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人流中，穿深蓝制服的郭鹏飞站在出站口，目光扫过拥挤的人群。

他伸手抓住一只探向女士挎包的细长手腕，动作熟练得如同呼吸。

被擒获的年轻扒手抬头时，瞳孔突然收缩，这个警察的虎口处有道三寸长的旧疤，像条蜈蚣盘踞在皮肤上。

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在郭鹏飞记忆里始终清晰。

师父带他蹲守金角银角扒窃团伙时，冰凉的刀刃刺入腹腔的痛感，混杂着雨水冲刷血迹的触觉。

手术室里无影灯亮起的瞬间，他听见医生讨论肝脏移植的对话。

这份来自陌生人的馈赠，让他在三个月后重新站在训练场上，但师父的女儿方慧却在那年冬天消失了。

现在的荔城警局档案室里堆着三起悬案卷宗。

眼角膜运输车在高速服务区被调包的监控录像显示，穿白大褂的嫌疑人右耳垂缺了一块；

建材公司收的货款在财务室变成废纸，保险柜指纹锁完好无损；

博物馆青铜器失窃案现场留着半枚37码高跟鞋印。

郭鹏飞用红笔在案情分析板上画圈，三个圆圈交汇处写着"佛爷"。

徒弟李唐抱着新到的尸检报告冲进办公室。

这个警校毕业的高材生总把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汇报时习惯性推眼镜："运输车司机体内检出致幻剂成分，和两年前城中村迷奸案药物成分一致。

"郭鹏飞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旧伤疤，想起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

当年移植手术的知情同意书，签字的除了主治医师，还有个名字被墨水洇开了。

花姐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画面让整个专案组陷入沉默。

录像中的女人穿着米色风衣，在博物馆闭馆前最后一批游客里格外显眼。

她触碰过的展柜玻璃第二天检测出腐蚀性物质残留，但馆内所有摄像头都没拍到她使用工具的镜头。

技术科小刘反复回放画面："她在青铜器展柜前停留了2分17秒，全程戴着手套。"

黎小莲的档案干净得可疑。

这个从缉毒队调来的女警每次出现场都带着酒精湿巾，勘查包里的工具按大小排列整齐。

郭鹏飞注意到她在看花姐照片时，左手小指轻微抽搐了三次。

禁毒支队的老赵在电话里叹气："三年前有个卧底暴露，毒贩在她面前切了六根手指。"

旧货市场的线人送来包在报纸里的U盘。

夜市监控拍到阿兰和蝴蝶穿着清洁工制服进入建材大厦，四小时后从安全通道离开时，手里的黑色垃圾袋渗出暗红痕迹。

郭鹏飞把画面放大十倍，发现她们的高跟鞋底沾着某种银色粉末——和货款装箱时用的防伪封条材料完全一致。

解剖室冷光灯下，法医指着眼角膜运输司机的肝脏切片："移植三年后的排斥反应，他至少半年没吃抗排异药。

"郭鹏飞看着病理报告上的细胞图谱，突然冲进洗手间干呕。

镜子里映出他腹部的手术疤痕，十年前移植的肝脏此刻在胃部翻涌。

行动前夜的案情会上，李红旗把配枪拍在桌上。

这个还有两年退休的老警察眼睛布满血丝："我女儿肾移植手术的钱，是线人费。

"会议室突然安静，郭鹏飞想起师父葬礼那天，方慧在遗像前烧掉警校录取通知书的火焰。

总攻行动定在凌晨四点。

防弹衣压住旧伤的钝痛，郭鹏飞在破门瞬间看见佛爷转过来的脸——那道从眉骨贯穿到嘴角的刀疤，和十年前雨夜巷子里的黑影重叠。

子弹擦过耳际时，他闻到了方慧常用的茉莉花香水味。

地下室的铁门打开时，积尘在光束里翻涌。

被铁链锁住的女人抬起脸，左眼尾的泪痣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花姐摘掉手套露出残缺的小指，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脆："你肝脏移植的供体，是方慧父亲。

"郭鹏飞握枪的手第一次发抖，身后传来李唐拉开手枪保险栓的金属摩擦声。

结案报告用了二十三页纸。

郭鹏飞站在警局天台看荔城夜景，口袋里的婚戒盒硌着肋骨。

方慧在楼下等他，右腕还留着长期戴镣铐的淤青。

城市霓虹照亮他虎口的疤痕，远处火车站传来深夜列车的汽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