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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迟回家之后一觉睡到了凌晨两点,才被陆淮生的几个电话打醒。
“死哪儿去了,纯k302,快点,就差你一个人了。”
潘迟起床洗了把脸,出了门。
刚走到包厢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见里面的人说起了简婴的名字。
“生哥,简婴现在还在缠着你没有?话说这次她还挺沉得住气啊,都半个多月了也没来找你,该不会真的想开了吧?”
“想开什么想开,你又知道她没找了,生哥不搭理她而已。全天下女人多的是,生哥现在温香软玉在怀,谁还记得她是谁。”
潘迟推门而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陆淮生看见他,吐了口烟。
“去哪了?一直不接电话。”
潘迟说:“有点儿不舒服,在睡觉。”
“迟哥,咱们哥几个在下注呢,这次简婴有半个月都没来找生哥了,添哥他们几个输了好多钱,他们还不服,还要继续下注,你打算下多少?”
潘迟的内心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他早就看不惯这些个狐朋狗友每次都拿简婴的尊严下注。
简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轮得到这些人对她污言秽语?
也许是早就心存不满,也许是脑子睡得不清醒。
潘迟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就说出口。
“赌个屁啊赌,人家都结婚了,还能来缠着谁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闹腾腾的包间几乎是瞬间鸦雀无声,几个起哄的朋友怔住了,看着潘迟,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陆淮生。
陆淮生则是一下就变了脸。
他扔掉手里的烟,蹙眉看着潘迟。
语气很冷。
“你说什么?”
刚才音乐有些吵,是他听错了?还是潘迟说错了?
简婴结婚了?
潘迟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几个人的眼睛盯着自己,很明显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内心更加烦躁,担心给自己给简婴带来麻烦,正要开口说话圆过去,却对上了陆淮生冰冷的眼神。
“潘迟,你最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迟不说话,陆淮生就把他拉到包厢外面去,语气严肃,眼神有些阴鸷。
“你他.妈哑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你说简婴结婚了?她跟谁结?”
潘迟拿出一支烟打算点上,火刚碰到烟头就被陆淮生抢了过去。
“老子在问你话!”
潘迟也来了火气。
他把烟重重地扔在地上,对着陆淮生说:“她结不结婚关你什么事?你不是最厌烦她最希望她离你远远儿的吗?她现在已经没来烦你了,你有什么不乐意的,发什么脾气?”
陆淮生盯着他冷笑。
“我要不要她是我的事,不代表她能背着勾别人。”
潘迟皱眉。
这些年简婴对陆淮生的感情他是第一个看在眼里,她背着他勾谁了?
陆淮生咬牙切齿:“我跟她才分手多久?啊?这么快就结婚?难道不是在跟我分手之前就已经勾上了?还他吗的骗了我五百万,拿着这五百万和她的新姘头潇洒快活去了是吧?”
潘迟其实很想说。
简婴的新姘头还真不稀罕你那五百万。
但他忍住了,没说。
陆淮生看了潘迟一眼,冷笑一声。
“你别以为这些年我看不出来你对简婴有什么心思,看在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潘迟,你最好知道,简婴是我的女人,我和她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否则,以后兄弟没得做。”
说完这句话,陆淮生径直转身离开了纯k,没有再回包厢。
陆淮生开着车在外面溜达了一圈,等他最后停下车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到了廊桥水乡。
也就是之前老爷子给他和简婴买的婚房的那个小区。
陆淮生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开车从车库进去。
虽然房子已经过户给了简婴,但之前买房的时候也登记了他的车牌,简婴后来并没有去物业处销掉他的车牌。
所以他很顺利地进入了小区。
来到四栋楼下,陆淮生径直上了七楼03号门,开始敲门。
大半夜的,敲门声格外地响。
他原本是想给简婴先打个电话的,但打过去之后,他只听见一道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连着打了几次都是这个声音,陆淮生才意识到——
简婴把他的手机号码拉黑了。
不仅仅是手机号,包括微信,支付宝,他能想到的联系她的所有渠道,都被她拉黑了。
所以现在的陆淮生是带着极大的怒气的。
敲门声越来越重,里面却完全没有要来开门的迹象。
就在陆淮生还要继续用力敲下去的时候,对门的邻居开了门,对着陆淮生的背影就是破口大骂。
“你有毛病吧?大半夜在这砸门,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说话的是个男的,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看起来两个人都像是刚刚被他吵醒一样。
男的看着很生气,女的的眼神有些警惕。
陆淮生经过上次被拘留之后,对报警两个字有些应激,只能没好气地解释道:“我是这儿的业主。”
“拉倒吧你,”男人说,“你是业主你怎么没钥匙?大半夜在这儿砸门,我看你更像个尾随痴汉,你想干嘛啊你?”
陆淮生强忍怒气。
“我说了,我是这儿的业主,没带钥匙,叫里面的人给我开门不行吗?”
这下,那个女人倒是开口说话了。
“你不是说你是这儿的业主吗?那我们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这儿一直都是简小姐一个人住的。”
“还有,既然你的意思是你认识简小姐,为什么连她搬家了你都不知道?还在这儿找她?”
“最不济打个电话也行啊。”
三个问题,陆淮生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半夜,陌生男人,砸门骚扰。
怎么看怎么觉得陆淮生像个变态。
男人迅速把女人护在自己身后,抓住门把手,死死盯着陆淮生。
“给你五秒钟时间离开这里,不然我就报警了!”
陆淮生正要上前一步解释,男人果断后退,把门往自己面前拉。
“五!”
“四!”
在男人的严厉警告之下,陆淮生不得已,愤然坐着电梯离开。
……
简婴一大早起来,才看见手机里躺着三个潘迟的未接电话。
都是半夜的时候打的。
简婴皱了皱眉,给潘迟回了过去。
潘迟倒是很快接起来:“简婴,你在哪儿?”
简婴刚睡醒的语气有些懵:“我在家里,怎么了?”
潘迟叹了口气:“对不起,怪我昨天太傻比了,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淮生好像已经知道你结婚的消息了,他有些生气,我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估计是来找你来了……你出门注意点。”
简婴的意识慢慢清醒,良久才勉强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可笑。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潘迟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提醒简婴要小心。
简婴“嗯”了一声:“谢谢,我自己会注意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会怎么样的。”
潘迟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最好还是让你老公接送你上下班比较好。”
虽然潘迟不知道和简婴结婚的人是谁,但从昨天简婴的状态上来看,她的丈夫一定给足了她安全感,才让简婴那么放松平和。
简婴笑了笑,没说话。
她想,要是真让陆淮生知道她老公是谁。
可能陆淮生受到的刺激会更大。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了,谢谢你,潘迟。”
挂断电话后,简婴简单洗漱了一下,开车出发去公司。
到了公司车库,简婴还在心里盘算着要是一会儿见到陆淮生的话要怎么应付他,手腕却忽然被人抓紧,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拉着她的手不断向后扯!
简婴小声惊呼一声,回过头看见陆淮生有些阴鸷的脸,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直直地盯着她。
陆淮生拉着她的手腕不断往后扯,简婴在他绝对的力气之下完全反抗不了。
“陆淮生,你要干什么!”
车库里响起简婴的回声,陆淮生却只是沉默地拉着她,半扯半推地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车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意识到陆淮生想做什么,简婴一边用力挣扎一边求救,手指死死地扒住车身边缘,不管陆淮生怎么用力,她都始终不肯上车。
“救命——”
简婴刚刚张嘴,口鼻就被陆淮生从后面捂住,他附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警告她。
“不想死在我手里,就给我乖乖上车!”
简婴用尽力气对着陆淮生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陆淮生吃痛,眼神瞬间更加发狠,直接抓住简婴的手肘,死死按下来,塞进车里!
简婴的身体失去了重心,被陆淮生强行压着倒在副驾驶上,双腿还不死心地继续发狠一般的猛踢,就算骨头撞到车身,钻心的痛感传来,简婴也一刻不敢停下。
“陆淮生,你给我滚!你要干什么!你……”
“砰!”的一声!
陆淮生关上副驾驶的门,锁住车门。
简婴起身就要去锁住驾驶座的门锁不让陆淮生进来,但陆淮生已经先她一步绕过来拉开门,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简婴有些绝望地看着他阴鸷的脸。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他吗放过我行不行?!”
这是陆淮生认识简婴七年以来,简婴第一次飙脏话。
陆淮生冷笑一声。
“看来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简婴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看着陆淮生。
陆淮生眼角发狠:“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一句老话,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简婴怒极反笑:“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陆淮生欺身向前,将简婴禁锢在角落里。
“潘迟说你结婚了,说说看,什么时候结的婚?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简婴冷眼睥睨着他。
“陆淮生,你别以为自己是坨屎,全世界的人都是粪坑。你喜欢出轨乱搞,喜欢跟各种各样的女人勾搭调情,就觉得我和你一样了?”
“我不屑于做那样的事,我觉得脏,明白吗?”
简婴的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厌恶,完全不是装的。
陆淮生直到这一刻才觉得。
之前他认为简婴不过是跟他赌气,换了种方式逼他就范的想法……
是他想多了。
简婴,好像,真的,已经不爱他了。
-
陆淮生想不明白。
想了一个晚上也想不明白,简婴能跟谁结婚。
他们在一起七年,简婴身边的人,除了他就是那个唐佳期,她没有什么朋友,更不喜欢社交,这么多年身边都从来没出现过一个其他人。
怎么可能在分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和别人结婚了?
他盯着简婴。
“所以,潘迟说你结婚了,是假的?只是故意说给我听?”
简婴冷冷地看着他,良久,她才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几乎快闪瞎了陆淮生的眼,在昏暗的车厢中,钻石的光亮犹如明月一般清晰透亮,光滑贴合的弧度牢牢地镶嵌在简婴如葱般的手指上,浑然天成。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没有人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来骗你,我结婚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还有,我郑重警告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不爱你了,从我跟你分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爱你了。甚至,我都觉得自己以前对你的爱令我感到恶心。”
“爱过你这么一个人渣,简直可以称得上我的案底!”
简婴越说越直接,陆淮生眼底的猩红也越来越甚!
简婴的言语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作为男人的尊严和占有欲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一个跟了自己七年的女人在和他分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和别人结婚,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屈辱!
“老子叫你闭嘴!”
陆淮生伸出手狠狠地掐住了简婴的脖颈,十指收缩!
简婴痛苦的神情落在他的眼里,让他解气。
“简婴,从来都只有我玩弄女人的份儿!还轮不到女人来玩弄我!”
他越来越用力,简婴的脸也越来越红。
近乎绝望的窒息感传来,简婴用手指拼命划着陆淮生的手臂,不断反抗。
就在简婴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的时候,车厢里传来一阵手机振动声。
迷迷糊糊之中,简婴看见了“三叔”两个字。
她痛苦地说不出话来,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陆京安……
救我……
束缚住她的那道力气陡然消失,简婴剧烈咳嗽起来,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不停地干呕,犹如被人扔在岸上的鱼重新回到水里,拼命地呼吸。
陆淮生蛇蝎一般的视线紧紧缠绕着她,简婴咳得面红耳赤,嘴唇干裂,口干舌燥,重重地喘着粗气。
而一旁的陆淮生还是红着眼睛看着她,眼神布满阴霾。
如果不是刚才那通电话……
陆淮生想,如果不是刚才那通电话的话,他真的有可能会在车里活活掐死简婴……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陆淮生看了一眼,还是三叔。
陆京安很少给他打电话,就算打,也不会这么快又打来第二通。
应该是有什么事。
他警告似的看了简婴一眼,接起电话:“三叔?”
陆京安沉沉的声音在封闭静谧的车厢中响起,格外清晰。
“爸有些不好,你快回来一趟。我刚到机场,现在赶过去。”
听见陆京安的声音,简婴只觉得心里那团难受得要死的窒息感慢慢消失,紧张害怕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他回来了。
陆京安回来了。
简婴在这一瞬间甚至有点想落泪。
陆淮生挂断电话,看了简婴一眼,收回视线,径直下了车。
等他走远后,简婴这才拉开车门,无力地靠着门,缓缓从车上下来。
她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喉咙脖颈处更是灼热的痛,头晕目眩,有些缺氧。
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简婴看见来电显示,双眼一下被眼泪染得模糊。
陆京安问她:“简婴,你在哪?”
简婴原本想说话的,可是她的嗓子刚发出一点声音就沙哑得要命,随后剧烈咳嗽起来。
陆京安察觉到不对劲:“简婴,怎么了?不舒服?”
简婴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刚才喝水呛到了。”
陆京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爸的情况有些不太好,我刚刚赶回来,现在回一趟老宅。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简婴知道去陆家意味着什么。
良久,她点了点头。
“好,我现在过来。”
陆京安赶回老宅的时候,陆家别墅前的院子里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陆淮生和陆念生赶了回来,老爷子的私人医疗团队也早就到了。
一进客厅,陆京安就看见老爷子的私人医生苏老教授正带着团队跟陆青青讲述老爷子的情况,见到陆京安回来,苏医生起身向他走来。
“三少爷,老爷说了,等您一回来,就去卧室里见他。”
陆京安微微颔首,刚要迈开脚步就听见陆青青开口:
“爸这个情况,是不是要把东来和更生叫回来?”
陆京安停下脚步,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语气有些冷。
“爸现在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大姐这么急着想把二哥他们叫回来干什么?”
陆青青也冷眼直视着他:“东来坐飞机回来都要接近二十个小时,不提前准备,要是爸有个什么万一,他们来得及见爸最后一面吗?还是说你早就有了什么打算,准备你一个人侵占爸留下来的所有东西,才不敢让东来回来。”
一般情况下,有人越在意什么,就会在谈判上越着急透露出自己的意图和野心。
比如陆青青最在意的就是老爷子走后家里的财产分布,所以她说不了两句话,就直接把话题往财产上引。
殊不知,这其实也就暴露了她的短板和命门。
陆京安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
“当年爸命令二哥他们出去的时候明令禁止他们未经他老人家的允许擅自回国,爸只是这几天精神不太好,还没到完全丧失意识和自理能力的时候,大姐现在就要忙活着争家产了,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心急的是你陆京安吧?”陆青青有些恼羞成怒,“我看整个陆家只有你巴不得爸出事,你好兵不血刃地拿走陆家的所有财产,我告诉你,没门!”
“老爷还好端端地在家里躺着,谁再敢在这个家里提一句财产,就别怪我家法伺候!”
打断陆青青说话的人,竟然是柳心娥。
作为陆老爷子的续弦妻子,柳心娥一直都知道,陆青青和陆东来这两房的人有多不待见自己。
她也没多在意,只尽心尽力地侍奉好老爷子,平日里在陆家,对谁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几乎没红过什么脸。
所以众人看见柳心娥都发怒了,才真正意识到,老爷子的身体情况也许真的不容乐观。
见陆青青没再继续说下去,柳心娥抿了抿唇,看向陆京安。
“京安,上来,你爸有话要跟你说。”
陆京安这才走上楼梯。
留下楼下陆青青、陆淮生和陆念生三人,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陆青青是因为担心陆老爷子的情况撑不到陆东来回来的那一天,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怕是不能跟陆京安抗衡。
况且自己还有把柄在陆京安手里,许多事情,还是要陆东来回来以后做更方便。
陆淮生是因为得知简婴结婚的事之后,胸口就始终有一股无名火消散不去,闷闷地堵在心里,让他莫名烦躁。
而陆念生则是因为……
自己的男友有段时间没理自己了,好像有回归家庭的迹象,让她很不安。
三个人各怀鬼胎,谁也没和谁说话。
就在这时,别墅外传来一阵车子停好熄火的声音。
正想着会是谁,那人已经推门而入了。
陆淮生第一个站起来,皱眉开口:“简婴,你来家里干什么?”
陆念生看见简婴,也干脆把所有的火气都烧在了简婴的身上。
“不是,我说你这个女人贱不贱啊?怎么阴魂不散的啊?”
陆念生一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备受冷落等着男人的样子就生气,此刻看见简婴阴魂不散地缠着陆淮生,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全天下就只剩下我哥一个男人了吗?还说你知道你已经被我哥玩儿坏了,找不到别的男人要你,才这么死不要脸的啊?”
“我们家里现在有事,没人有空招呼你,麻烦你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别在这侮辱我的眼睛。”
陆淮生和陆念生一母同胞,此刻用着差不多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简婴。
倒是以前一向对简婴最没有好脸色的陆青青,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沉默了,一句话也没说。
陆青青看着简婴。
她什么都知道。
但是,没有陆京安的允许,她什么也不敢说。
简婴根本没有理会陆念生,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换了鞋就要往楼上走。
陆念生气不过,走上前去就要去推拉简婴。
殊不知简婴现在也是一肚子的火气,看准陆念生的方向,快准狠地拿捏住了她的手腕。
随后朝着后面狠狠一甩——
陆念生失去重心,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惨叫一声。
简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妈是不是没教育过你,来者是客?”
“每次来都听见你在这里叫,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家养狗了。”
简婴的语气冰冷得不像话,面色更是阴云密布。
陆念生一时被简婴的样子吓住,竟然呆呆地坐在地上没有动弹。
陆淮生正要说话,余光却看见陆青青沉默地站在一旁,还是一言不发。
他到现在才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以前陆青青是最瞧不起简婴来家里的,每次都要阴阳怪气个几句,纵容着妹妹对简婴的羞辱。
而今天简婴不止对妹妹动手了,还直接指桑骂槐,把陆青青也羞辱了一通。
可陆青青却完全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
她甚至看也没看简婴一眼,就好像是刻意避开不去看她一样。
陆淮生皱了皱眉,忽然看见楼上闪过一道人影。
陆京安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简婴。
“来了?爸让你上去找他。”
简婴点了点头,跟在陆京安身后上楼。
陆淮生看着这一幕,怎么看这么奇怪。
对人一向淡漠的三叔,和简婴说话的时候格外温和,一丝戾气也没有。
而跟自己分手后越来越冷淡的简婴,却十分听三叔的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远,看着……
竟然有些登对的感觉?
陆淮生猛地摇头,将心里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抹去。
不可能的。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灭绝了。
简婴和三叔,也绝对不可能。
一段时间不见,陆老爷子真的瘦了很多。
简婴在看见躺在床上的陆爷爷时,好不容易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没控制得住,走到床边泪眼婆娑地看着陆爷爷。
“苏教授,请问陆爷爷的情况怎么样了?”
苏老教授也是认识简婴的,沉沉说道:“这段时间天气变化大,陆老爷的心肺功能本来就不好,病去如抽丝,这老人家一旦倒下了,身体状况就大不如前了。”
“现在只能用仪器和药物要让他的身体慢慢恢复精力,这段时间陆老爷一定不能动气,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眼看着简婴哭得伤心,苏老教授也不由得动容。
比起等待着分遗产的陆青青,这个和老爷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子对老爷的关心和在乎,更加纯粹。
“不过你们也不需要太过担心,至少我可以保证,陆老爷性命无虞,只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
陆京安放下心来。
也许是听见了简婴的哭声,陆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简婴,很虚弱地笑了笑。
“灵灵来了。”
简婴知道。
这个世界上,除了陆爷爷以外。
不会再有人发自内心地叫她的小名了。
简婴上前一步,握住陆老爷的手。
“陆爷爷,我在。”
陆老爷虚弱地说了一声。
“就灵灵和京安在房间内陪我说说话吧,其他人去做你们自己的事……咳咳!”
柳心娥有些不放心,但终究也没说什么,和苏老教授一起离开了老爷子的卧室。
关门之前,柳心娥抬眼看了一眼简婴和陆京安的背影。
随后敛下思绪,关门退出。
房间内,陆老爷子看着简婴哭得红彤彤的脸,不由得想起了从前。
“那时候你还那么小一个,站在你爸爸的坟前安静地哭,你那么伤心,却还是哭得那么安静,像是怕打扰别人一样……”
陆老爷子说:“灵灵啊,你从小就这么懂事,其实你不用这么懂事的。”
“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着你找到一个真心爱护呵护你的人,代替你的爸爸,代替我来照顾你。”
“是爷爷教子不方,淮生辜负了你,爷爷知道……”
陆老爷子又咳嗽起来,面色苍白,手背青筋凸起。
“陆爷爷,您别这样说,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简婴一时心乱,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一张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
她的掌下是陆爷爷苍老冰凉的手,手背是陆京安宽厚温暖的掌心。
她被一股暖流包围,抬起眼来,便看见陆京安看着陆老爷子,沉沉开口。
“爸,简婴的余生交给我。”
简婴心中微颤。
陆老爷子的眼神落在陆京安紧紧握住简婴的手上,随后又缓缓看向陆京安。
得到自己儿子没有一丝犹豫的眼神,陆老爷子最后才看向了简婴。
“灵灵,是真的吗?”
简婴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是,陆爷爷……”
“我和京安,已经结婚了。”
-
简婴的心里其实是很没有底的。
这也是她和陆京安领证之后,一直有些抗拒来陆家的原因。
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陆爷爷。
这个也许是唯一一个关心她的长辈,自己却背着他做了这么一件大事。
她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也知道陆老爷子对陆京安的期许。
她担心在陆老爷子的心中,自己是配不上陆京安的。
简婴缓缓垂着眸。
不管陆老爷子说什么,她一个字也不会反驳。
谁知,她忽然听见了一道有些浑浊的,却发自内心高兴的笑声。
“傻孩子,你这么怕干什么?”
简婴诧异地抬眼,看见陆老爷子笑着看着她,脸上满是欣慰和了然。
他没有生气。
他甚至觉得,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当初他在简云飞的坟前找到简婴,就只带了陆京安一个人。
因为他知道陆京安的为人,也在很早之前就做好打算——
以后让陆京安继承神话集团,陆京安和简婴交好,就能成为简婴日后的依靠。
可后来阴差阳错,简婴和淮生越走越近。
他也问过陆京安的态度,可陆京安却没什么表示。
后来简婴和淮生在一起,他便也不好干涉什么,只能由着两个孩子去。
可没想到,兜兜转转。
最后的最后,他当初最喜欢的两个孩子,还是走到了一起。
他相信陆京安能给简婴一生的庇护。
也相信简婴能带给陆京安从来没有过的爱和温暖。
陆老爷子微微侧过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来。
随后,他把文件递给了简婴。
简婴有些疑惑地打开。
封面上印着几个字。
《股份转让确认书》
里面写明,将神话集团5%的股份,转让给简婴。
简婴一怔:“这是……”
“我之前一直说,等你和淮生结婚,就把这股份给你,但其实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淮生哪怕是看在股份的份儿上,也不要辜负你。”
“但其实,不管你和淮生怎么样,也不管你和谁结婚,在爷爷心里,灵灵都是我的亲人。”
“这5%的股份,是你该得的。”
陆老爷子慈祥地笑着,早已苍老的眼角挤出厚厚的几道皱纹,面容和蔼地看着简婴。
简婴再也忍不住,扑在了陆老爷子的怀里,哭出了声音。
陆老爷子笑着拍着她的背,如同一个极尽温柔的长辈。
“灵灵啊,以后要是京安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不会在梦里放过这小子。”
陆老爷子拉着简婴和陆京安聊了好久,最后实在是体力不支,苏老教授也在外面提醒陆老爷子需要休息,简婴才有些不舍地站了起来。
“您好好调理身体,我和京安过几天再来看您。”
从卧室里走出来,楼下一群人虎视眈眈。
唯一知道内情的陆青青蹙眉紧紧盯着简婴和陆京安,却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她有些不死心,走上前问道:“爸说什么了?有什么是我这个亲生女儿不能听的?”
陆京安掀起眼皮,不轻不重地扫了她一眼。
“爸想跟谁说话自然会叫谁,没叫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跟你说话。”
陆青青不满,正欲开口,管家从一旁走过来。
“大小姐,三少爷,午饭已经准备好了,需不需要现在用餐?”
陆京安转过头看向简婴。
“想不想在这里吃饭?”
这下不等陆青青不满,陆念生第一个站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三叔,您是家里的长辈,平时有什么事情您说了算,我这个做小辈的一句话也不会说,但今天这样的场合,不合适吧?”
陆念生还记着刚才简婴推倒自己的仇,新仇旧账一起算,她只觉得越看简婴越不顺眼。
“这是在我们陆家,吃饭的人都是姓陆的,简婴凭什么在陆家吃饭?”
“平时外公抬举她也就算了,现在外公也没在这里,有的人就从哪儿来的往哪儿走吧,非得赖在人家家里不肯走吗?”
陆念生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丝毫没注意到陆京安的神色。
倒是陆淮生一直观察着陆京安的表情——
从刚才简婴跟着陆京安上楼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
刚才又看见陆京安回过头问简婴要不要吃饭。
这股不安的情绪越加强烈。
陆京安转过头来,面色平静地看着陆念生。
大多数时候,陆京安虽然看上去说一不二,但他对人都是比较温和和气的。
只要没有触及他的底线,陆家人做的很多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当他就是这么平静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
落在对方的眼里。
却像是比大发雷霆还要恐怖。
陆念生就被陆京安这样的眼神镇住了。
她不敢再说话,又不想在简婴面前丢了面子,强撑着迎着陆京安的目光。
“三叔,我没有针对您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简婴她……”
“既然念生这么懂得长幼尊卑,那希望以后在看见你三婶的时候,好好儿给她问个好。”
“最起码,晚辈要有晚辈的样子。”
听到这番话,陆青青瞳孔微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京安。
她没能想到,陆京安真的有这个魄力在陆家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他和简婴的关系。
同样震惊的还有陆淮生。
陆京安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他就一切都明白了。
简婴的钻戒,突如其来的闪婚,陆京安对她的例外。
以及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是存在的若有似无的纠葛和牵绊。
他一切都明白了。
大脑在经过短暂的空白之后,巨大的愤怒和惶恐瞬间袭击了他,占据了他全部情绪。
他满目震惊地看着简婴,眼神不断在简婴和陆京安的脸上徘徊。
潘迟可能会骗他。
简婴也可能会跟他赌气。
但陆京安不会。
陆京安不会开玩笑。
更不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
唯一还处在状况外的人只有陆念生。
她完全没理解陆京安的意思,整个人有些呆愣地看着他,微微张大了嘴。
“三婶……什么三婶,哪里来的三婶……”
看着陆念生这副有些痴呆的样子,陆京安没心情再看下去,转移了视线。
陆淮生哑着嗓子看着陆京安。
“三叔,简婴她是……”
“她以前是谁跟我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她是我的妻子。”
“你们只需要知情就好。”
妻子?!
陆念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陆京安。
她听见了什么?她看见了什么?
三叔说简婴是他的……妻子?!
那她是什么?
她算什么?
从今以后,她就是简婴的侄女了?!
荒谬!陆念生的脑海中本能地冒出来一个想法,脱口而出。
“怎么可以这样?简婴是我哥不要的女人,三叔你——”
陆念生的话因为陆京安的一个眼神戛然而止。
他向前走了一步,挡住了陆念生看向简婴的视线。
强大的气场让陆念生后退一步。
陆京安看着她那张轻狂又不知好歹的脸。
“念生,你那位大龄知己的太太,是海市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在海市电视圈的人脉甚至在我之上。”
“如果你毕业之后还想跨进这个圈子混口饭吃,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别被那位发现。”
“至于简婴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陆念生被陆京安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没想到,陆京安对她的事情竟然了如指掌。
那上次被外公发现的照片,难道真的是他……
她内心惶恐,嘴唇不自觉地轻微发抖。
陆京安的眼神一一看过陆青青、陆念生、陆淮生三人。
尤其是陆淮生。
陆京安知道他有很多话要说。
但是他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你想说什么?”
陆京安问。
陆淮生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陆京安却收回视线。
“不管你想说什么,憋着。”
陆京安的意思很明显了。
从此以后在陆家。
除了他。
没有人有资格在他面前说简婴的不是。
更没资格对他和简婴的事发表任何意见。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拉起简婴的手,打算带着她离开,楼梯上方却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
“京安,上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是陆京安的母亲。
柳心娥。
简婴微微攥紧手心。
陆家的其他人,她知道陆京安都会替她面对。
唯独只有他的母亲。
简婴知道,需要给他一些时间。
果不其然,在听见柳心娥的话之后,陆京安脚步顿了顿,随后看着她说:“你先去车上等我,我很快。”
简婴点了点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陆家别墅。
陆京安上楼之前,看了陆淮生一眼。
意思很明显。
让他别妄想去找简婴的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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