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六阿公肝癌住院已两月余，自知不会治好，便嚷嚷着执意要回家。

孙子吴忠（化名）拗不过他老人家，最后实在没办法，就雇了一辆车，把他拉回到林朵屯老家。

六阿公人缘很好！在回家住的这段日子里，前来看望他的邻里乡亲们络绎不绝！

当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老人家，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而无能为力时，不禁潸然泪下！

02

文革时期，初中就辍学的六阿公，拜了一个当年下放到村里来“劳动改造”的上海某知名医院的老医生为师，学习救死扶伤的手艺。

六阿公小时候就冰雪聪明，朴实、勤奋，又加上有高人的指点，很快就学到了门道。不久，六阿公就能独自行医，最后成了当地远近闻名的赤脚医生。

六阿公为人厚道，出诊时大部分收费很低，个别时候只收药品成本费，患者家里赏一口饭吃就行；碰到一些困难患者，只是象征性收一些费用，甚至不收费。

从平时六阿奶絮絮叨叨的话语知道，行医几十年来，经过六阿公救治过的患者，大大小小不下2000～3000人，大多都是家境贫寒的小户人家，涉及的人员有近的、有远的，十里八乡的人都有。

03

上周六。

老人临走的前一晚，将一直守护自己的孙子叫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存折，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叮嘱孙子说道：

“这是我偷偷留下的一点私房钱，别人都不知道。我就知道那傻婆娘为了给我治病，都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来了。等我一闭眼后，这钱一半就留给你六阿奶养老吧；另一半留着你上大学用……”话不曾说完，人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个不停！

孙子急忙上前给他搓后背，等缓过一会儿，只见六阿公又交待：“你千万要记得把我枕头下的东西收好，那里有我尘封多年的‘秘密’，你看了就会明白了……”说完，头一歪，人就驾鹤西去了！

在清点老人的遗物时，大家从他的枕芯里搜寻到一个小木匣子，里面有一封信和一本早已发黄的登记簿！

只见信里这样写道：席梦思里的钱，就是我先前几年来资助村里几个上大学的贫困生剩下的！已经大学毕业了的，就不用再资助了；至于后面的事，你们就看着办！此外，历年来那些患者所欠的帐就消了，不再追究了吧……

大家翻看那一本发黄的登记簿时，是一本流水账，记录的都是历年来患者欠账的明细……

当大家合力切开那张略显陈旧的席梦思时，被里面的情形惊呆了：里面藏有许多面额不等的钞票，最后统计的结果有6800多元！

停棺守灵的晚上，家中里里外外都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大家就像约好似地排着队，一拨一拨地与六阿公道别、磕头，个个情形十分肃穆……

04

出殡的时间定在第二天早上6：00。

天刚蒙蒙亮，院门外，早已默默站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有村里的、有外村的；相识的、不相识的……

我就纳闷，自言自语道：怎么时候，我们族里有这么多亲属？

五婶略扫一眼，就说：这些人少说也有700～800人，多的可能达1000人左右！他们可能先前得到过六阿公的恩惠，现在老人家走了，他们十有八九是来给老人家送行的！

一会儿，鞭炮骤然响起，出门的时辰就到了！院门一打开，只见10几个青壮小伙子，争先恐后地小跑着争抢来抬灵柩，急得主持的“傧相”直跺脚：“大家不要抢，路还长着哩，都有机会，别把老人家惊到了，要让他老人家平平安安地上路吧！”

众人瞬间就恢复了秩序，争抢不到抬灵柩的人，只好默默地退出来，嘴里嚅嗫说道：“下一段路，一定要先留给我……”

随着“傧相”一声高喊：“起棺！”

事先站好位的几个小伙子，众口同声地喊道：“一二三！”只见灵柩稳稳当当地就到了他们的肩膀上。

不一会儿，送葬的孝子们在前，逝者的槟椁在后，其他人就随后跟上，众人默默地给六阿公送最后一程！

祝好人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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