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皇帝两世相爱,上一世我可以为他而死,而这一世只剩下失望

栀子欢乐 2024-10-11 11:40:15

我是太子妃,太子出征凯旋那日带回了一个姑娘。

佳人与他坐于同一马上,红衣马尾,英气逼人。

我忽然想起上一世临死前,太子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他的战袍上满了我的鲜血,也如这般鲜红……

1

我自清早便带着秋风和霖玲在城墙上守着。

初秋天凉,我拢了拢大氅,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远处。

终于,直至傍晚,才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

我在城墙上看着,远处有一匹马渐渐入了视线。

只是怎么,越近越觉得马背上有两个人?

直至他行到城墙下,我才终于缓过神来,原来马背上,真的是两个人。

李清风的怀里圈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明眸皓齿,高高扎起的马尾随风飘起,端的是英气逼人。

我浅浅笑着,远远的行了个礼,这一礼,让李清风立马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我知道,他想来见我。

那姑娘拉住他的衣袖,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犹豫了半刻,又翻身上马,迎着将士们的欢呼,进了宫门。

九月的风不算冷,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有些疑惑:“秋风,我怎么感觉手脚有些凉?”

秋风默然,半晌道:“娘娘,回宫吧。”

我点头,乘着轿撵,回了东宫。

半日后,直到夜幕四合,我才终于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夫君。

他急匆匆的踏入后院,见到我便笑了起来,风沙催人,他黑了许多,也多了几分英气。

“卿卿,我回来了。”他向我展开双臂。

我笑盈盈的走过去,缓缓抱住他的腰:“瘦了许多。”

枫叶打了个卷儿,落在他的肩上。

我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刚要为他拂去落叶,就听到一声嗤笑:“殿下肩头落了枫叶,还不快些拂去?免得沾染了殿下!”

我刚要抬起的手顿住,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是那个他在信中提过数次的女子,画扇。

李清风听得此话,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望我,那片枫叶在他肩上,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我眨眨眼,懒懒的出声:“姑娘对我北国太子殿下这般无礼么?果真是胆大包天!”

一瞬间,那姑娘脸色发白,显然是被我吓到了。

我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弯眸看向李清风,疑惑道:“夫君这半日是入宫去了?怎的也不差人捎个信回来?”

李清风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不是觉得难堪:“画扇言归来该先去面圣,若不是她提醒,我倒忘了规矩了。”

我气的想笑,合着就我不懂规矩?

你当初新婚,撒手政务陪我玩闹一个月的时候,怎么不说规矩?

2

我尤记得,大婚那日,是初夏。

礼仪繁琐,真真是令人厌烦。

所幸姐姐和我自幼的玩伴都来陪我,让我这个从来坐不住的人,老老实实的坐了一整天。

丞相府的大小姐顾伊之送了我一个别院,三家铺子。

她总是很温柔,哪怕现在,在清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她仍旧很温柔的给她擦脸,又拿着点心喂我,生怕我饿着。

姐姐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眉头微微蹙着,不发一言。

我拉她的手,笑着问她:“姐姐,为什么不开心?”

她缓缓的叹了口气,说了从未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月月,他将来会是皇帝。”

我怔住。

他将来,会是皇帝,所以……

“他会有三宫六院。”

我有些慌乱的摆手:“他……心里有我,他不会那般让我伤心的。”

我不信,横跨了两世的感情,不会那么脆弱的。

可是伊之姐姐和清芷都不说话了。

我便知道了,她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咬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事实上,我自己也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可是我还是想赌一把,为了我这许多年的感情,我要试试。

姐姐一如往常一样的轻轻抚了抚我的发顶,柔声道:“定国侯府永远是你的后盾,姐姐永远在你身边。”

我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十六台轿子将我抬入了东宫,我成为了真正的太子妃。

喜烛摇晃,剪影重叠,我心爱的人终于掀起了我的盖头。

“太子哥哥……”

“唤我清风。”

次日,他携我去给皇上皇后请安,新婚燕尔,连皇后娘娘都说,许久不见他这般喜形于色了。

我坐在一旁偷偷的笑,被他看到了。

回去的路上,他恨恨的捏住了我的脸,又舍不得用力,只好又放下。

这时节才是真正的春,百花肆意绽放,树木顶着透光的绿,春风一过,带着香气拂过鼻尖,这才是我爱的春。

我们借着新婚四处游玩了一个月后,又老老实实的回宫,他做他的太子,日理万机,我做我的太子妃,端庄大气。

如此神仙般的日子,我们过了一年。

3

视线又回到面前这一对面色僵硬的璧人身上。

我依旧温温的笑着:“既如此,是臣妾不懂规矩了。”

李清风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低声道:“卿卿,你该知晓,如今时局未定,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我不能出错……”

我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袖口,肩上的枫叶,我到底没有拂去。

罢了,他愿意被沾染,也怨不得旁人。

“臣妾明白,只是殿下向来将臣妾放在第一位,如今,是有些不适应了。”

我微微后退一步,抬头看他:“不知道殿下想将画扇姑娘置于何处?是否要让嬷嬷教导一下姑娘宫中礼仪?免得见了人,行礼都不会。”

语气淡淡,但那姑娘脸色更难看了。

眼见着那姑娘强撑着,还不愿行礼,我正要继续开口,李清风便打断了我:“卿卿,画扇于我有救命之恩,你便不要与她主仆相称了。”

我心头一冷,不要主仆相称?那是打算给她个什么身份?

“依你所言,对你的救命恩人,你想给她个什么身份?”

他有些尴尬:“画扇她,想做女将军。”

我愣了愣,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得出来的话!

“女将军?开国以来是有一位女将军不错,可她经历了多少考验?她打了多少胜仗?为我北国开拓了多少疆土?这位画扇姑娘救你一命,我心存感激,可这就竟要与百年前的尚武大将军比肩了?”

李清风被我问的说不出话来,只低低解释道:“也不是急于一时……”

我懒得理他,只想问他一件事:“你在外十七个月,遇见她十三个月,她服侍你几个月?”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问的这么直白,有些躲闪,不敢看我:“是……救我之后。”

那些信我已然看过千百遍,此刻只觉得好笑。

“救你之后,去岁九月?一年有余?”

他不再说话。

那姑娘又愤愤开口:“太子妃娘娘是何意思?我与殿下两情相悦,寻常男子尚有三妻四妾,殿下贵为太子,以后三宫六院更是常事,娘娘这也要管?岂不善妒?”

挺好一姑娘,就是脑子不好。

你算个什么东西,教训起我来了?

我转头看着李清风,冷声道:“这也是你的意思?”

这次他倒是清醒了,狠狠瞪了画扇一眼:“父皇万岁,你在这说什么胡话!我与卿卿自幼相识,卿卿自然在我心上的。”

后面这句,是在给我解释了。

可我并没有好受些,反而更觉得荒唐。

自幼相识,在这时提起倒像个笑话。我又想起了上一世他为我做的种种,这一世前些年的甜蜜。

4

上辈子我独身赴蛮国,和亲安邦,最后却为了不让他为难葬身蛮国城下,我自认那一辈子轰轰烈烈,直至我死,李清风依旧爱着我。

可重来一世,我提前避开了所有障碍,他却只一句我在他心上,便要轻轻浅浅的揭过他变心的事实?

上一世,我以准太子妃的身份被选中和亲,南蛮贼国,折辱于我。

我日日忍气吞声,保住自己的一条命,我想等他,哪怕只是再见一面也好。

后来他真的来了,他带着数十万铁骑踏平蛮国,他说,他来带我回家。

可我如何回的去呢?

我已是苟延残喘残花败柳,又在兵临城下之际被贼国用来要挟他。

我看得见他的狠决,却也看见了数十万将士的不甘。

天下人在看着这个新帝,若我平安归去,他的脊梁骨都会被戳断!

罢了,能最后看他一眼,我已经知足了。

耳边风声作响,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那一刻,我终于解脱了。

不能成为他的负担,更不能做我北国的祸水。

我到死,都是死在他满目的爱意中的。

上天垂怜,让我重来一次,可,看看,李清风,你的爱,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5

我深吸了一口气,冷着声音道:“画扇姑娘不懂规矩,该好好学学才是。”

不等我吩咐人带她下去,她便闪身到了李清风旁边,傲声道:“李清风,你答应过我不会管束我的自由,我才同你回宫,你们宫中的规矩,我学不来,也不想学!”

李清风干咳一声,有些为难的看着我:“卿卿,画扇她无拘无束惯了,你也不必费心管教她,免得累了自己。”

说得好。

你带人回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让我劳累?

我语带讥讽:“殿下打算将姑娘放在外头养着?”

李清风一愣,画扇冷声笑道:“娘娘何必如此折辱我?”

“既如此,要入东宫,却不学礼仪?是打算贻笑大方?”

“你……”

“好了,”李清风皱了皱眉,大概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卿卿说得对,你要为侧妃,总要见人的,学点规矩,也不要让我为难。”

画扇气的脸色铁青,却因为这里是东宫,不得不将气咽了下去。

秋风看我不再说话,在旁边稳稳的行了一礼:“娘娘,今日铺子的盈收还没有算清,娘娘现在要去吗?”

我逼回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冷着声音道:“去。”

顿了顿,又转身对李清风说:“殿下要报姑娘救命之恩,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报,我派人将比翼阁收拾出来可好?”

不等李清风说话,那蠢货便抢着说:“那便多谢娘娘了。”

我转身就走,余光里,看到李清风的脸色白了几分。

比翼阁。

归你们了。

我回了明月楼,将自己锁在里头,倒头就睡。

他没有给我归来的具体日子,我每天都熬着等他,生怕他归来时我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他。

当真可笑!

我睡了许久,霖玲过来叫我用膳,我也吩咐不用再来。

醒了之后,依旧不想用膳,便抱着膝头在床上发呆。

我想不通,明明他上辈子这么爱我,为了我御驾亲征攻打蛮国,我死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哭的撕心裂肺。

这辈子,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路顺遂的成婚,举案齐眉,反倒会变成如今这样?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他的爱是假的?我们珍贵的曾经都是假的?

我浑浑噩噩的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

入夜时,李清风过来寻我,我端着声音对他说:“近日太过劳累,殿下也一路辛苦,好好休养,待臣妾身子好些,再去陪殿下可好?”

大概是听我语气还算正常,他总算是离开了。

我觉得好笑,我今日一整日都唤他殿下,他却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当真是不一样了。

自小,我便唤他哥哥,清风哥哥。

成婚后我唤过他一次殿下,他捏着我的脸让我收回去,他说听着生疏。

罢了,今时不同往日,他恐怕早就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了。

画扇却可以明目张胆的叫他,李清风。

我早该猜到有今日的。

6

他出征时,是去年四月,盛春时节。

皇上下旨,出兵攻打蛮国,为鼓舞士气,由太子亲自带兵。

我与他相识十年,从未分开过这么久。可是我不能拦着他,皇上今年已经六十一岁,按照前世,他还有两年时间就要登基,他需要做出事来,盯着这个皇位的,远不止他一个人。

夜晚,我们坐在屋顶上,我趴在他膝头,瓮声瓮气:“你何时回来?”

他也带着淡淡的愁思:“短则一年,长则两年,蛮国如今兵力增强,怕是不能很快回来。”

我叹了口气:“不怕你晚归,怕的是你回来时带着别人。”

他有些好笑又生气:“霖玲是不是又给你带话本子看了?秋风竟也不拦着?”

我被看穿心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秋风听我的,况且你每日这么多政务要处理,我若不自己打发时间,当真要发霉了。”

“好有道理,于是便隔三差五给我演一出话本子里的戏?你昨日还说母后意图刁难于你,我险些要去问个清楚。”这人,总是不给我台阶下。

我不服气:“不是已经拦着你了?我可不认这个罪。”

他大笑着拥我入怀,末了,对我说:“你是心上月,心上月只有一轮,不会有第二人了。”

次日,我没有去送他,我想,何须相送?我们来日方长。

一辈子我都等得起,何惧这两年?

两月后,我收到了他的第一封家书。

“卿卿,展信安,一切顺利,已下一城。”

余下的便是让我注意自身,已经入夏,他在信中说,若是去避暑山庄,父皇定会安排我也同去,这是他走之前就安排好的。

我捧着信纸,霖玲说我笑的像个傻小姐,又被秋风抓着好一顿骂,不光是不论尊卑,还有要称呼我为娘娘。

我托着下巴看她们,摆摆手:“我同太子自幼相识,我不必唤他殿下,你们也不必为难自己改口。”

说是这么说,秋风还是拉着霖玲改口,她说东宫不比家里,不能太随意。

也罢,随她去吧。

八月,我在避暑山庄收到了第三封信。

“卿卿,展信安,你应已在避暑山庄,夏暑难耐,注意自身。”

我看着他写的琐碎之事,笑弯了一双杏眼。

可是看到第二张纸,我的笑淡了下去,李清风说,他救了一个人,比我小上一岁,他不知该如何取名,便把这差事交给我,给这小孤女取个名字吧。

我摩挲着信纸,心里有些淡淡的不安。回信也并未为她取名。

九月,仪仗归宫。

我又回到了东宫,除了每日给皇后请安,也没别的事要做了。

十月的来信中,李清风的字都变得洒脱了些,想必是边疆磨人,他一个雅正太子,也沾上许多豪气不羁。

“卿卿,展信安,接连大胜,但也危险,亲自深入敌军时,险些被抓,孤女为救我挡箭,昏迷半月有余,幸,今皆无恙。”

信纸比之前短了许多,多说危险重重,我的心提了起来,看到那孤女为他挡箭时,我分外感谢她,可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些许。

秋风阵阵过,又添几分寂寥。我每日同霖玲秋风聊天,偶尔姐姐她们也会入宫看我,日子也不算难熬。

转眼已入年关。

宫中的夜宴,太子不在,理应我去应付,只是李清风走之前,将一切都打点妥当了。

他知道我不喜应对这些场面,特意为我求了不必去宫中赴宴。

因此,同中秋夜宴一样,我早早的落了宫门,回我的明月楼,同秋风霖玲一起做了些菜,不分主仆的坐了一桌,一直闹到了深夜。

这个年关,便这样过去了。

二月初时,我收到了李清风的第七封信。

“卿卿,展信安,年关已至,今年不能陪你,卿卿不要怪我。一切顺利,再有半年,便可归家,保重自身,等我回去。”

我放下信纸,独自对镜梳妆。

霖玲在旁边托着下巴看我,好奇道:“娘娘怎么不笑了?太子殿下最初来信时,娘娘总是很欢喜的。”

我讶然。

我如今,不欢喜了么?

可是,谁的夫君的信纸从两三页还意犹未尽,到如今两行匆匆结尾,谁还能欢喜的起来呢?

三月开春,第八封信,在信中我见到了他提过数次的人有了名字。

“卿卿,展信安,去岁让你取名,卿卿懒怠,至今未取,便只好由夫君草草起字,唤她小扇可好?待我回时,定让你看看她一把折扇如何能舞成一把剑,杀气凌人!”

这封信,竟只有五个字是为我而来!

我提手,有些握不住笔。

“清风哥哥,展信安,画扇最好,知情雅意,又不负姑娘折扇在手。”

心底的不安日益渐重,但我不能问,正是关键之期,儿女情长,且放在一旁,若因我动了他的心智,才大大不妙。

四月,我没有收到他的来信。

五月,依旧没有。

六月,我终于拿到了熟悉的信纸。

“卿卿,一切顺利,九月归家。”

往后,我再也没有收到过李清风的家书。

这一年,我没去避暑山庄,我怕错过了他归来的日子。

也想看看,我心底对那女子的不安,是否会成真。

他在信中提到数次的女子,由我亲自取名的画扇,今日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才知,一切都晚了。

我看着日出星隐,依旧没睡着。

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一瞬间便听出了是谁的步子,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把门打开。

果然看到姐姐站在门外。

我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

只有在姐姐面前,我才能无所顾忌的撒娇抹泪,以前在李清风面前也可以,可惜现在不行了。

姐姐轻轻叹了口气,把门反锁上,又拉着我坐到床上。

“这一天你早该知道会到来,只是早了些,哭什么?”

她语气依旧很冷漠,可是为我擦眼泪的动作却很轻柔。

我闷闷的趴在她腿上,任由她帮我顺着头发:“我只是想不通,分明上一世直至我死他都那么爱我,怎么今生一切顺遂,反倒爱的那么轻浅了呢?”

姐姐用手帮我梳理着头发,慢声道:“上一世他爱而不得,你便是他心头永远无法磨灭的月光,你们之间只剩下回忆的时候,回忆便会分外美好。”

她又帮我擦掉一滴泪:“今生你们一切顺遂,他即将是皇帝,在他心里,天下美人都合该为他所有,你是他早就拥有过的人了,月光下沉,变成了众多繁星中的一颗,如今你对他而言依旧是特殊的,再过几年,会有更多美人进宫,你要次次都如此伤心吗?”

我说不出话来,但是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有些茫然:“可是,姐姐,我该怎么办呢?爹爹对娘亲那样好,为什么男子都要三妻四妾,不能像爹爹那样一生一人呢?”

“一生一人,可遇不可求,月月,你自己要想清楚,往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

我抿了抿唇,抬头问姐姐:“若我想离开呢?”

姐姐将我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一字一句:“来之前爹爹交代,定国侯府愿交出兵符,并黄金尽数,为新帝充盈国库,换谢明月出宫。”

我狠狠的愣在了原地。

爹爹,娘亲,姐姐。

他们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忽然间,心头的乌云尽数散开。我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谢明月自小娇生惯养,最不缺的就是爱。

我的家人如此疼爱我,没道理因为一个男人便哭天抢地。

我为我两世的爱意不得善终而遗憾。

但也只能是遗憾。

若是为此让爱我之人为我担忧,那才是罪该万死!

我笑出声来,姐姐瞥了我一眼:“憋什么坏主意呢?”

我干咳一声,自小我跟清芷调皮捣蛋,一有坏主意就写在脸上,姐姐已经能熟练分辨出我是开心,还是在憋坏水。

我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要自由,可不代表我要定国侯府来换,相信我,姐姐,我会平安离开的。”

姐姐沉默半晌,说出了我很耳熟的一句话:“放手去做,定国侯府永远是你的后盾,姐姐永远陪在你身边。”

我抱着她,又哭又笑了好久。

次日,我去寻了李清风。

他见我终于肯见他,颇有几分开心,拉着我要一起用膳,旁边画扇的脸色难看的快控制不住了。

我矫柔的软声道:“殿下同姑娘用膳吧,臣妾等着便是。”

他没那个脸让我等,只匆匆放下碗筷,拉着我去了他的书房。

我温声道:“殿下,前日是臣妾不好,殿下平安归来多亏了画扇姑娘,臣妾却只见着儿女私情,殿下不要怪我,只是臣妾心里太过看重殿下了。”

一番陈情,带着委屈,让他心疼不已。

“卿卿,是我不好,可是本宫是太子,东宫不缺她一个闲人,她救了本宫……”

我眨着杏眼,把眸子挤湿润,抬眼看他:“自然,只是女将军一事……”

“你说的话本宫听进去了,女将军之事不可儿戏,本宫打算收她为侧妃,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也绝了她上战场的念头。”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我知道,这是他自信自己的想法的动作。

正合我意。

“殿下果决。”

他笑着抱住我,吻我的额头。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冷着眼睛计算着离开。

8

没有让我等太久,同上一世一样,皇上在深秋的一个晚上,驾崩了。

他军功在身,名正言顺的登了基,大赦天下,理所当然的封我为皇后。

别说他不想,感情虽然少了,但还是在的,更何况,若不给我后位,满朝文武并定国侯府都能让他下不来台。

画扇被封为贵妃。

到这个位置,她也算是不枉入宫一趟了。

可她一届孤女,竟有如此胆识,如此身手,救太子,斗皇后,你信吗?我不信。

所以她一定有问题。

也确实被我查出来了。

李清风自负,总觉得画扇满心满眼都是他,可我有脑子,顺藤摸瓜找出了线索。

画扇还真是个孤女,可在被李清风收留之前,就已经遇到了蛮国那位三皇子。

对她而言,三皇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恐怕不是李清风能比得了的,那是在她最灰暗的时候的一束光。

可这束光被李清风打散了,你猜猜,被爱情卷的盲目的女人想做什么?

我猜,她一开始只想取得李清风的信任,再亲手杀了他,可是后来发现,自己说不定能接触到最核心的地方,那倾覆一个国家,好像更能为她的三皇子报仇。

平心而论,她的对手比较蠢,或许她真的能成功。

只是可惜了,这北国,我也要护,与李清风无关,与皇室无关,这是我定国侯府护着的江山,没道理让它损在一个被爱情遮了眼睛的人手里。

于是,李清风登基第二年,微服私访时,遇到了当初让他带兵攻蛮国的那个道士。

他将道士奉为座上宾,问他如今天下大势如何。

道士闭目不言,半晌才道:“天下不稳,因有一棋子扰局。若不踢出,北国将有大患。”

李清风呆住了,又忙问:“棋子是何人?”

道士答:“是一女子,不安于室的女子。”

再多的,他也说不出来了。

可就这样半遮半掩,李清风才会相信。

他真的信了,回去后把后宫翻了个底朝天。

讲道理,画扇把证据处理的挺干净的,她和蛮国余孽来往的书信都是以火焚烧,再泡水饮下,当真是灰都不留。

可区区不才,最擅长的就是仿人字迹。

画扇会武功,可与我定国侯府自小培养的暗卫相比,还是差远了。

要截取送给她的信,临摹一份后再悄无声息的送回去,对我侯府的暗卫来说,易如反掌。

如此,我蛰伏一年,临摹的信件数十封,终于派上了用场。

在这位贵妃娘娘的钟粹宫,李清风翻出了数十封信件,当场便差点气的昏了过去。

我及时站出来,冷声让人压住画扇,她还要反抗,可似乎搞错了地点,这是皇宫,没有皇上护着,她身手再好,也插翅难逃。

她发钗散落一地,哭喊着:“臣妾冤枉!”

李清风抖着手,将信甩到她的脸上:“你冤枉?如此冤枉?”

画扇一边扒着信,一边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下一刻,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这就是她认识的字迹,她想不通为什么,便哭着说有人陷害她。

可是她认出字迹那一瞬间的停滞,被李清风尽收眼底。

他眼中翻涌着失望,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我缓缓走到他身边,扶着他坐下。

“皇上不要太过难过了,该庆幸早日发现了,否则北国江山,岌岌可危。”

他如今才二十八岁的年级,我却好像一瞬间在他身上看到了疲态。

他拉住我的手,半晌开口道:“卿卿,朕为了这么个奸细,竟对你不闻不问两年。”

我凄惨一笑,闭上眼睛:“皇上既知心疼臣妾,臣妾便不算苦。皇上曾说,心上月只有一轮,可满天星,却数不胜数。”

我感觉到,他的手僵住了。

我为他安神之后,便返回了凤仪宫,宫中有人已等我许久。

见我回来,道士有模有样的朝我行了个道家礼:“娘娘,又见面了。”

我坐在桌边,有些疲累的揉着额角,今日接连的算计,也让我有些心力交瘁了。

是了,这个道士,是我安排的,为李清风献策。

两次。

那时我刚想起前世的记忆,正是茫然的时候,几乎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9

那日本该与李清风去踏春,却不想在梦中记起了前世。

霖玲来叫我起身时,我还在拼命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霖玲年纪尚小,爱玩闹调笑:“二小姐今日是怎么了?竟自己醒了?往日可都是要大小姐亲自冷着脸来叫才愿意起身呢!”

秋风比霖玲大上两岁,是姐姐亲自为我挑选的贴身侍女,一向稳重,同姐姐一样。

比如此刻,她就抿着唇斥责霖玲:“许久不说你,又不知道被纵成什么样子了!”

我回想起梦中她们在蛮国为我而死的样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只好勉强笑道:“秋风愈发像姐姐了,凶得很。”

“既知我凶,便快些梳洗,马车都已备好,你还要磨蹭多久?”清冷的声音传来,我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

我瞬间醒了过来!是真的!那是前世!

我猛地扑过去抱住姐姐,声音里有压不住的哽咽:“姐姐!我好想你!”

姐姐僵了一瞬,随即轻轻抱住我:“好了,不怪你打碎我的陶瓷盏了,别哭。”

我吸了吸鼻涕,轻声说:“姐姐最好了。”

不管是不是梦,总要继续走下去才知道。

今日打春,宫中有祭祀,李清风忙完便来接我去山上看春景。

本是相约只有我们二人,可现下我当真不想同姐姐分开,便硬拉着姐姐一起上了马车。

才是初春,说是万物复苏,也不过是树木抽出了嫩芽,花骨朵都还是些小花苞,景色并不好看,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

这一看,就看到了我梦里十分熟悉的一张脸。

是蛮国三皇子!

是那个一眼相中了我,代他父皇求娶我和亲的人!

我吓得魂不附体,立马拉着姐姐转身,在他看到我之前胡乱走进一个小禅房。

李清风在一旁也跟了进来,看我脸色不好,他有几分担忧:“可是身体不适?”

我挤出一个笑来:“无事,只是初春还是有些冷。”

他摸了摸我的发顶,让我等一等,便起身亲自去给我取大氅了。

瞒的过他,却瞒不过姐姐。

姐姐蹙着眉头看我,声音冷静,令我安心:“今日早起你便有些不对,刚刚看到谁了?吓成这样?”

我咬着唇,不知该从何说起,一个梦而已,我自己都不相信,该如何证实是真的呢?

姐姐看我欲言又止,并未多问,只让我想好了告诉她。

我怕像梦中一样被三皇子注意到,便假说身子不适,提前归家了。

临别时,我看到李清风担心的眼神,心头有些暖,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当晚,伴着烛火,我将我的梦告诉了姐姐。

本以为她会说我头脑不清醒,没想到她沉默许久,最后轻轻拉过我的手说:“梦里,你受了多少苦呢?”

我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

痛,太痛了!

被逼着与所爱之人分离,一生再没见过家人,在蛮国受的折辱,从城楼上跃下,这一切,都太痛了!

有人能救我吗?没有的。

我一直不敢承认那不是梦,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自欺欺人了,那确实不是梦,或许,真的是我经历过的前生。

既是上苍怜悯,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便绝对不会再入虎口。

既然三皇子现身,那蛮国使节应该也快到了,在此期间,我只需装病不入宫,其他事情,透露给太子,由他来解决是最合适不过了。

我安排了一个道士,在与太子同游时偶遇,道士说:“蛮国将至,大有和亲之意,然我北国兵强马壮,送一女子事小,毁北国气节事大,若此关不过,则北国危矣,然贵人眉宇间正气浩然,紫气东来,定有平蛮国之力!”

听着道士讲完我安排的话,我便拉着他回了候府,晚一步我都怕再遇到蛮国三皇子。

太子眉头拧着,很明显在思量道士的话有几分可信。

我很自信,九成。

皇家最信所谓天道,尤其是这种云游道士,不图名利,不会说假话。

且他并未暴露身份,道士却同他说天下大事,又称他为贵人,又平定此事之能,他若不信,他就不是北国的太子殿下了。

九成把握,还差一成。

这一成,在亲耳听到蛮国三皇子当朝求娶我朝唯一的公主和亲之时,也烟消云散了。

这次没有遇到我,他点名求娶皇上唯一的女儿,昭晔公主。

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皇上被气的脸色发青。我听父亲说起此事时,有些唏嘘。

平心而论,我不怪皇帝上辈子让我和亲,他是皇帝,用一个女子能解决的事,无需动用万千将士,尤其是这女子跟他还没有关系的时候,更是如此。

可是这次,被求娶的换成了他四十六岁才有的第一个女儿,也是唯一一个,那他便会心疼,太子殿下上辈子为了我尚能跪一天一夜求情,这一次也一定不想让唯一的妹妹去受苦,更别提还有道士跟他说的话。

损一女子事小,损我北国气节事大!

内心本就不愿和亲,又有正当理由,北国发兵,指日可待。

我亦不愿折损万千将士,可蛮国野心,我在蛮国的那些年看得清清楚楚。

与其等数年后,他们养精蓄锐攻我北国,不如趁现在他们国力尚且空虚时,一举拿下!

安排好了一切,我似乎才终于从梦中解脱出来,安安心心的继续做我的准太子妃。

在此事中,道士功不可没。

我查出画扇有问题时,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道士。

他帮过李清风,且如他所说,蛮国如今已成北国领土,李清风对他,是有几分信任的。

我差人寻到他,不过是钱财,能帮上我的忙,给再多也是应该的。

道士此时正端着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向我讨赏钱。

我杏眸微微一眯,释放出了唬人的压迫:“今日起,会有暗卫跟着你,两次之事,你若有半句泄露,保你第二个字没说出口,便人头落地。”

道士吓的冷汗直流,连连道是。

这是父亲教我的,恩威并施。

10

道士走了,秋风和霖玲陪在我身边,为我揉肩。

我又控制不住的想起来李清风。

他是我自年幼时便满眼看着的人,是我两世都一心爱慕着的人。

他对我的心意,我从不怀疑,他在勤政殿外跪的那一夜,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出关时,他百里相送。

我被压在城楼上,他明知若是选择救我,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可还是孤注一掷的抬起了手。

我在他下令撤兵之前,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时,他的嘶吼,绝望,我听的清清楚楚。

我重来一世,他待我的体贴,从未掺假。

可,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次日,我去了勤政殿,李清风处理奏折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研墨。

半晌,他终于处理完政务,抬头看着我道:“卿卿,你变了许多。”

我微微笑着:“皇上也变了许多。”

从前我与清芷最喜欢玩闹,满京城都是我们纵马当街的身影。

如今,我熬过了一世苦难,嫁给了心爱的人,却时移世易,被困在了这宫墙之中。

我屈身跪下,行了个大礼,在他的手将要扶我起身的时候,我开口:“皇上,臣妾与皇上相识二十余年,可如今,却越来越不懂彼此了。”

“画扇初来时,封贵妃后,明里暗里与臣妾作对,可皇上处处包庇,不愿处罚,臣妾……累了。”

他抖着手,想将我扶起来,可我不愿。

我继续喃喃道:“臣妾总还是放不下皇上,所以不管多难过,都要亲眼看着皇上才安心,可如今奸细已除,皇上……臣妾想去看看这大好河山了。”

李清风猛的抓住我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声音都变了:“你要离朕而去了吗卿卿!?朕不许!朕会改,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要离开好不好?”

我惨惨淡淡的一笑:“皇上不愿放臣妾离开,臣妾不走就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妾不会违抗圣命。”

本来也没打算一次能走,无所谓,这才是开始。

我就是要用他的愧疚腐蚀这宫墙,让他痛苦又甘愿的放我离开。

三个月,接连三个月,他只来我的凤仪宫。

哪怕无事,也要来坐坐,陪我用膳。

在这个盛春的早晨,太医诊出我有孕了。

李清风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我亦欢喜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他说,卿卿,我们终于要有孩子了。

我说,是啊,希望他平安诞生。

可是,你猜猜男人的话能不能信?显然不能。

他说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在我诊出有孕的第五日,他就去了新封的骊妃宫里。

真不错,若是他一直不去,我反而是白算计一场了。

他看着我红着眼眶不语良久,小心翼翼的哄着我:“卿卿,朕只是……太累了,你又有孕……”

我太了解他了,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三个月,就是他对我耐心的极限了。

可笑至极!

见我仍旧不愿说话,他也有些下不来台,只生硬的说一句“朕明日再来看你”,便离开了。

不出意外,他晚上又宿在了骊妃宫中。

要说这骊妃,我也没挑错。

不过圣宠一月,便有事没事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了。

挑衅两个字都快写脸上了。

我又让霖玲找了两个眼生的小宫女,在她往我这晃悠的路上窃窃私语,刚好让她听见。

“你说皇后娘娘这一胎是男是女啊?”

“我猜是男孩吧,皇上定希望是个男孩。”

“若是皇子,会不会出生就封为太子啊?”

“太快了,但是皇长子,也说不准呢……”

确保骊妃听到了之后,我连夜将两个小宫女送出了宫,以免被牵连。

所幸,骊妃没这个脑子。

她爹是个城门将军,她就自诩是将门之女,一向不屑深入动脑子。

于是她很直白的,实名制给我投了毒。

然后我的孩子就没了。

太医诊断的时候,李清风就在旁边看着。

我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余光看到李清风煞白的脸色,有些爽快。

难过吧?活该!

“皇上,娘娘误食了夹竹桃粉,孩子……没能保住。”

李清风这次是真站不住了,若不是太监总管扶着,他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他上前两步,好像要对我说什么。

我闭上眼睛,偏过头去,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臣妾……想休息了。”我几乎发不出声音了,身子太虚弱了。

李清风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众人走后,秋风和霖玲扶着我坐起来。

霖玲长大了,也不像当初那样冒失了,她压低声音问我:“小姐,何故非要真怀孕?”

我闭上眼睛,缓缓勾起一个笑。

是了,最初是想假怀孕的,太医院有我的人,就算是假怀孕,也能成事。

只是……

“这也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从此我们之间真的隔着一条人命了,我再也不会想回头了。”

放下,说的轻松,总还是偶尔有些念想。

那便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也逼自己一次

如此,便真的回不去了。

我躺在凤仪宫一个月,谁都不见。

李清风来过三次,皆被我挡了回去。

他每次都默不作声的离开,并不多说。

骊妃被他断了手脚筋,关进了冷宫,她会不会死,这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她若无害我之心,也不会得此下场。

李清风最后一次来见我,是那一个月的最后一天。

我让他进来了。

他默默的看了我许久,终于开口:“卿卿,你走吧。”

我疲惫的看了他一眼。

解脱是真的,心痛也是真的。

原来年少时以为跨越了两世的爱,真的会走到这个地步。

我规规矩矩的磕头谢恩。

他再没开口说过话。

11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次日,我带着秋风霖玲,简单收拾了细软,便出了宫。

来时十六台大轿风风光光,走时不过两个包裹,安静离开。

姐姐见我回来,终于露出了笑意,那些人该看看,说什么谢家双姝,我姐姐笑起来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这美人还分外清醒,至今未嫁,也是,哪有男人配得上我姐姐呢?

爹娘也由她去,定国侯府养得起两个姑娘一辈子!

我爹在我归家的第二天,就入宫交了兵符。

皇上并未推辞,只是拿着兵符静了许久,末了说:“谢大人,是朕对明月不住,定国侯府会一世无忧,钱财不断,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爹告诉我的时候,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我跟姐姐说:“皇上大气,我们就不要推辞了,白给的干嘛不要?”

姐姐心疼的摸着我的发顶,只说了一句:“你说了算。”

自此,我同父母姐姐,游遍天下大好河山,北国风光,异国他乡景色,我们也尽收眼底。

我三十岁那年,世间横空出现一本《日月游记》,记录了天下每一处值得一去的景色,路线。

由我和姐姐一同撰写的书册,几乎家家一本。

我们仍旧被并称为京城第一美,除此之外,也是京城第一才女。

谢家双姝,合该如此肆意洒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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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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