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作家|蒋卫恒:家有常客

冰海谈小说 2024-10-10 10:03:31

在我的记忆深处,家中总是宾客盈门。

父亲以好客著称,他热爱饮酒,更乐于与人分享。记忆里,每当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实在无来客,也要拉上邻居小酌几杯。

家中的常客之一,是父亲的发小。俩人儿时玩伴,同村而居,家贫不相望。父亲十几岁离家抗日,直至抗美援朝归来,俩人再续前缘。

父亲的发小一直单身,身材短小瘦弱,难以承担重体力活,因此生活来源少。父亲从不轻待,时常加上一碟下酒菜,酒浓你浓时,总说起童年,一起打保长家儿子的事。每逢过大年,父亲常把他接来,做上一身新衣,再塞上几个零花钱。时间长了,就把他当作家人看待,母亲去世得早,有他陪陪父亲,我们也很放心工作。后来父亲生病住院,发小一直陪伴左右,直至父亲去世。

那时的故乡小镇,是个客运水码头,水路交通中转中心,北上南下的客人熙攘往来,比较繁华,吸引了众多商家。

记得芜湖市有个越剧团常来,商演在当地剧场,每次演出就一月有余。团里有个跑龙套的,就是我家常客。一次父亲在前屋用餐,那人无事闲逛,主动上前搭讪,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成了忘年交,拜父亲为干爸。

起初,我对这位常客有些不满。他单眼残疾,爱吹牛,酒量惊人,常让父亲醉倒。父亲私下常说此人生活不易,单身一人,在外飘零,但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

时间一长,才知他姓王,芜湖市人,家住芜湖中二街,暑假、寒假时,曾多次到他家,常到临江桥边的中江塔去玩,在长江边钓鱼,在青弋江里游过泳。最喜欢的事,每到晚上,他总带我看电影,那是我每天期盼的节目,当时的百花、胜利、人民、和平大戏院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刘兰芳的说岳全传风靡全国,在和平大戏院听过一回,记得票价特贵。后来离开家乡,和芜湖干哥哥失去联系,曾多次找过,因为城市改造,已物是人非,成为憾事。

最让我心情难平的来客,是父亲的战友,对他至今记忆犹新。

那位山东大汉,是父亲在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时结识的战友,他们共同经历了解放战争的硝烟,是同过生死的人。记得来时,穿一身破旧的衣服,背着个打了补丁的军用挎包,一脸的囧相,站在门前不进屋。父亲从单位急匆匆赶回,俩人双手紧握,相看无语,彼此的脸上,忽而微笑,忽而严肃,交替着战友之情,没有一句问候,满眼的是激动,是关切,却好似听到战友间特有的奔腾江河。来客在家住了一个多月,很少说话,只是酒后话特别多,为一个持枪动作要领,俩战友面红耳赤争了一个通霄。

父亲的战友画得一手好板画,在钢笔杆上刻上一只小鸟或姓名,技法娴熟,再抹上点黄粉,特别醒目,持钢笔的人显得特有文化味。靠那技艺,一路挣得盘缠,千里跋涉看望老战友,深情厚谊,让父亲久久难以释怀。

闲来无事时,掏出一支支铅笔在那画,走近看时,总是特别亲近问这问那,更多的是学习上的事。我总觉得他是个有文化的人,住我家时不是看书,就是削笔作画,衣服虽破旧,倒也干净整齐,父亲来时帮他做的一套新衣,始终未穿。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很想收我为徒,可我钟情窗外的天空,终不能如愿。

一个月后,当一天中午放学回来,父亲告诉我战友走了。说完这话,父亲眼望别处,但我分明看到泪光闪烁,那是他们此生最后一别。

多年后,父亲已离世,但他那热情好客的精神,我始终铭记在心。周末闲来无事,爱钓鱼的我,总喜欢烹上几条,邀上二三好友,在家中小聚。夫人常说抹桌子不干,应该多少有些父亲的影子。

作者简介:

蒋卫恒,安徽省芜湖市无为市人。中共党员,1966年10月出生,1984年参军,89年退伍后参加农行工作。在即将退休的年龄,尝试写写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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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刘云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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