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篇原创)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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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第二十章
(七十七)
如今有了钱,文天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立马拉着捷少来到场部的百货商店。
商店柜台内,摆着一本天蓝色的大号厚“笔记本”。和其他笔记本不一样,它的封面印着一幅带有孙中山画像的黑灰色小型张,上书“孙中山诞生一百二十周年”——原来,这是一本集邮册。封面右下角,还书写着“STAMP ALBUM”的字样。虽然才刚开始学ABC,但文天知道,这肯定就是“集邮册”的英文单词。
这本集邮册文天心心念念很久了,但因为价钱昂贵,足足要5元人民币,他实在舍不得,只好时不时过来看看,过过眼瘾。好在也一直没人买它(可见山河农场集邮的孩子们有多穷),文天就这样看了一年多。现在终于将其拿下,好不开心!
接着,文天和黄一捷开始邮购一些此前就很喜欢却一直没钱买的邮票——彼时,农场集邮圈里传阅着一张我国东北某邮社的宣传单张,上边有详尽的邮品列表和价钱,只要根据地址寄钱过去,很快就能收到该邮社寄过来的对应邮票。当下,文天俩人便各自选了些心水的邮票,将钱寄过去。
然后,就是漫长而折磨人的等待了。
这天下课,文天等七人再度来到中学二楼的收发室,看邮社的信是否已收到。但令文天、黄一捷失望的是,依旧没有俩人的信件。
桌面上,却赫然有一封寄给萧常发的信件,土黄色的牛皮纸信封摸起来厚厚的,看来内里有些物件。而该信封的落款,竟然便是文天俩人邮购邮票的那个邮社。
郑跃南登时眼前一亮,左右扫视一番,见收发室里再无其他人,便立马将信封揣进衣兜,接着再若无其事地招呼六人离去。
中学的某个隐秘角落处,郑跃南笑嘻嘻地从衣兜里掏出信封,对文天和黄一捷说道:“呆子、捷少,看来屌疤和你们一样,也从这里买了邮票。”
“南仔,还是放回收发室吧,犯法的。屌疤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被他发现了……”劳卫国不无担心地插嘴说道。
但他话音未落,郑跃南已“嗤啦”撕开了信封。
看着错愕的六人,郑跃南满不在乎地拍拍劳卫国的肩膀:“怕个屌!又没有其他人看到。跟他斗了这么多年,我巴不得有个机会来了断。有我在,你们不用慌。”
接着,郑跃南便倒出了信封里的物件。如大家之前所料想的,里边果然是一些全新的邮票。仔细看下来,一共四套,全是好货:1977年的J.13《周恩来同志逝世一周年》、J.19《朱德同志逝世一周年》、J.21《毛泽东主席逝世一周年》、1983年的J.96《刘少奇同志诞生八十五周年》。
“操!这个死屌疤!明明屁文化都没有,竟然还这么会选邮票。”郑跃南笑骂,转头对文天和黄一捷说道:“呆子、捷少,我们都不集邮,你们两个分了吧。”
“这……”文天和黄一捷不免踌躇起来。说实话,这几套邮票他们都没有,而且,全是伟人的纪念邮票,很有价值。但……这样私拆他人的信件,还顺走其物件,可是犯法的呀!再说了,屌疤本就烂仔一个,别人避之唯恐不及,自己现在竟然还主动去招惹他,不是找死吗?
(七十八)
郑跃南见文天、黄一捷俩人木在当地没动,立时佯怒骂道:“操!最烦你们这样扭扭捏捏的!都说了,有事我担着。老子憋了好久了,正想找个理由跟屌疤干一架,你们别坏我的好事。”
“还有,呆子,你忘了之前屌疤骗你的事了吗?对这种烂人,根本不需要讲什么道义。”郑跃南接着对文天说道。
“是哦……”文天想起了一桩往事,这才明白郑跃南做这件事的另一层用意,登时心生感激。
是的,屌疤也集邮,但他并非真的喜欢邮票,只是将其当做一门生意罢了。简言之,他会用拳头从实力不强的农场小鬼那里硬生生搞来邮票、或是低价买入一些邮票,然后再高价卖给其他人、或是骗他们交换以获得价值更高的邮票,通过这种手段赚点外快。
文天刚集邮时,因尚不了解屌疤的臭名声,竟也和同在集邮圈的他有了交集。一次,他去屌疤那儿欣赏他收集的邮票,赫然发现邮品里多了五张1984年发行的J.103《第二十三届奥林匹克运动会》。但很可惜,这套六张一组的邮票,却唯独缺了第六张“跳水”。
屌疤似乎感觉到了文天对这组邮票的喜爱:“呆子,我已经跟别人换到了第六张,很快就能拿到手,这组邮票是成套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拿同样六张一组的成套邮票来换。”
“对了,你不是有一套《中国古代神话》嘛,正好六张对六张。”屌疤蛮“善解人意”地继续说道:“《中国古代神话》面值要贵1毛钱,我可以给你补上这1毛钱的差价。”
话说1984年在美国洛杉矶举行的第二十三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对我国无疑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这是新中国首次派团参与奥运会,并获得了15枚金牌,成绩优异。其中,许海峰荣获我国首枚奥运金牌,实现了炎黄子孙奥运金牌及奖牌“零的突破”,一雪百多年来“东亚病夫”的耻辱;“体操王子”李宁一举揽获三枚金牌,名震天下;中国女排击败美国队拿下金牌,实现了三连冠的夙愿,从此,“女排精神”成为激励一代代中国人的力量源泉……
虽然彼时的文天只有6岁,并不懂这些,但后来渐渐长大的他,通过各种文章、报道,了解到了越来越多关于许海峰、郎平、李宁……等体育健儿为国争光的故事,备受鼓舞。在他心中,《第二十三届奥林匹克运动会》邮票显然要比《中国古代神话》邮票更有吸引力。
“好!那就换吧。你什么时候可以给到我J.103的第六张?”文天问屌疤。
“我拿到之后立马就给你。”屌疤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回道。
交易就此达成。
接着,便是文天对J.103“跳水”的“苦苦等待”。他不断地追问屌疤,而此时的屌疤则玩起了“拖”字诀: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渐渐地,文天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找屌疤说要换回邮票。可屌疤却耍起了无赖:“屌你!那套《中国古代神话》已经又被其他人给买走,换不回来了。你再等等,我很快就能拿到那张邮票了。”
(七十九)
文天这才明白着了道儿。
“操!你怎么不先找我参谋参谋?屌疤那种烂人你都敢去信?服了你了!”郑跃南知道后,骂了文天一通:“这样,我帮你去找他。大不了打一架就是了!”
“算了……就当买了个教训。”文天仔细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愿再生出更多的事端,天知道惹恼了屌疤这个烂仔,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唉!你呀……”郑跃南摇了摇头,只得作罢。
最终文天还是没拿到那张邮票,此事就以他吃了个哑巴亏而告终。后来他从旁得知,屌疤压根就没有那张“跳水”,只是为了骗自己的《中国古代神话》而已。而用类似的伎俩,屌疤已骗了不少小鬼。
认清屌疤真面目的文天,自此再没和他来往。
没成想天道好轮回,如今居然有了一个可以报复屌疤的好机会。
文天看了看黄一捷。“拿!”黄一捷显然不是怕事的主:“虽然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恶人就得用恶手段来对付。”
于是,文天和黄一捷俩人瓜分了屌疤的那四套邮票:文天要了《周恩来同志逝世一周年》和《朱德同志逝世一周年》;黄一捷则拿了《毛泽东主席逝世一周年》和《刘少奇同志诞生八十五周年》。郑跃南则“厚颜无耻”地让他们请客打了两把《赤影战士》(注:任天堂游戏机上的一款经典游戏)。
“希望屌疤不会发现吧……”文天的心中仍不免忐忑。
可惜,事情真被他不幸言中了。
这天放学后,“八小雄”又相约到游戏厅来打机。
八人尚未走到游戏厅门口,远远地便听到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妈的!你们说奇不奇怪?海南明明没有狗熊,也不知从哪里爬出来个‘八小熊’,简直笑死个人!”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却不是屌疤又是谁?
众人停下脚步,朝前看去。果然,只见屌疤正斜倚在游戏厅前的一根电线杆前,嘴里叼着根烟,一双眼睛阴鸷地盯着八人。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混混。
郑跃南手一摆,示意大家稍停:“波鲁买!屌疤,你屁股又痒了?嫌我打你打得不够是啵?”
“少他妈废话!说,你们是不是偷了我的邮票?”屌疤走上前来,伸手指着郑跃南,恶狠狠地问道。
“放你妈的狗屁!你去问问全农场的小鬼,能干出偷邮票、骗邮票勾当的,除了你还有谁?”郑跃南也毫不示弱:“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偷你邮票了?屁眼吗?想打架就说一声!”
“你他妈的够种!”屌疤不怒反笑:“有本事明天下午放学后,电影院,单挑!”
“好呀!谁他妈的不来是狗熊!”郑跃南冷哼一声,算是接下了这一架。
屌疤手一挥,招呼几个马仔离去,临走还不忘回头发狠话:“越南佬,你等着,明天跟你算总账!”
七人围至郑跃南身边。“南仔,真要跟他打啊?”劳卫国不无担心地问道。
“当然!不教训教训他,以后还会有其他人来找事。”郑跃南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还有,除了我们八个,你们打死都不要认那件事,知道啵?屌疤这边我来对付就好了。”
七人只好点头。
(八十)
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放学后,八人如约来到场部的电影院旁。
电影院就在农贸市场北面左侧拐进去的一条道路尽头,是个相对独立、僻静的所在。
话说这电影院已存在许多许多年了。它有三面被一根根长石条组成的封闭围墙所包围,仅在朝向农贸市场的那一面留有入口。从入口进去,便是露天的电影院了。那是一片略微倾斜向下的平整水泥地,一排排整齐有序的石条长凳分布其间,水平面上后高前低,保证了后排的观众不至于被前排所遮挡。行至最前排石凳处,前方尚有一片数米宽的平坦水泥地,在水泥地尽头,便是高出地面两米左右的主舞台了。
这些年来,电影院时不时便会播放一些电影。在文天的印象中,最近的一次就是去年学校组织观看的中国台湾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当时还把好多人给看哭了。
每有电影播放的时候,场部就像过节一般,好家伙,那叫一个人山人海,仿佛整个农场的人都聚到了这一块。像《妈妈再爱我一次》这样集体组织观看的片子倒还好,反正不用自己掏钱买票,大家都会老老实实地排队进场;但要是碰上那些需要单独花钱买票观看的片子,可就乱套了——真正买票进去的没多少,更多的都是从围墙各处翻进去蹭看的,工作人员管都管不过来。没办法,谁的手头都不宽裕,能有不花钱的方式自然会想尽办法去用。
待到既定的播放时间,入口二楼的一扇窗户里,便会有放映机将一束光投到舞台上早已挂好的白色大幕布上,开播电影。于是,伴随着精彩声像的沉浸式体验,农场居民又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电影院还是农场组织举办各种活动的场所,譬如六一节时的儿童汇演。文天就记得自己4岁时的那个儿童节,他和连队里的小女孩们一起化了红红的猴屁股妆,还穿上花裙子,坐着拖拉机“吭哧吭哧”地来到电影院,在舞台上为大伙表演了一个名为“娃哈哈”的舞蹈。表演结束后,幼儿园老师还给每个孩子都发了一个花生椰蓉馅的包子作为奖励。那是生于南方的文天此生第一次吃包子,香甜的味蕾回忆就此牢牢占据了他脑海中的某一个角落,永生难忘。
平素没有电影播放和活动举办时,这块区域便少有人来,显得颇为落寞,是以便成为农场烂仔们打架斗殴的绝佳场所。
且说郑跃南等八人老练地翻墙进入电影院。是的,围墙上其实曾经布满了玻璃块和铁钉,但奈何早就被农场那些蹭看电影的“前辈”们薅得一干二净。因此,这堵墙对猴子一般的农场小鬼来说,形同虚设。
舞台前的水泥地上,屌疤带着五、六个小混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郑跃南点着一根烟,领着七人,大喇喇地走过去。
屌疤迎上前来,手指郑跃南厉声质问:“越南佬,我再问一遍:我的邮票,是不是你们偷的?”
郑跃南挥手打开屌疤的手,施施然吐出一个烟圈:“都说了,我们不像你那么没品,那样的烂事是不屑于去做的。你想找理由跟我干架是吧?我奉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