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化师兄》
前世,我被幻化成师兄的魔尊欺骗,与他一夜欢好。
春宵过后,我竟然怀孕了。
身染魔气,五百年修为慢慢消散,我被修仙界追杀,被魔界追捕,只能东躲西藏。
魔尊的孩子打不掉,我被迫生下了她,对她的愤怒与怨恨,在听见孩子的第一声哭时消散。
也罢,稚子无辜。
我给她取名朝阳,希望她能向阳而生。
可她为了保护我,只身引来追兵,被师兄抓住,千刀万剐,惨死在阳阳烈日下。
从天之骄子沦落到丧家之犬,重活一世,我一定不会让悲剧重演。
1
死亡不过短短一瞬,再睁开眼时,得见天光,我的心悸动不已。
阳光很温暖,但是有些刺眼。
怀上魔胎后,我的身体渐渐被魔气浸染,修为慢慢消散也就罢了,在一个地方待两三天,散逸的魔气就会引来附近的修士。
为了避免与他们发生冲突,我一直在深山老林里潜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我伸手挡住眼睛,呼吸着被晒暖的空气,肌肤享受着久违的温暖和洁净。
良久,我才转头察看身边的情况。
这地方很安全。
沙漠峡谷底处,在唯一能晒到太阳的残破的城垣角落,我在这里搭了个简易的帐篷,身下铺着阔叶做席子。
我想起来了。
前世,我奉师父之命下山修行,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沙漠。
身下的阔叶被太阳晒干,边缘枯黄,我看见自己的长发间夹着几粒沙子。
我在沙漠停留了很久,也是在这里与伪装成师兄的魔尊欢好。
此世人人好修长生之道,师兄是俗世某国的皇家子弟,因为颇有天资,被师父收为弟子。
他们修行了数百年,一次行侠仗义时遇到路边乞讨的我。
我天资不佳,不足以入师父的眼。
师兄看我可怜,央求师父收留我,就算不能做入室弟子,做个仙门洒扫的丫头也好。
师父拗不过师兄,勉强收下了我。
师父修无情道,对门下弟子要求极为严格,天才尚且被师父责骂,更何况天资不佳的我。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在修行上绝不能偷懒,不然,会给师兄丢人,会被赶出无妄峰,到别的地方扫洒。
有道是笨鸟先飞,既然天分不高,那我就以勤补拙。
好在师父虽然严格,喜爱天资高的弟子,但从不苛待勤奋的弟子。
五百年过去,我已经成为无妄峰第二,在师父门下众多弟子中,实力仅次于师兄。
在无妄峰修行的日子,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日复一日地修炼并不枯燥,我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每天都可以见到喜欢的人。
我喜欢我的师兄,晏飞卿。
修行最考验心智与天赋,无情道比之其他修行之路更甚,我的修行天然比同门更加艰难。
师父的修为已经至臻化境,为了准备羽化登仙,常常一闭关就是一百年。所以,门中弟子的修行学习,都要仰仗师兄教导。
我是师兄带回来的人,他对我更加上心。数百年的朝夕相处,我早已发觉自己对他暗生情愫。
但碍于修行,碍于同门,我一直不敢表露心迹。他也常常对别人说,只把我当成妹妹。
每每听到他这番说辞,我心里又快乐又苦涩。
修行之人,生命漫长,男女相爱结为道侣是很正常的事,他们有的相伴一生,也有的半路决裂。
做妹妹也好,亲情是一辈子也割舍不下的,我愿意做他的妹妹。
怀揣着隐秘不可告人的情愫,我与师兄朝夕相伴了五百年。
赤沙城垣下,当我看到师兄风尘仆仆御剑飞来,他抱着我,说爱我。
我兴奋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也无暇思考为什么师兄会在这里。
放下戒律清规,不管修为前途,我们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次日我醒过来的时候,师兄已经不见了踪影,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我怀着魔尊的孽种,被师父逐出师门,被迫穿梭在山间野林里东躲西藏。
一想起那段黑暗的过去,我的眼泪不争气地盈满眼眶。
「怎么哭了?」
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御剑飞行而来,刚落在身边,他怀里抱着一团阔叶,里面包裹着几颗果子。
在我眼中,他的脸庞由朦胧到清晰。
他面容俊朗,剑眉星目,本是清逸刚毅之相,偏偏眼角有一颗泪痣,像个多情种子。
「师兄。」
我就几乎是本能说出这两个字。
晏飞卿收了剑走过来,撩起衣袍席地而坐,念起一道清洁咒语,将果子洗干净后,抓了一个扔到我怀里。
他说:「这方圆十里荒无人烟,你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师父让你入世,不是让你避着随便走一遭。」
这话像极了师兄的口吻,他总是这样关心我。
我捏着红彤彤的果子不说话,哪怕是重活一世,我也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魔尊,夜诏。
这果子名叫草棘果,并非出自沙漠,而是来自西南,无毒能吃,只是有催情之效。
刚刚重生,我对前世这段记忆有些模糊,我不记得自己吃没吃草棘果。
能肯定的是,夜诏为了它花了不少工夫,从沙漠到西南,御剑飞行来回一趟,最快也要六个时辰。
就算他是魔尊,一来一回也得三个时辰。
晏飞卿,不,夜诏,他见我呆愣不动,凑过来问:「舜华,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说着他指尖亮起一团光晕,要为我检查身体。
我忙摇头:「不用了,师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夜诏垂眸不语。
我却知道,晏飞卿去做的事,他当然说不出口。
一千年前,仙魔大战,夜诏神形俱散,残魂被镇压在千灵山。
千灵山封印松动,晏飞卿奉命带人前往镇压。
没想到魔族混入其中,趁机破坏了结界,将夜诏放了出来。
我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差池,也不明白夜诏跑出来不回魔界却来找我。
夜诏说:「舜华,我们离开无妄峰吧。」
「为什么?无妄峰是我们的家,师父是我们的父亲,我们怎么能离开呢?」
我有些激动,差点忘了眼前人并非宴飞卿。
他接着说:「仙魔很快就要开战了,修仙界中强如师父之人,联手也不一定能战胜魔君。我们避世而居,或许能保太平。」
我反驳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当年形势那么严峻,也不乏修士挺身而出,终将夜诏封印,保了天下千年太平。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们不行?」
他说:「是啊,一千位修士以性命为代价才将夜诏的残魂压服,我不希望你也是代价之一。」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认为是值得的。」
我看着身旁的夜诏,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陪着我虚度光阴。
若他是淫荡好色之徒,大可借宴飞卿的皮相诱骗他人,反正喜欢师兄的人很多,何必找我?
若他别有所图,我有什么可给他的?
生孩子?孩子谁都能生。
「师兄,我累了,想休息。」
他没有回答,只盘腿打坐。
我翻身背对着他,摸着小腹。
上辈子也算生养过孩子,知道为母的艰辛。
这一世,巨变还未开始,我要不要再怀上她,再做朝阳的母亲呢?
2
我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夜诏。
无妄峰教授修仙界历史,从我所学来看,夜诏并非骄奢淫逸之徒。
他以残魂之身留在我身边,必然有所图谋。
联想到上辈子,我被诱骗与他一夜欢好,怀上朝阳,引来两方追兵,结局凄惨。
我猜,他所图正是这个孩子。
孩子?孩子谁都能生。
凭着前世记忆,我能侥幸逃走,可夜诏的计划不会改变,还是会有不知姓名的女修士受到伤害,像我前世那样凄惨。
好歹是重活一次的人,我必然有办法破上辈子的悲惨命运。如此,也全了我与朝阳再续母女情缘的私心。
我睁开眼,正看见满天繁星,和平常无妄峰所见不一样,没有云雾遮挡,星子更加闪亮。
「睡不着?」夜诏正在打坐,并未睁眼。
我坐起来,拽着他的衣袍:「师兄白日所言可还作数?与我归隐,再不理会仙魔之事。」
他睁眼,伸手摸着我的脸颊,漆黑的眸子里藏了万千思绪。
他说:「舜华,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
一瞬间,我的眼前有些模糊,我好像真的在和宴飞卿说话。
我松开他的衣袍,转而去攀扯他的腰带。
他抓住不安分的手,将我拉入怀中。
他说:「舜华,你想好了吗?离开无妄峰,离开师父,和我在一起,生生世世。」
我攀着他的肩膀,往他嘴唇上蹭。
我不会接吻,他也不会,唇齿相撞,两个人都疼得出声。
他将我放在席上,他解我的衣裳,我解他的衣裳,很快坦诚相对。
我如一叶小舟,摇摇晃晃,承受着风雨俱来。
虽然细节和前世对不上,但结果是一样的。
这一世,我一定能扭转乾坤。
再度醒来时,我侧身见夜诏还躺在身边,动静将他惊醒。
他半抬眸,伸手抚摸我的脸颊:「休息好就调一下气海,你的有些乱。」
我撇撇嘴,不过是变成了晏飞卿的模样,又不是真的晏飞卿,说话怎么和他一样?
我运起周身仙力,觉得小腹有一股滞气,这熟悉的感觉,不必多想,就是朝阳。
前世,她曾带给我无尽的痛苦,也曾在穷途末路保我一命。相依为命的日子浮现眼前,我忍不住摸着小腹。
夜诏说:「如果怀孕了,不要怕,我会负责的。」
上辈子,他过夜后就跑了,这话怎么还说得出口?
他抬手,空中红色丝线显形,丝线的另一端缠绕在我的手腕上。
这是情人结,本是热恋道侣怕对方背着自己偷吃发明的。我怕他跑得太远跟不上,特地绑的。
他嗓音有些低沉,问:「舜华,信不过师兄?」
我自然不会说心里话,找了个理由搪塞:「我怕师兄不堪归隐寂寞,弃我而去,可叫我怎么办才好?」
说着,我当着他的面又加固了一分情人结。
夜诏是魔尊,跟着他肯定能探查到魔界的阴谋诡计,摸清楚对方的底细,才好想出破解之法。
他看着手腕上两层红绳,眉眼俱笑,又效仿我施加了一层情人结。
双向的情人结威力更甚,天上地下,没有查不到的动向。
他说:「如此,可放心了?」
我笑容灿烂,把脸埋进他的肩窝,装作害羞模样,实则懊悔,以后想甩掉他,得多费一番工夫了。
「我们以后去哪儿?」
我说:「永村,我想去那里看看。」
永村在千灵山附近,是魔族入侵人间必经之路,鱼龙混杂。前世我正是深谙这一点,一路躲藏跑到永村,避世而居。
夜诏神情落寞,像是想起了伤心事:「你还是放不下。」
真是奇怪,虽说千灵山是封印夜诏之地,但千年来,魔族在此地打通了两界道路,永村也算在魔族控制之下,他怎么会不想去?
宅了一千年,脑子转不动,坏了?
他服软了:「既然你想去,我便随你走一趟。只是舜华,你要答应我,不要在永村久留。」
「好,我答应你。」
切,我想在哪就在哪。
3
靠近永村,只见前方魔气遮天蔽日,此处正午时分才能得见几分天光。
永村住着许多魔族和堕落修士,普通人长年在此,身体被魔气浸染,年纪轻轻便身形佝偻,但衰而不败,老而不死。
我和夜诏走在路上,破旧的茅草屋里躺着一团团人形黑雾,大概是前不久扰乱封印时受伤的魔族。
我四处张望,想从一堆奇形怪状的人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前世我众叛亲离时,在永村遇到一个黑袍人,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他却肯助我藏匿,送我吃食,帮我哄孩子。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只能猜到他是堕落修士,肉身魔气侵蚀殆尽,只能维持一团人形黑雾。
我不知道他为何堕落至此,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好人。
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再遇见他。
天光渐渐暗淡,黑雾弥漫,我有点看不清前路。
夜诏握住我的手,放慢了脚步,神色晦暗不明。
突然一个小孩撞上他的身体,又飞速往前跑。
夜诏反手拽住了小孩的衣领,将他提到半空中:「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偷东西?」
他捏着锦囊,里面不过几两碎银。
对修士来说,钱财本是身外之物,我们修行多年早已辟谷,禁绝口腹之欲。
永村也不需要银钱,这里混乱无序,常人踏入也会变得不平常。
我扯下小孩遮脸的面巾。
他直接冲我手腕咬了一口:「把面巾给我,这黑雾有毒!」
他衣衫破烂,全身上下唯有面巾整洁干净。脸上是被抹上的锅灰,仔细一看却是唇红齿白,想来是个有故事的小孩。
夜诏擒着他不松开,我把面巾给他系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垂首说:「小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说:「我不杀你,我还要帮你。少侠,我二人初来此地,天色渐晚,想去你家借宿一晚。」
夜诏放下小案,让他在前面带路,对我说:「你答应过我不在此地久留的。」
我说:「你听我的,说不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夜诏看着小案,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体没有被魔气浸染,还是普通小孩模样。他的面巾不是凡物,永村定有世外高人罩着他。
想通了这些,他环抱双臂玩味地笑着说:「面巾上的法术是很纯正的仙力,能在永村维持这份力量,不受侵染,估计能和师父打个五五开吧。」
我的师父,无我。
一想起这个名字,我的心就有些绞痛。
前世被别人追杀时,我不怕,受了伤也不觉得疼。人生在世,伤你最深的反而来自至亲。
师父听闻我的遭遇后,并未露面,广发文书指责我不检点,才导致天下大乱。
他把我逐出师门,又派师兄晏飞卿率领众修士围剿,不将我打得灰飞烟灭,誓不罢休。
我正伤神,前面行走的夜诏突然停下来,转身望着我,伸手拂去了我眼下的一滴泪:
「想师父了?」
我点头。
夜诏没来由地说了句:「舜华,无论师父做了什么,他都是疼你的。」
我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禁腹诽夜诏。
他是角色扮演入骨了吗?
真把自己当晏飞卿了,总拿他的口吻来训我。
以前我相信师父疼爱门下的每一位弟子,他虽然严厉,不常露面,但是对我们的修行安排极为细致。
现在,我想师父只是喜爱门下正派的弟子,任何沾染魔族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的。
重活一世,我还愿意以身入局,不是为了师门,而是为了我的道。
愿以此身所有,保天下太平。
夜诏问小案:「为什么偷东西?」
他知道我们不好惹,老实回答:「我要离开这里,外面需要钱。」
他又问:「你在这里有亲人出事了?」
他说:「我和爷爷在此相依为命,他生病了,是因为黑雾吧,我要带他离开这里。」
他顿了顿,问我说:「大姐姐,你真的能帮我们吗?」
我说:「看看老人家的情况吧。」
其实我也拿不准,不过是编织希望哄他罢了。堕落修士被魔气浸染,除了灰飞烟灭没有其他结果。
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枯枝交错,树枝上还沾着不知名黑色物体,像烧焦的肉。
小案体型小弯腰走过去,我和夜诏紧跟着,不一会儿头发被勾乱,衣服也撕破了。
小案说:「前几天附近有个修士被魔火烧了,这些应该是他剩下来的,你们不要害怕。」
我心生恶寒,扯了衣摆蒙着头,以免沾上。
淌过黑水,往前再走一段,参天枯木顶上的茅草屋,就是小案和他爷爷的家了。
树很高,据小案所说,这是永村唯一一处能全天见到太阳月亮的地方。
小案和爷爷学习过术法,他飞快爬上去,说:「你们跟上来吧。」
我准备运功,夜诏直接揽着我的腰,腾跃而上。
茅草屋虽小,但是五脏俱全。树枝干草破布铺就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身体枯槁,形如朽木,裹着一件黑袍,气若游丝。
小案喂他喝了口水:「爷爷,他们说能帮您。」
老人坐起身来,幽蓝色的眼瞳直勾勾看着我和夜诏。
他是魔族人,却身怀纯净的仙力,真是奇怪。
「坐吧。」他无奈摇头,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瓷瓶扔给我,「被黑水灼伤后涂涂这个,不然魔气会侵染得更快。」
淌过黑水后,我的脚踝有点疼,像被火灼烧一样。我照他所说涂上药膏,灼痛感轻了很多。
他望着夜诏,训道:「夫人都怀孕了还随她跑到这种地方,没种!」
我和夜诏对视一眼,有种遮羞布被掀开的羞耻,我说:「那个……我们昨天才……」
老人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知道细节,我想为他诊治,他却掀开黑袍,双腿已经化为一团黑雾。
他的身体要被魔气浸染殆尽了。
魔气是世间污秽的凝结,与它为伍,是与虎谋皮,得到的终究抵不过失去的,也许只有夜诏能驾驭魔气,不受侵染。
他笑说:「小姑娘,你救不了我,不用白费工夫了。在我消散之前,把小案送出去吧,这就算是帮我了。」
我捏着他给的瓷瓶,通体晶蓝,云纹装饰,这是千年的老古董,当年无妄峰曾广发弟子使用。
夜诏也认出了瓶子:「敢问尊者姓名?」
「我没有名字。」他愣了一下,「你们师父叫无我吧?」
我问夜诏:「你有办法救他吗?」
他摇头。
也是,他正在扮演晏飞卿,当然不能暴露身份。
我转而问他:「魔族人也无法控制魔气吗?」
他回答:「魔气是世间污秽的凝结,痛苦,嫉恨,哀思,血泪……一切负面的东西都是它的养分,这世间没有人驾驭魔气,夜诏也不例外。」
老人早知如此,对生死看得很淡,听到夜诏的话还有心情夸他博学多识。
小案蹲在一边抹眼泪。
老人招呼夜诏过来:「我们都是一样的,老头子糊里糊涂过了一辈子,临了也想帮帮年轻人。」
说着,他指尖泛出淡蓝色的光晕,一方三角形铁块落在夜诏手中。我傻眼了,本来想找人,结果让这个魔尊得了宝贝,这我能忍?
我想拿过来,手却被老人打了一下,他说:「这是给他的,你别乱碰。」
夜诏轻笑,将东西放在我的手心:「我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
奇怪的是铁块落到我手里就不发光了,也许是某种传承,已经认主了。我本不想夺人所爱,可若那人是夜诏,那还是夺了吧。
老人的身体开始急速虚弱,大概是取出铁块导致的。
他身上还有许多疑点,我忙问:「您为什么身怀仙力,这个瓶子为什么在这里?还有,您有没有见过一个黑袍人,他身形已经全部化成黑雾,不能说话,但是可以来去自如。」
老人看着自己的手臂化作黑雾,思索着:「也许只有夜诏才能在身化黑雾的情况下来去自如,至于其他的问题……」
我如遭雷劈,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他看了看夜诏:「这是我的秘密。」
他说完这句话后,看了看小案,黑雾蔓延到头顶,彻底将他吞没,只留下茅草上的一件衣袍。
夜诏让小案收拾东西,等会送他出永村,劝道:「你爷爷不希望你留在这里,被魔气浸染早衰畸形,变成不人不魔的怪物,离开这里吧。」
他沉默着收拾出小包袱,喃喃自问:「我该去哪呢?」
如果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送他去无妄峰,在经历前世遭遇后,我和他一样,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
夜诏变出一卷帛书给他,那是无妄峰外门弟子初学教材:「去盛安吧。」
小案天资不错,在老人身边学了一点修仙皮毛,就算没有师父引导也能通学这本教材,这些足以让他安身立命。
只是千灵山的封印已破,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盛安是人间天子所在之地,相对而言乱得不那么快,他真是有心了。
我看着夜诏,越来越疑惑,他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