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叔》作者:鲁文可

黄河文化 2023-01-04 22:48:30

打日寇求解放抗美援朝历经枪林弹雨,

听党话跟党走建设祖国一生无怨无悔!

这是县委组织部、县委老干局悼念老叔的一幅挽联。

我的老叔是全家全村的老寿星,也是全县为数不多的抗战时期的在世老党员、老革命。2022年12月29日8时,老人家走完他95年的生命历程,安祥的离开了人世,这是他的高寿大限,更是晚辈的福分。叔父是他那辈弟兄姐妹几个中的老小,也是寿限最高、最后一位辞世的老人,村里人都说,到了这个年龄算是“喜丧”了。因此,子女们在倾力伺候他最后几年之后,悲痛中些许心安,哀痛中尚能理智!然而遗憾的是,老人的西去竟然与百年不遇的“新冠病毒”挂上了钩,搭上了一班不该搭的车,难免为晚辈留下了特殊的怀念!

叔父生于1928年5月27日(农历戊辰年四月初九),这是一个纷乱的年代。那时候,我的父辈们属于农村的贫雇农之类,五间低矮破烂的土房,不知住了几代人,三亩多零星的薄碱地,靠天吃饭,一年收成不够半年吃的,沿街乞讨、扛活打短,艰难度日。祖母因长年劳累且吃不饱穿不暖,积劳成疾,年仅40岁就去世了。当时叔父刚满5岁,我的父亲不到10岁。祖母去世后,祖父艰难的拉扯着我的父亲和叔父艰难度日,兄弟俩都是10来岁就给富户人家扛小活,仍然是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由于岁数小经常挨吵受气,倍受煎熬,天天盼望着闯出藩篱,混顿饱饭。抗日战争爆发后,当地时常有八路军队伍途径或居住,他们都想随部队抗战,“宁可为国战死也不苟且偷生”。1939年,年仅15岁的父亲,未经家里人知道,跟随途径的八路军跑向战场,叔父由于年龄太小被部队劝回。1941年春天,叔父那年13岁了,他就利用自己个子高的优势,冒用族家一堂哥的名字和年龄,也参加了八路军,投入了抗战救国。打那后,其名字也就将错就错用了下来,南征北战,戎马倥偬,先后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

叔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很少谈起自己当年的“汗马功劳”,所以家人们也说不太清楚。不过,查看老人家的履历,可以推定他年少志强,积极向上,1946年6月加入共产党,年纪刚满18岁;他未上过一天学,一个文盲却先后担任过解放军排长、连长、指导员;1951年5月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停战回国后任东北军区某军二支队石桥岗基地场政治指导员;他还算得上幸运乃至“福将”,从军参战10多年,历经不知多少场大小战役,冒过不知多少枪林弹雨,不仅平安的活下来,还未曾受过大的伤残。他偶尔说过,他的很多战友或牺牲或重伤,很残酷很悲壮,每逢回忆起当年那些战斗场面,每逢想起当年浴血奋战的战友,心里就很不平静,缅怀、痛心、惭愧等各种思绪回荡在大脑,搞得好几天吃都不好睡不下,有时还引起抑郁或头疼。所以,他只能把这些思绪默默的压在心里,自己默默地承受而不流露,我们后辈也就极少知道了。

叔父从随军跑向战场,一去十几年,当时的条件下,很难给家里保持联系。直到1956年8月,他由部队转业到地方才回家探亲。转业后历任县酿造厂任经理、煤建公司经理,始终保持着军人的优良作风,积极投身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然而,由于早年饥饿和多年的战场拼杀,身体虽无硬伤却积恙成疾,不得不因病提前退休,这年他还不满40岁。1967年9月,他响应政府号召,没有给组织要求任何条件,带着一家五口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怀念老叔,我很敬佩老人的人生心态:本分,淡然,从容。他对待自己的过往,泰然自若。由军人、国家干部变为农村的“特殊人员”,一家人由“城市居民”变为“农民”,没了原来的粮油供应,也只能靠“工分”吃饭,虽然每月有几十元的病退工资,要拉扯着五六口人,生活也是十分艰难的。后来有很多年受企业改制的影响,基本的退休工资也断了,无怨无悔,不摆资格,不给组织添麻烦,依靠自己的勤俭辛劳,踏踏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未曾见他任何抱怨。他面对纷杂的社会和人际关系,安然若素。老人76年的党龄,在村里算的上“老党员老资格老干部”,却从不居功自傲,与街坊乡亲打成一片,从不掺和任何的团团伙伙、是是非非,从不背后议论任何人的长长短短,随和的性格使得家里时常聚满喝茶的、聊天的,多数时候他只管照应,闻而不语,对待任何名利看得很淡,对于物欲随遇而安,每天过得坦坦荡荡。他对待任何事情从容不迫,漠然置之。内敛的性格和宽厚的心胸,一生极少生气发火,一生不会骂人说坏话,从没有打骂过孩子,从没给人们吵过嘴,总是一脸的沉稳祥和。在生活上,清心寡欲,知足常乐,不多事不惧事,然而一生嗜好烟酒,养生上没有刻意追求。命运给予他的一切,或者艰辛,或者苦痛,或者晚年的享受,在他面前,都是淡然,永远安之若素,永远处之泰然!正是这些好的心态,他的身体不仅逐渐好了起来,还活成我们村的“老寿星”,这是值得我们晚辈敬佩和学习的

怀念老叔,不由的让我回忆起一些早年前的小事,恩情难忘。记得是我10多岁的时候,我在水井车上玩耍,不慎把右手食指挤伤,指甲脱落,鲜血淋漓,是叔父把我送到医院包扎缝合的,从那我才知道这就是亲人。1972年秋的一天,我在晏城随他人去济南游玩,回来的时候走散了。那时我十五六岁,从农村出来第一次去省城,家里人担心我回不来,十分着急。我在济南火车站熬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混进火车回到晏城站,叔父早在那里焦急的等候了,见到我一把拽到怀里,又马上给我买了半斤油条。我已经三顿没吃饭了,吃起来感觉格外香,也留下了特殊的记忆。1976年春天,我因身体疑病,多次进城到县检查诊治,那时交通条件极差,只有自己骑车才方便来回。恰巧叔父刚买了一辆“大金鹿”自行车,他特别的爱心爱惜,连儿子也舍不得他们乱骑。我刚学会骑用,每逢去找老人骑车,他从不迟疑的把车子给我,并嘱咐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在一段时间内成了我的“专用车”,为我的来来回回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之所以记到这些,是说我们这个大家庭历来慈爱为本和睦相亲,我们晚辈不仅要感念父辈的亲情恩情,更要把优良的家风传承弘扬!

怀念老叔,还令我缅怀起早已离世的父辈老人。祖父母早年去世,我们孙子辈都没有任何记忆。我的父亲弟兄三个,而对父母、伯父母和叔父母6位老人的感恩和怀念,是永远铭刻在心的。老叔走了,我们这个“大家庭”失去了当代的“老祖宗”,突然感到没了“核心依靠”,难免有些“空落落”。然而,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是不可抗拒的。老叔临终前几天,住在新建的县医院特殊病房,微弱的呼吸,不规则的心跳,没有遭受太多的痛苦,几乎无疾在身,是真正的“老了”。儿女子孙日夜守候他的身旁,没有惊扰她的安睡,至到老人安详地深睡了,又将他送回个人的老屋老床,寿终正寝。2022年12月31日,老人家在人世间圆满的完成岁末最后的一天,彻底的“驾鹤西去”。出殡这3天,气温回暖,天蓝如洗。村里人都说,老人家太好了,走的时候,老天给了一片艳阳天,象征着他一生光明磊落,坦荡无私;也有人说,老人家即使在最后的时刻,也不忍心让儿孙、乡邻们受冻,这是老人家慈悲怜悯,给后人修来的福分!

祝愿老叔在另个世界一切安好!

2023年1月1日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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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鲁文可,男,汉族,1957年9月生,山东省齐河县人,中共党员,齐河县委退休干部,曾发表新闻、政论、随笔等各种文稿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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