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古文观止》

《周易·系辞下》说：“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晋国原来的名门望族有栾氏、范氏、中行氏、智氏、韩氏、魏氏、赵氏。他们算是古代财阀，每一家都财大气粗，有权有钱有势，豢养私人武装，影响国家政治气候。

三家分晋之前有七家，最先出局的是栾家，之后六大家族淘汰赛，最后被韩、赵、魏三家分晋。三家分晋是春秋和战国的分水岭。

没进入决赛圈儿的栾家本来最为强盛，以中军将栾武子为代表的栾氏家族，甚至需要晋悼公的分化制衡，朝野方能相安无事。

栾武子时代过去之后，栾家却是罐里王八，越养越抽抽，一代不如一代。

父亲是巨人，儿子大多成侏儒。

公元前559年，晋国声势正如日中天，联合齐、鲁、宋、郑、卫、曹、莒、滕、薛、邾、杞、小邾十二国伐秦，参加的将领有栾盈的父亲栾黡，士匄和他的儿子范献子。

大军得胜，渡过泾水，一直打到域林方才撤军。

撤军的原因是栾黡违抗军令，私自撤兵，中军主将偃只好命令全军退师。

栾黡的弟弟栾针这时候又来劲儿了，不听从大队意见，想要私自和秦军干一下子，范献子（士鞅）也跟他并肩单挑秦军。

十二个国家打群架人多势众取得胜利，栾针和士鞅单独战斗就没那么简单了。结果这支队伍大败，栾针被杀死，范献子独自抵死逃回。

这个时候，违抗军令私自撤兵的栾黡就不愿意了，对士匄说：“我弟弟战死，你的儿子士鞅为什么就逃出生天？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逃跑的是当哥的，不统一行动非要耍个人英雄主义的是他弟弟，结果弟弟战死，你还要找人要说法！

士匄、士鞅没办法，碰上这么一个臭无赖，士鞅只好逃到秦国。

栾氏这家人家确实挺操蛋的。

两家都挺有排面儿的，最起码要维持一个表面和睦的关系，还有晋悼公在中间和稀泥，士鞅的姐姐就嫁给了栾黡。

没多久，栾黡死了，范献子士鞅回归祖国，两家不再纠缠以往旧事，但士鞅对栾家恨意暗种。

晋悼公英才早逝，29岁那年就驾鹤西去。各大家族间就缺少了制约力度。

栾黡一死，士鞅的姐姐栾祁耐不住深闺寂寞，开始和管家私通。东窗事发后，栾黡的儿子栾盈对自己的妈妈也就没什么好脸色。

栾祁一怒之下，跑到娘家向士鞅诬告儿子栾盈要谋反。有一种说法是栾盈真的豢养死士，有不臣之心。

宫闱无亲情。

范献子士鞅正对着栾家运气，一听姐姐带来一个绝佳借口，马上借机复仇。

栾盈被逐，跑到了齐国。

此前，晋平公和齐国曾经大战，齐国大败，耿耿于怀。栾盈到了齐国，齐庄公就想利用门阀之争报复晋国。

齐人有女欲嫁晋国，送贺礼的时候，齐庄公把栾盈藏到箱子里，偷偷入晋，回到曲沃。

栾盈在曲沃纠集党羽，突然袭击晋国的都城绛城，这回真的反了。齐庄公兵出太行，以为呼应。

晋平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认为大势已去，有好几次几乎要自杀，都被士鞅阻止住。士鞅组织家丁，抵抗住了栾盈的如水攻势，暂时稳定住局面。

未几，各地勤王之师杀到，范献子家族联合五卿迅速进行反击，栾盈不支，欲联合往日联络的新贵魏氏不得，败归曲沃，曲沃内部反正，栾盈被杀，栾氏族灭。

诸多殃及者，叔向（羊舌肸）为其一。他只是栾盈同党羊舌虎的哥哥。

这样的斗争没有对错。

《史记•晋世家》载：“八年，齐庄公微遣栾逞於曲沃，以兵随之。齐兵上太行，栾逞从曲沃中反，袭入绛，平公欲自杀，范献子止公，以其徒击逞，逞败走曲沃。曲沃攻逞，逞死，遂灭栾氏宗。逞者，栾书孙也。其入绛，与魏氏谋。齐庄公闻逞败，乃还，取晋之朝歌，以报临菑之役也。”

叔向被捕后，体现出他识人的慧眼，乐王鲋当时最得宠，但是叔向看出他是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只会顺情说好话，危机时刻不能托付。而祁奚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是一个忠厚长者。

果然祁奚即使退休了，仍然以退休老干部的身份面见范宣子，引经据典去说服他释放叔向。

求情很成功，祁奚不以为功，连叔向一面都不见，“事了拂衣去，不留身与命”。

叔向获救，也不登门向祁奚道谢，和每一个正常的日子一样上班下班。

“大恩不言谢”，没那个必要。

春秋时期的征伐大多数心怀叵测狗咬狗，所以说“春秋无义战”。但一个国家，一个人，总得维持一个光明正大的战略方向，别出太大的格。

一个人太缺德了，为人则无朋，理国则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