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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北镇抚司,岑福便开始四下环顾,继而又低下头到处看,陆绎不解,问道,“瞎看什么呢?”
“卑职想看看能不能捡到银子,金子更好。”
陆绎嫌弃地“咝~”了一声,“府里缺你的银子用度么?”
岑福叹了口气,“大人有所不知,最近几个月穆青每日里都管我要银子。”
“他可是买了烟花?”
“大人知道?”
“知道。”
“穆青他是不是患失心疯了?卑职请林大夫给他瞧瞧吧?”
“别胡闹了,说正事,”陆绎少有的严肃起来。
岑福立刻收了笑,“大人请吩咐!”
“岑福,你可还记得父亲在世时曾提到过,锦衣卫中存在极少一部分人,武功高深莫测,就连他都不知晓那些人的真实身份,更是连面都没见过。”
“当然记得,老大人曾说过,先皇疑心甚重,为防有人行刺,挑了数十名武功高强之人作为暗卫,也专职为皇上侦探他想知道的事,他们直接接受皇上密旨,并不受指挥使调度和管理。”
“先皇喜猫,那只唤作“霜眉”的狮猫,温婉、善解人性,先皇对它的宠爱甚至胜过大多数嫔妃,霜眉死后,金棺装殓,葬在万寿山之麓,更令人意外的是,当时的文渊阁四位诸老还曾为霜眉草拟超度祭文。”
“大人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两月前,我们在京城外五十里曾阻截数十名东瀛杀手,那次你还受了重伤。”
“卑职是外出回来恰巧碰到他们,觉得有问题,试探之下才知是东瀛人,他们人多势众,且打法怪异,卑职不敌,若不是大人及时赶到出手相救,卑职的小命早就没了,可是,”岑福有些纳闷,“大人,那批东瀛杀手似乎并不是冲着京城而来,他们显然在追杀什么人。”
“当时只顾着救你,回去又急于向陛下复命,并不曾向你说明缘由。”
岑福盯着陆绎,等着下文。
“我是接了皇上的密旨,赶到城外救人,要救的是一名暗卫。”
“啊?这……”岑福更加不解了,“当时并未看到有其他人在呀。”
陆绎瞥了岑福一眼,“你遇事忒急躁了些,只顾着那数十名东瀛人,并未注意到草丛中还藏着一个人。”
岑福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他们穿着我大明的服饰,举止行为明显与我们不同,又都佩戴着刀剑,且行动鬼鬼祟祟,似是在寻找什么人,我当时便过去与他们搭话,那些人初时并不理睬,后来我身边的陈潜按捺不住,拔了刀抵住其中一个人的脖颈,那人叽哩哇啦地喊了一句便拔刀回招,我才判断他们是东瀛人。”
“那里草丛颇深,藏着一个受了重伤的暗卫。”
“大人看到他了?”
陆绎点头,“只是他去做了什么?因何受伤?为何不是派其它暗卫相救却将我调过去,陛下并未说明,我对此一无所知,我能判断的是,这些暗卫是先皇留下的。”
“大人如何知晓的?”
“那暗卫在草丛中藏匿,见我带人前来,便放松了些,一只手臂露了出来,衣袖破烂,胳膊上仍淌着鲜血,显然伤得不轻,我们打斗之时,他悄悄溜走了。”
“如此重伤,仍能轻松而退,武功之强应不在大人之下。”
“这些不重要,”陆绎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裸露的上臂处纹着一只猫。”
“猫?”
“是,我看得清清楚楚。”
“大人便是因此推断这些暗卫是先皇留下的?”
“传闻先皇身边的暗卫不仅学识过人,武功过人,聪慧过人,就连身上都印有先皇极为喜爱的标识。”
“如此说来,大人所料定不会差,可此事已平息了好一阵了,东瀛人的阴谋也已被我们破解,大人现在又提起它是……”
“岑福,”陆绎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岑福,“你可记得当年母亲被刺身亡后,你日夜守护在我身边,我曾与你说过什么?”
岑福只略一思索,突然瞳孔变大,“大人,难道是……”
陆绎点头,“当年父亲拼命保护母亲与我,曾用剑挑断了一个刺客的衣袖,掉下来半截,我虽害怕,却隐隐约约看到他上臂处有刺痕,虽然只看到了一小部分,我却记忆犹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到底是什么印记?敢到锦衣卫指挥使府上行刺之人定不是官场中人,这些年来,我曾仔细研究过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有名的杀手,无一不熟悉,却从不曾寻到任何蛛丝蚂迹。”
岑福已然听明白了一大半,瞬间湿了眼眶,声音颤抖地问道,“大人是不是已经知晓了那印记是什么?”
“是,那日以后,我想了许久,或者说我不相信我的判断,可如今,我确认看到的那一小部分印记正是猫尾,与那日草丛中藏匿之人臂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难怪当年老夫人殒命,老大人强忍悲痛却不追查凶手,原来……”
“受人蛊惑也罢,先皇自己疑心也罢,不过是牵制父亲的一种手段,在先皇眼中,锦衣卫当无情无义,冷血残酷,那样才能忠君!”
陆绎说得咬牙切齿,岑福更是难掩心中愤怒,“大人现下作何想?不管大人做什么决定,岑福都追随大人。”
陆绎苦笑了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为何要用这样的招数?母亲又做错了什么?想来,当年是要将我与母亲全部刺杀的,就是为了让父亲全心全意效忠陛下,若不是父亲武功高强,拼了命抵抗,恐怕……我误会了父亲许多年,自古忠义难全,他才是最难的那个。”
岑福见陆绎神情悲痛,便默默陪着。两人走了一段路,陆绎才又说话,只是声音极低,似是没了力气一般,“岑福,若我没了官职,只是一介布衣,你做何想?”
岑福丝毫不曾犹豫,回道,“大人在哪,岑福在哪,大人是布衣,哪怕是乞丐,岑福也愿陪伴左右,与大人同甘共苦、生死相依!”
陆绎原本深陷痛苦,听岑福如此说,神色竟然恢复了一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好兄弟,不过,以后这种话千万莫再说了,我不想让今夏再吃莫名其妙的醋,当然,你也有了莹儿,也莫让她学得和今夏一般,那你我在府中可真要仰仗宁儿才能安身立命了。”
岑福见陆绎缓过来一些,也笑道,“大人说得是,宁儿可真是咱们的保命伞,若是以后再多几个孩子,会更好!”
“府中的金银细软,尽快兑换成银票,此事你亲自去办,莫惊动了吴妈和忠伯,库房钥匙在今夏那里,前几日接她下值时,我与她已说了此事。”
“好,”岑福应道,“此事大人不在北镇抚司说,是怕有陛下安插的人么?”
“是,咱们府中前些日子新添了两个下人,来历虽然清楚,可今夏说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既疑之则避之。”
“对他们可要作何处置?”
“不必了,”陆绎恢复了精神,继续说道,“莹儿单纯,又刚有了身孕,此事不必让她知晓。”
“好,岑福明白,大人放心吧。”
半月过后。北镇抚司。岑福守在门外。
“穆兄,你确定要这么做?”
“陆兄有所不知,我那时难得有假期,一有空闲便会到野外或者公园走一走,那样才能让全身放轻松,后来又去做了卧底,每个日日夜夜都将性命悬在钢丝上,根本没时间看什么电视剧啦,小说啦,更别提上网啦。”
陆绎失笑,穆青说的“电视剧、上网”,他虽然不知为何物,但穆青已跟他普及了几次,也算能理解一二,但“小说”是显而易见的,不过穆青所说的穿越小说,他倒是没读过。
“我苦思冥想了这么久,突然记起来一点点,我记得荣钰曾跟我说过一部她喜欢的穿越小说,荣钰,我女朋友,就相当于你成亲前认识的袁今夏。”
陆绎诧异,这是穆青第一次与他提起来,原来他们的时代是这样唤的,“女朋友。”
穆青继续说道,“荣钰与我不同,她放松时就喜欢看小说,电视剧,她与我提起时,我不曾在意,前些时日终于让我想起来了,那部小说叫《步步惊心》,她说,小说主人公是因为一脚踏空而穿越了时空的隧道来到清朝,清朝就是你们之后的……咳,不说这个,你提前知晓也许并无益处。”
“我听今夏详细说过,你出现的地点是在郊外,当时浑身是伤,应是炸裂伤,亏得林姨施救,妙手回春。你所说的主人公是一脚踏空穿越,你收集这些烟花是想将自己再炸裂一次,穿越回去?”
“陆大人就是聪明,”穆青挑起大拇指说道,“我是觉得可以试试,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如何来的,再如何回去,这一定是正解。况且,这些日子我常常作梦,梦见荣钰在喊我,她不相信我没了,不相信我被炸死了,她一个女孩,为事业付出了那么重的代价,我是她男朋友,我要保护她,爱护她,怎能看着她因此再被煎熬?我一定要回去!”
“可这关乎你的生命,一点胜算没有的前提下,就这么草率决定了么?”
“你就说帮不帮我吧?”
“好!”陆绎看着穆青坚定的神色,只应了一个字,随即笑道,“你早说,我想办法弄些火药来即可,何苦穆兄辛辛苦苦攒了几个月?”
穆青笑道,“区区小事,怎能给陆大人添烦?火药乃禁物,我何尝不知?”
“穆兄如今说话的语气已与我们差别不大,如你所说,真的回去了,你要怎么面对你那个时代的人?”
“陆绎,你小看我了,我穆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哈哈哈……”穆青大笑,继而盯着陆绎说道,“你我长相,身材,声音,如出一辙,若不是生在不同的时代,我们应该是亲兄弟吧?更何况,我隐隐感觉确实与你心有灵犀,不必多说,彼此的心意便能明白。”
“余亦有感!”
两人四只手重重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