泡泡。
常桉微凉的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触碰到了余初蘅大腿内侧,让她没控制住嘤咛了一声。
正要说话的秦北昭眉头又是一皱:“什么?”
余初蘅一狠心,大着胆子伸出手抱住秦北昭的脖子,湿漉漉地挂在他身上。
“皇上,臣妾想您……”
第一次,她主动抛下所有的羞耻心,蛇一样缠绕着随时能要了自己命的男人。
外头的宫人都识趣的关门退下。
秦北昭也不客气,直接把余初蘅扔在床上,脱掉裤子就开干。
床帏摇曳,红浪翻叠。
因着余初蘅不同以往的热情,秦北昭的动作也越发凶狠。
她躺在他的身下勾着他,声音婉转娇媚,一浪高过一浪。
隐约中,她听见水花的声音,和后侧门的开门声。
余初蘅叫的更加大声了,可眼眶酸的厉害。
秦北昭狠狠掐着她的脖子,眼中的情欲夹杂着鄙夷:“千初可不会有你这样放荡的模样,真是恶心……”
是啊。
她也觉得自己现在挺恶心的。
压在她头顶的从来不是什么爱和不爱,在这个她创造的世界,她的所有都身不由己。
秦北昭变换着不同的姿势。
从床上到地上,再到已经冷掉的洗澡水里。
他抱着余初蘅,一次次在巅峰时叫着‘千初’。
而余初蘅闭着眼,在心里想象此时此刻疯狂占有她的是常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的天蒙蒙亮了。
秦北昭早已离开。
余初蘅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沾着他的气味。
常桉端着盆热水,红着眼用帕子擦着她的脸,而对她身上其他的污秽视而不见。
他在乎的,也是她这张脸吗?
余初蘅看着他,叫了一夜的声音已经沙哑成老太太了:“很脏对不对?”
没想到刚开口,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没等到常桉的回答就昏睡了过去。
迷糊中,余初蘅好像又回到了穿越那天。
天降异象,寸寸天光被吞噬,是日全食。
……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想到刚刚的梦,余初蘅立刻拿着为数不多的银子,贿赂了钦天监的钦天官,得知下一次日全食会在三个月后的初九出现。
她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想放弃。
可是,她也不知道常桉会不会跟自己走……
等余初蘅回宫,没想到黎千初来了。
她一身利落的戎装,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
余初蘅看着自己笔下的女主,她羡慕对方的恣意。
黎千初是将府嫡女,有自己的傲骨和抱负,她不甘待在这宫墙之中做只笼中鸟。
哪怕嫁给皇上后,她也独掌兵权征战沙场,从不攀附任何人。
她是余初蘅精神的投影,但余初蘅却活不成她。
黎千初环顾了一遍屋子:“你宫里着实冷清,伺候的人居然只有一个太监。”
她不是奚落,只是感慨。
余初蘅抿抿唇:“我喜欢冷清,有一个人和我作伴就行。”
话落,常桉端着茶上前。
他恭敬将茶放在黎千初面前。
两人眼神相撞,像是相识数年的老友一样,相视一笑。
余初蘅袖中的手慢慢握紧,强作没看见。
常桉退下后,黎千初啜了一口茶:“我不日便要领兵出征,我已经向皇上求了恩典,让常桉出工回家侍奉父母。”
“余嫔,你不得宠,他跟着你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你该放他走,他离开你有更好的路。”
听着这些话,余初蘅恍然发现,她笔下的人物都不是完美的。
不说秦北昭,黎千初大仁大义,为天下为百姓着想。
可黎千初刚才的话根本没有把自己这小人物的死活放在心上。
她的苦痛,她这一路的艰难似乎也不值一提。
黎千初没有再说什么,只说让余初蘅好好想想就走了。
天渐渐黑了。
余初蘅才从纷乱的思绪中缓过来:“常桉。”
常桉闻声进来。
她攥着手,从喉咙挤出一句话:“你出宫吧,我不用你伺候了。”
常桉愣住,随后‘咚’地跪了下来:“娘娘,是奴才哪里做错了吗?”
隐约中,余初蘅听见他声音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哭腔。
她学着黎千初的模样,没有多说什么,就打发常桉离开。
夜渐声。
余初蘅躺在床上,感觉都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她委屈的哭了起来。
常桉算是她赶出去的,可她就是觉得是他扔下了自己……
余初蘅就这么哭哭停停一整夜。
天亮了,骤雪初歇。
余初蘅拉开房门,准备迎接一个人的深宫生活。
却看见常桉跪在台阶下,他被雪包裹着,像极了雪人。
第6章
余初蘅僵在原地,彻夜的复杂情绪再次膨胀。
她看着常桉结了白霜的睫毛,一步步走向他:“不是让你走吗?为什么傻跪在这儿?”
“黎将军已经替你找好了出路,你离开后想去哪儿都成,不用再屈于人下的过一生了。”
常桉艰难地抬起眼看着她。
吹了一夜的寒风,他的声音好像都带着冷气:“奴才答应过娘娘的,不会再丢下您一人。”
万籁俱寂中,余初蘅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下一刻,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他,眼泪不要命似的流:“你是吃定了我好哄啊!”
常桉犹豫了一下。
但他还是抬起手,小心并虔诚地回抱住眼前脆弱的女人。
在这个雪地之中,他们像相缠而生的两颗大树,彼此纠缠,互相依偎,汲取地方身上的温暖。
这天之后,两人都再没提过离开的事情。
余初蘅回忆着剧情,知道这次黎千初凯旋回京后,就是她被纳入宫的日子。
黎千初在边疆和藩王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就联手击退戎狄。
两人被百姓歌颂,大呼两人天神下凡,拯救苍生,是天作之合。
这话传到了秦北昭耳朵里,让这个本就阴晴不定的帝王愈发暴戾。
在黎千初回京前,承受帝王之怒的人就成了黎千初。
秦北昭又突然来了她宫里,都不等她行礼,当着众多宫人的面就把她拽进寝殿。
余初蘅踉跄着,转头看向常桉泛红的双眼,无声告诉他。
“不要看,不要听……”
‘砰’的一声,随着房门的关闭,余初蘅被狠狠摔在床上。
秦北昭高大的身躯毫不怜惜地压了下去。
又是带着泄愤和凌辱的肆虐,让余初蘅痛的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秦北昭掐着她的下颚,盛怒的眼中依旧是嫉妒和憋屈。
“黎千初,你为什么要跟那边疆的蛮子搅在一起?他能有我对你好?还是他能有我给你的多?”
“说话!求我,我就饶过你!”
疯子!
他就是个疯子!
为什么她会写出这样一个无耻的男主?
对,她忘了。
他们现在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几个字几句话拼凑出来的虚拟形象。
余初蘅哑着嗓子,凄凄哀哀的求饶被秦北昭冲撞的破碎不堪:“求你,放过我……”
可没想到,迎接她的是更加猛烈的掠夺。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和意识都快被撕裂了,只听的见他一遍遍叫着‘千初’。
余初蘅不知道这场凌辱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只在迷糊间,感觉常桉在身边后,才敢安心睡去。
但她的苦难还没有结束。
宋叶云妒心大发,她不能拿黎千初怎么样,也不敢忤逆秦北昭,便开始折磨余初蘅。
“余嫔到底是得了恩宠,连本宫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晨时的请安说不来便不来,若都像你一样,这后宫怕是要反了天了。”
宋叶云罚余初蘅每天在长街上跪两个时辰。
整整四个小时,饶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但没有人为余初蘅说话,有的,只是主子奴才们戏谑的眼神。
在第三天的时候,她扛不住了,直接倒了下去。
恍惚醒来时,余初蘅发现自己趴在一个熟悉而温暖的背上。
是常桉。
他背着她,走在漫过脚踝的雪地之中。
她很困,也没什么力气,但就是想和他说话。
“常桉,你会不会觉得我对皇上不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娘娘是奴才遇见过的最好的主子。”
余初蘅苍白一笑,第一次在外头大胆地搂住他的脖子。
常桉呼吸一滞,步伐更加稳健。
余初蘅抬头望着天,忍不住想着,要是这一刻天降异象,她能和常桉一起回到原来的世界就好了。
可是不行呀,他还有父母呢。
他为了母亲净身入宫,又怎么会抛下一切离开……
余初蘅叹了口气,腮帮子都在泛酸:“常桉,总有一天我们要分开,也许我们会……”
“娘娘在哪儿,奴才就在哪儿。”
听到常桉这掷地有声的回应,她的心像是被暖阳包裹。
有感动和眷恋,可更多的是对未来不可知的恐惧。
余初蘅贪恋常桉的温暖,但他给的越多,她就越怕分别的那一刻。
望着前头仿似看不到尽头的深墙,她想,路再长些吧。
让她和常桉走到一起白头就好。
第7章
余初蘅又病倒了。
宋叶云也终于‘仁慈’了一回,不让她跪,但让内务府扣了她的月例银子。
余初蘅躺在床上,感觉一会冷一会热。
感觉像有一团燃烧的火在灼烧皮肤。
她抓着常桉的手,意识模糊:“常桉,我好难受……”
常桉喂她喝了几口药,然后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或许是因为生病,余初蘅的安全感更加薄弱,以为他又要撇下自己。
“常桉!”
外头传来常桉的回应:“娘娘等等奴才。”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情绪才平稳了些。
半晌,余初蘅看见常桉只穿着中衣走进来,身上还带着雪。
他坐了下来,把浑身滚烫的她轻轻抱进怀里。
那一刻,余初蘅因为发烧而生起的燥热得到了缓解。
她贴着常桉的胸口,听着他胸膛因为说话而产生的震动。
“娘娘,可好些?”
余初蘅含含糊糊应着,攀上他的身子,像没有骨头的八爪鱼,死死扒着他:“嗯,又有点冷了……”
其实她已经分不清冷热,她只想在这被体温烘得温热潮湿的被褥下,贴近她唯一爱的、亲近的人。
这一夜,余初蘅蜷在常桉的怀中沉沉睡去。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三年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命贱好活,没过几天余初蘅的病慢慢好转了。
她天天院中盯着太阳。
算着日子,钦天监说的日食还有一个月就到了,她心情也越来越复杂。
这天夜里,去内务府拿蜡烛的常桉一直没有回宫。
余初蘅担心他又被赵德喜那个老毕登欺负,于是急忙出门找他。
但在穿过池边假山时,她听见角落里有异响。
她放轻脚步走近。
月光下,疯狂的一幕刺的余初蘅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不着寸缕的宋叶云正和两个侍卫交缠,大汗淋漓间,溢出压抑不住的呻吟。
余初蘅被这刺激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下意识要惊呼出声。
忽的,后背撞上一个硬实的胸膛,嘴也被捂上。
紧接着,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娘娘别出声。”
是常桉!
余初蘅猛地放松下来,才恍然发觉她和常桉挤在假山狭窄的洞口,身子几乎贴在了一起。
外面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呻吟依旧。
她的位置恰好能看见宋叶云环在侍卫脖颈处一截莹白的藕臂。
宋叶云声音娇媚却带着阴狠。
“皇上宁可碰余初蘅那个贱人,都不肯踏进我宫中一步……还是你们好,身强力壮又听话,给本宫伺候好,赏赐定少不了你们的。”
宋叶云话音刚落,侍卫猛地抱起她。
她的话堵在喉咙里,被一浪高过一浪的情欲撞碎。
蓦然,余初蘅眼前一黑。
是常桉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他变得喑哑的声音落在她耳边,酥酥麻麻。
“别看。”
余初蘅看不到了,可听觉更加敏锐了。
男人们的喘息和女人的娇吟交织,还有常桉灼热的体温,让她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渐渐歇了。
常桉也慢慢放下手。
借着清冷的月光,余初蘅看见他那双漂亮的过分的眼睛泛着红,目光也比往日迷离。
她像是被蛊惑,忍不住去摸他的眉眼。
可手刚伸出去,就被常桉抓住。
他呼吸一沉,猛地把她抵在假山上。
常桉另一只手克制着撑着余初蘅身后的山壁,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将她圈在他的怀中。
余初蘅看见他的眼里划过抹情欲。
只那一瞬,就足够燃烧她的所有。
她捧住他的脸,凑上前用气音轻声道:“我们回宫去。”
常桉知道她的意思,他垂着眸:“奴才是个太监,不能给娘娘……”
“太监有太监的玩法。”
余初蘅踮脚吻上他的眉眼,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
今晚,秦北昭的两顶绿帽,戴定了。
第8章
回到浯溪宫,余初蘅勾着常桉将他推倒在床上。
手指利落的解开他的腰带,随后落在他的身前肆意挑逗,处处点火。
她看着常桉的呼吸愈发急促,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赤裸,看得她腰身一软。
可常桉像是无师自通了,他猛地坐起身,反把她压在下面。
他滚烫的大掌覆在余初蘅的腰上,烫得她一个激灵。
他的吻如同骤雨般落下,落在她的唇角、耳后、锁骨、胸前……
吻一点点往下,所落之处引起阵阵战栗。
“常桉,常桉……”
余初蘅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在她身上作乱的人,成了她的唯一纾解的救赎。
气温在升腾,余初蘅在常桉滚烫的唇和作乱的指尖中融化。
常桉的呼吸比以往都要沉重,眼神也像蒙着层薄雾,意识飘浮。
他伏在她的肩头,轻轻忍耐着啃咬着她的锁骨,声音轻而眷恋。
“黎将军……”
霎时,余初蘅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情欲散尽,只剩一片寒凉。
黎将军,黎千初……
一时间,她分不清正在跟自己缠绵的到底是常桉还是秦北昭。
但她清楚,自己在他们眼里是黎千初。
最后,常桉趴在她胸口沉沉睡去。
余初蘅看着床幔,睁眼到天明。
那一夜过后,常桉对她越来越好,也越来越粘着她。
可余初蘅高兴不起来。
她一看见他,就会想起他在自己身上叫黎千初的模样。
那种感觉,比受秦北昭的折磨更屈辱。
一个月后,黎千初回京。
秦北昭下令册封她为贵妃。1
册封当天,宋叶云在宫里疯了一样砸东西。
余初蘅被她宫人强行带去时,她刚打碎了价值连城的东珠。
一看见余初蘅,宋叶云跟厉鬼一样扑了过来,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贱人!你怎么不死在战场?为什么不永远待在北蛮,为什么还要回来跟我抢北眧?!”
说着,她狠狠把余初蘅推到在地。
东珠的碎片直接刺进她的膝盖,疼的她倒吸口凉气。
紧接着,装着滚烫茶水的杯子、架子上青花瓷瓶和椅子,只要是宋叶云看见的东西,都往她身上砸。
余初蘅已经分不清哪里更痛,只看见血从身体各个地方渗出,染红了衣服。
她蜷缩成团,连疼都喊不出……
直到宋叶云打累了,宫人又来说她得去册封大典。
宋叶云狠狠瞪了她一眼,撇下句‘把她扔出去’才离开。
等她走远,一个面善的宫女把余初蘅扶起来:“娘娘快起来,奴婢送您回宫。”
余初蘅的腿使不上力,只能拜托她:“我走不了路,你去把常桉叫来。”
宫女愣了瞬后回答:“娘娘,我昨天去内务府领东西,看见常桉求了赵总管,让他去伺候一天新贵妃。”
“所以今一整天,您怕是见不着他了。”
听了这话,余初蘅心陡然一窒。
他不止可以为她去求赵德喜,也可以为了黎千初求赵德喜。
也是,无论是秦北昭还是常桉,他们爱的都是黎千初。
因为黎千初是女主,他们爱她,天经地义。
余初蘅婉拒宫女的好意,拖着浑身的伤一步步离开。
一路上的脚印混着血,一深一浅。
隐约中,余初蘅听见了远处册封大典的号角声。
她一路走到宫墙尽头,爬上去俯瞰着皇宫以外的一角。
街道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
一派安定祥和,却是她三年的遥不可及。
有很多时候,她都忘了自己是穿越者,也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但有常桉在,她还能守住自己那颗心,能一次次告诉自己,无论秦北昭和宋叶云怎么折磨我,都不能阻止她热烈的爱他。
她也曾在回家和留下中犹豫。
舍不得常桉,是她最大的顾虑。
可现在,她好累,我想回家。
从没有这样渴望过离开这的一切,包括常桉……
忽然,一阵风吹来,原本明朗的天慢慢变暗。
余初蘅一怔,下意识抬起头。
黑暗犹如圆盘,一点点吞噬太阳。
是日食!
她呼吸一凝,回想钦天官的话,三个月后的初九……
正好是今天!
半轮太阳渐渐被吞噬,黑云压城,余下的半边撒下了束束金光,正好落在余初蘅身上。
“娘娘!”
一道嘶哑的大喊突然响起。
余初蘅回过头,只见城墙下常桉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他浑身的雪,像是摔了好几跤,手里还捧着她昨天说要吃的酸枣糕。
这时,余初蘅感受到穿越来时那种晕眩感。
像坠入深渊,又像解脱。
她听见常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他带着哭腔的呼唤却越来越远。
昏暗中,余初蘅朝那抹身影轻道:“常桉,我要回家了。”
太阳被完全吞噬。
余下外边的一圈眩光,照着空寂的宫墙和散落的酸枣糕。
第9章
寸寸天光初现,日光再次驱赶黑暗。
那束束金光又再次出现,如天神降世前的征兆。
我不再犹豫,没了留恋地向城墙外踏出一步。
呼啸的风伴随着失重感拉扯着我,我闭着眼,却不觉害怕,噙着笑只等着回家,或永远沉睡。
衣袂翻飞,在风中猎猎作响。
“砰——”
我只觉四肢百骸痛得不像自己的,胸前像受了重击生生堵着一口淤血。
我睁开眼,依旧是熟悉的宫墙。
冰冷的、幽长的、压抑的、禁锢着我自由的牢笼。
一声低沉的闷哼,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头才惊觉,我落在了常桉的怀中。
我没能回去。
“娘娘,你没事儿吧?”
常桉的表情似是痛苦异常,却还是先在意着我的安全。
我被回不去的事实打击到,只躺在常桉怀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渐渐恢复如初的日食。5
丝毫不在意眼睛被强光灼伤的刺痛。
希望之后的失望几乎让我承受不住,这段日子的隐忍、和逆来顺受似乎都成了笑话。
“娘娘!”
常桉见我直愣愣的盯着太阳,心慌让声音发着颤,他又提高了些音量唤我。
“娘娘,您怎么样了?别吓奴才啊。”
我这时才转头看着常桉,他双眼猩红。
初春的天气额间却大汗淋漓。
是担忧、后怕、疼痛。
我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你怎么找来了,没去黎将军的封妃大典候着吗?”
我的话,刺痛常桉,也刺痛着自己。
我问完便从常桉怀中起来,不再去看他。
常桉却猛地攥住我的手腕,抬头看着我,眼神执拗又悲痛。
“奴才不懂,为何这段时间您要躲着奴才,不愿再同奴才说话,如今又要……又要自戕,是那日奴才僭越了吗?”
“可,可那日明明娘娘也是欢愉的,奴才身份低贱,自知配不上娘娘,奴才只求娘娘莫要赶奴才走,也莫要再伤害自己。”
我听着常桉的话猛然回想到那日晚上的场景。
话已至此,我也不愿再因为体面,捂着伤口不愿示人。
我抽开了手,轻声说。
“那夜,你唤的是将军的名,皇后宫中你再度弃我而去,常桉,我不愿勉强你,我盼着你好,愿你幸福的。”
常桉闻言白了脸,他忙解释。
“不,奴才心中念的从始至终都是娘娘,皇后宫中奴才先离开是想找机会告诉黎将军,奴才不走……”
话到这儿却被打断了。
我跳下城墙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守城的将士,这时已经赶到我们身旁,将我们团团围住。
“贵妃娘娘册封大典,是何人在此闹事儿?给我压下去!”
我望着那将士沉声呵斥:“我是余嫔,皇上妃子!”
“刚刚我失足落下城墙,被这小太监所救,没人闹事,都退下吧。”
将士中似是将领的人冲我行了一礼,眼神轻蔑随后继续道。
“娘娘,皇上说了,今日任何可疑人员都不能放过,他和贵妃娘娘的大典不得有误!”
随后那将士摆摆手,示意人将常桉压下去。
第10章
随着几人的动作,常桉闷哼出声。
我这时才发现常桉的手正诡异的翻折着,瞧着像是骨折。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忍着这剧痛抱着我,和我轻声细语的说着话的。
“等等!”我竖着眉喝到:“他的手伤了,先将人送去太医院医治,再审问。”
将领瞧我一眼,敷衍至极地开口。
“会有人给他诊治的,娘娘放心。”
临走前常桉瞧了我一眼,那一眼饱含太多。
带着安抚、担忧、慌乱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我瞧得心慌意乱。
望着常桉被人待下去狼狈的模样,我以为我的心不再有感觉。
可我还是觉得痛。
是绵长的、持续的钝痛。
从前我总想着顺应剧情的发展。
沉默的、隐忍的让这个世界的种种剧情线缓慢的走着。
可我突然发现我回不去了。
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将近一年。
我不知道一年后,会不会按照书中的剧情发展。3
我能不能得到自由。
在这深宫中蹉跎老死是我不愿意的,我见识过自由的、恣意的世界。
我不愿再妥协。
再加上这次常桉被人带走,我抗争过,却因为人微言轻,救不了他。
我不想往后继续做一条砧板上的鱼肉。
我想改变我书中世界的剧情线。
常桉不该受难死在宫中,黎千初不该妥协后和秦北昭维持着剧情走到老,我们都不该顺应剧情的洪流被裹挟着前进。
或许我应该做些什么了。
或许是知道了以后该做什么,我不再迷茫。
看着依旧想困笼般的深宫城墙,我不再畏惧,不再恐惧。
我要打破这牢笼寻求我想要的自由。
像我这样的人,想过上穿越前的生活就得杀穿一个朝代的制度。
我赶到封妃大典时已经进入了尾声。
典礼结束,是阖宫欢闹的宫宴。
黎千初已经不在,应该是回了宫中,等待着她和秦北昭的新婚夜。
我思虑着原书中的剧情,没有犹豫地赶往她的宫中,避过长廊的宫人。
轻轻敲响黎千初的房门。
黎千初没有带着满头朱钗,盖着盖头,坐在床上等待秦北昭的到来。
她卸了头冠,脱去繁重的婚服给我开了门。
见到是我她显得很惊讶。
我知道她从来不是被封建礼教束缚的女子,秦北昭也正是爱她这一点。
可有心之人也正抓着她这一点。
“见过贵妃娘娘。”
我来到这里三年几乎条件反射的行了礼。
我越过黎千初,看见她背后刚上的吃食,心道,幸好赶上了。
“余嫔这会儿怎么会过来?”
我没有办法告诉她我的身份,但好在我常年受皇后磋磨一事是宫中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长话短说。
“娘娘,刚送的饭菜吃不得。”
黎千初面露诧异,挑眉看着我。
我怕她不信,解释道。
“我偶然听到皇后和她的宫女的话,您的饭菜中被下了药。”
“我过来时外头的把守皆被调走,皇上此刻在宴中,没有办法赶到您的身旁,约莫三刻钟后会有侍卫打扮的人进来。”
第11章
“届时你已吃下了药的饭菜,要想安然逃脱怕是有心无力。”
我看着黎千初将信将疑的神情继续说。
“这是我听到的所有,信与不信娘娘心中想必已有定论,我知道,您会觉得我的一面之词不可信,但我不想害您,我只想在这宫中活下去。”
许是见我说的实在真诚,黎千初眼底渐渐浮现认真的神色。
她点点头,郑重道:“好,我已知晓,谢谢你。”
我没有离开,而是径直跪下。
“娘娘,我还有一事相求。”
黎千初见状,反倒松了口气:“你且说吧。”
“我身旁的小太监被禁卫军抓走,我想求您一块令牌,救救他。”
黎千初皱了皱眉,问道:“因何事被抓?”
我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隐去了一些细节。
只说我是登高望远失足落下被长常桉所救。
黎千初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取下腰间玉佩递给我。
“你拿去救人吧,他们认得这玉佩,会放人的。”
我拿了玉佩便走了。6
我知道我留在那儿也做不了什么,以黎千初的本事只需要提醒些她,不遭了暗算,她就不会有事儿。
我回想着原书中的这段剧情。
黎千初大典后让人送了吃食,宋叶云调走了她宫中的人,放了她培养的死侍,送进黎千初的宫中。
黎千初虽然中了药,但多年征战,到底不是平常人。
拼死抵抗,伤了那人,拖了些时间。
秦北昭心中挂念黎千初,无心应付宴上众人,提前离席,恰好撞见死侍欲行不轨。
一剑杀了他,但心中到底对黎千初生了嫌隙。
黎千初药劲上来,浑浑噩噩间也伤了秦北昭。
秦北昭性格原本就暴虐非常,此时更是怒上心头,一晚上水叫了数次。
翌日就冷落了黎千初,两人就此产生隔阂。
那时宋叶云做得隐蔽,所有证据都被掩盖。
只希望这次经过我的提醒黎千初能不要重蹈覆辙就好。
我走到关押常桉的狱门就被人拦下。
是在门口缉拿常桉的那个将领。
“余嫔娘娘,没有皇上准许任何人不得靠近掖庭狱。”
我将黎千初给我的玉佩拿出,面无表情道。
“我已向贵妃娘娘禀明情况,娘娘特准我前来带走那小太监。”
那将领见到玉佩顿时跪下行礼,恭敬回答。
“是,娘娘您请。”
随后他带着我穿过昏暗的狱牢。
狱牢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潮湿、腐败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味,叫人闻着便作呕。
但我无暇顾及,一心挂在常桉身上。
将领带着我在一处牢门前停下,借着牢房顶上一方小小的窗透出的光亮,我瞧见了常桉。
他已经换上了囚服,浑身是血像死狗一样被人扔在茅草堆上。
从前梳的板正的发髻此刻凌乱的遮住了他好看的面庞。
“常桉!”
我没忍住上前隔着栏杆唤了他一声。
常桉听见我的声音翻折扭曲的手微微动了动。
我愣住,看着奄奄一息的常桉几乎不敢置信,我不过晚来三个时辰,人就成了这般模样。
第12章
我横眉怒目斥责:“让你们医治便是这么治的吗?才不过三个时辰,人就成了这模样,我再来迟些是不是他的性命就不保了?!”
将领见我突然发难垂着脸,顾及着我手中黎千初的玉佩,到底没敢反驳,只说。
“余嫔娘娘,小的这也是依规矩办事儿。”
我没再为难,只让他开了牢门。
在这吃人的皇宫,无权无势,跟着的下人也更艰难。
牢门打开,我慌忙上前,蹲在常桉的身前。
想要扶起他,却不知从何下手,他浑身是伤,连脸上都是狰狞的鞭痕。
我发觉常桉嘴唇蠕动着,似是在说些什么。
我将头凑近些,才听到常桉艰难的说。
“娘娘,脏,别进来……”
我蓦然眼眶一红,心像被一只巨大的利爪狠狠抓了一把。
我不敢在外头将情绪表露太多。
借着玉佩我命令道。
“将人给我送回浯溪宫,好生送回,别再伤了他。”
将领派人将常桉送回后,我拿着玉佩又去了一趟太医院。
和从前推三阻四,连药都求不来的情况不同。5
老太医见到玉佩忙跟着我就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明白,在这个宫中人人都是看着秦北昭的脸色行事。
在他心中占着分量的人的一块死物都比活生生的人命更宝贵。
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要在这宫中站稳脚跟,不是我从前卑躬屈膝的顺承就够的。
太医到了我院子,见到他要治伤的对象是个太监面色不虞。
但顾忌着什么,到底没有表露。
他给常桉上好药,又开了些药命人送到宫中就离开了。
这晚,我坐在院中。
因为院子偏僻,我听不到任何动静,也不知道黎千初那边的σσψ情况如何了。
夜里我坐在书案前,思索着往后的路该如何走时常桉醒了。
他用他包扎的滑稽的手拿来披风给我拢上。
一时之间,我们相顾无言。
此时春意正浓,院中的梧桐也发了新芽。
风吹过簌簌作响,月色下我看着远方,心绪难安。
未来的路太难,横亘在我面前的不只是活下来一件事。
“娘娘,起风了,去歇着吧。”
常桉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我的愁绪。
我回头看了常桉一眼,他的脸上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却不显可怖,反倒平添一种残损的美。
我抬手想要碰一碰他的伤。
常桉接收到我的目光,偏过头垂下眼望向别处,眼神带着些许慌张。
“别看,莫吓到娘娘。”
我收回了手,看到常桉黯淡下去的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的院子偏僻,消息也闭塞。
在我刻意打听下,第二天才知晓了昨日事情的结局。
黎千初听了我的话没有吃下那些吃食。
和我说的时间大差不差,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潜入了她的房中。
黎千初趴在桌上装睡,引得人上前,趁其不备一把将人制住。
随后利落的卸了他的下巴,以防他服毒自尽。
她没有等着秦北昭过来,而是径直唤来了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