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汉文
时至今日,闲暇时我总会不由地想起童年的往事,想起我的那些小伙伴们,想起我们在一起的快乐生活。
那时还是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的生产队时期。在我居住的村子里,我和木棍、狗蛋、大头、嘴子家住得比较近,是最好的小伙伴(名字都是他们的外号)。下面我就讲几个我们童年时的小故事吧。
一、偷瓜果
偷瓜果的季节是在夏季。那时,夏季的乡下是一片绿色的世界,村里低矮的茅舍全被高大树木那茂密的绿色枝桠所覆盖,田野里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植物。紧傍村子的一块田地是生产队的菜园子,菜园子的一头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边长一棵大柳树,柳树下搭建一个小茅庵,井口上面卧一架水车。浇园地的时候,用队里的一头老驴拉着水车不停的转圈,井水就从水车的水筒里不停地被抽出来,清澈清澈的,然后顺着园地的小水沟流进菜畦里,流进瓜地里。我们这些小孩子口渴了,就会跑到流水沟旁,蹲下身子,先把小手洗干净,然后双手捧起流动的井水喝几口,甘甜甘甜的。
管理园地的老头是卯爷爷。卯爷爷已经五十多岁了,佝偻着身子,面部看上去很和蔼,我们小孩子都不太惧怕他。说起他的名字,倒是有一点说辞的。卯爷爷出生在民国时期,那个时候医疗条件很差,很多小孩子因病得不到医治没长成人就夭折了。卯这个字的音在我们这里的方言是剩下的意思,正确的怎样写,我也考究过,当时队里的会计就是这样写他的名字,我也就这样写了。父母给他取名叫卯,就是希望病魔把他留下来,能长大成人。
记得是我们上小学三年级时的那年初夏,下午放学后太阳还老高老高,我们五个孩子又聚集在了一起。那时,我们整天处于饥饿状态,满脑子想的都是能进嘴的东西。聚到一起后,我们几个就想着去哪里搞些东西吃。初夏时节,田野里虽然一片碧绿,但能进嘴的东西还几乎没有,于是,我们就想到了队里园地的黄瓜、地瓜、西红柿等。可看菜园的卯爷爷在学生放学后会把园地盯得很紧,想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几个人中大头最聪明,点子多,很快就想了一个好法子:他吩咐我和嘴子佯装着口渴到井边去喝水,然后滞留在草庵那和卯爷爷攀谈,让卯爷爷放松对园地的警惕,他和狗蛋、木棍就从与菜园相邻的玉米地里爬到瓜果地,去摘能吃的东西,最后大家再到村外小河沟旁的大杨树下集合,共同享用偷摘来瓜果。大头吩咐完毕,我和嘴子就大摇大摆向园地的水井旁走去,至于他们三个的行动我就不得而知了。草庵旁坐着的卯爷爷发现我俩后,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俩这边,像防备着我俩偷园地的什么东西似的。我俩心中有数,目不斜视地来到卯爷爷跟前,说口渴了,想来讨口水喝。卯爷爷说,今天不浇园地,哪有水!我连忙主动说,卯爷爷,你管理的园地真好!比别的队的园地好多了!嘴子更会说,不停地夸卯爷爷种的这呀那呀都好吃。我俩这么一夸,卯爷爷脸上立即绽开了花。为了让卯爷爷转移注意力,我故意问茅庵旁的菜畦里盖住的是种的什么菜。卯爷爷说,是香葱秧,到初秋移栽,冬天用土埋住,春节刨出来做饺子馅,包出的饺子香喷喷的,好吃得很!我俩和卯爷爷胡乱说了好一阵子,约摸大头他仨已经得手了,就不再和卯爷爷搭话,快速跑走了。
我和嘴子跑到相约的大杨树下时,见大头他们摘了不少黄瓜和西红柿堆在那。大头见大家全到场后,就让我们几个围一圈,开始享用我们用智慧偷来的瓜果。那偷来的瓜果让我们几个津津有味地吃了好一阵。
后来卯爷爷发现园地的瓜果少了,就给队长回报说是队里的几个大孩子晚上干的好事。呵呵,卯爷爷和队长压根儿没想到这是我们几个八九岁小孩子的“杰作”。
二、 摸树猴
男孩子长到十来岁,应该是最淘气的年龄。现在的孩子淘气和我们那一代孩子的淘气已经不同了,比如爬树,现在的男孩子大多不会爬树 甚至不敢去爬树,可我们小时候,男孩子只要长到十来岁,几乎没有不会爬树的。就爬树而言,最好爬的是那些树身低矮倾斜的树,最难爬的是那些树身高耸直立的大树。看一个孩子爬树的本领是否强,得看他能爬上什么树,能爬上参天直立的大树者,才称得上是爬树的高手。爬参天大树不但得有胆量,还得胳膊腿都有力气,爬这种树时,用胳膊抱住树干,双脚登着树身,像个蛤蟆一样一纵一纵往上窜,最终就能爬到高树的顶端。
摸树猴是我们男孩子常在树上做的一种游戏,做这种游戏首先得会爬树,还得有在树枝上攀扶走动的本事。这是一种比较危险的游戏,弄不好从树上掉下来,很可能就会被摔伤。所以,我们做这种游戏时,都是找那些树龄大,枝叉多,树身低矮的树。村头的几棵大柿树是我们做这种游戏的最好场所。
摸树猴也有规矩,参加者要通通爬到树上,一个孩子用东西捂住眼睛,其它的孩子扮演猴子可以在树枝上任意游走,那个被捂住眼睛的孩子只能靠感觉去抓踏着树枝摸其它孩子,摸住谁谁就得顶替他被捂住眼睛大家再继续玩。如果你对树上的枝桠非常熟悉,还能判断好自己游走的枝桠能不能承重住自己,就不会因为失手或者树枝断裂掉下去摔着。
在我十岁那年初秋的一个星期天,我们几个做“摸树猴”的游戏时,不料就出事了。当时,家里有孩子的家庭,大多都养有一只或几只羊。羊这种家畜不像猪,不吃粮食,青草就可以喂养,院子里搭个小棚子,埋根木桩,把羊拴在木桩上,大人下工了捎带些青草回来,孩子放学或者星期天时出去割些青草备着,就不发愁羊的食料了。小羊长大了,老羊下崽了,就可以卖些钱贴补家用。
那天下午,我们几个小伙伴商定一起去野地里给羊割青草,因吃过午饭后很长一段时间,太阳还是火辣辣的,我们集合后就决定在村头的一棵大柿树上做一会儿摸树猴的游戏。
这棵柿树很粗,树身不高,上面的虬枝向四面伸展很远,把下面覆盖出很大一片树荫,村里的很多小孩子都在这棵柿树上玩过摸树猴的游戏。 来到树下,我们先把割青草的镰刀和装草的篮子放在一块,接着在就用石头剪子布的方法找出蒙眼睛的摸猴者狗蛋,然后大家迅速爬到树上,木棍从家里拿来一条破黑布,蒙住了狗蛋的眼睛,其它人各自躲在自己认为摸猴者摸不到的树枝上。狗蛋的眼睛被蒙着,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凭感觉和自己脑海里的记忆攀爬着树枝,确定那些“树猴”会躲在什么地方,然后把某个“树猴”摸住换掉自己。记得是狗蛋判定他向前摸的那个树枝上肯定有人时,就一个劲朝前摸——确实嘴子就在那个树枝上。他朝前摸,嘴子向后退,只听“咔嚓”一下,树枝断了,所幸狗蛋一只手攀着上面另一枝吊在那,嘴子却不幸随着断了的树枝一同掉到了树下。
突然出了事故,大家都吓得不轻,刚才还嘻嘻哈哈的我们三个,都愣住了。大头很快反应过来,他快速游动到狗蛋身边,扯去蒙在狗蛋眼上布,让我们马上溜下树,查看嘴子摔得咋样。好在树枝离地面不太高,嘴子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当他拍着屁股站起来后又“哎吆”一声蹲下了。大家忙问他伤着那了,嘴子说可能是崴住脚了。真的,不一会儿,嘴子的脚腕就红肿起来。
这可怎么办?要是因为不去割草而玩这种游戏被伤着了,父母知道真相后很可能回家还会挨顿揍。大头眨着眼睛想了好一阵,很无奈地问我有什么办法能瞒住嘴子的爸妈,不让嘴子挨打。我想了想说,这样吧,先给嘴子找个背地方让他坐那,我们马上去割草,最后把割来的草每人均给嘴子一些,傍晚的时候,我们把嘴子送回家,就说嘴子割草时不小心在沟沿边上崴住脚了。这样嘴子回家不但不会挨打,有可能还会让他爸妈心疼好一阵呢!大家听后都说这办法不错。于是,我们把嘴子扶到一个不易被人看到的地方蹲坐在那,然后迅速去野地里割起草来。
因为心里都装着事,也忘记了天气的炎热,那次我们四个都比往常割得多。徬晚我们背着草篮子来到嘴子蹲坐的地方,每人均给了嘴子一些,觉得嘴子的草不比我们几个的少时,我们才有人扶着嘴子,有人帮嘴子背着草篮,把他送回了家。当我们把编的谎话说给嘴子的妈妈后,真的让嘴子妈抚摸着嘴子受伤脚腕心疼好一阵子。 这就是我在童年做摸树猴游戏时印象最深的一次。
三、捉迷藏
早些日子,回了趟老家,因为怀旧,特意在老家住了一黑。这天晚饭后,我想出去走走,就一人来到了村子里的大街上,只见街道上冷冷清清,路灯虽放着清亮的光辉,但几乎见不到人影。不知怎的,我不由想起童年时夜晚村里街道上的热闹情景。
那时,街道上还没有路灯,路面也没有现在宽阔,可到了夜晚,只要不是雨雪天气,晚饭后街上人影憧憧,非常热闹。尤其是有月亮的晚上,一些晚饭吃得比较早的孩子,就会率先跑到街上,大声地吆喝:“小孩小孩出来玩,明清给你二百钱!”“小孩小孩不露头,掂住尾巴膏膏油!”“小孩小孩不出来,抓住尾巴撂出来!”在家里的孩子一听到街上孩子的叫喊,忙把饭吃完,都会迅速跑出来,街道上很快就会聚集许多孩子,熙熙攘攘的。接着,孩子们就会根据年龄段,平时的关系,家庭居住的远近,分成一拨一拨的,去做各种各样的游戏:什么“黄鼠狼拉小鸡”呀,“杀羊羔”呀,“捉迷藏”呀等等。
我们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孩子最喜欢做的游戏是捉迷藏,因为捉迷藏这种游戏能考验孩子的机智,锻炼孩子的体能,而且做这种游戏的规矩简单,大小孩子都会做。游戏规矩是要先找两个大点的孩子当头,其它参与的孩子站在一块让俩当头的挑人,谁先挑需当头的用石头剪子布分输赢,赢的先挑,你一个我一个依次把人挑完,这样就把参与的孩子分成了两班。头挑人时不完全是看力量,有时也会看关系。分成两班后,大家先在街道旁找棵树当“楼桩”,划出游戏的活动范围,然后在各班头的领导下开始游戏:一班的人在划出的范围内躲藏起来,另一班的人一个人守住楼桩,其它人去寻找躲藏的那班人,找到了抓住用手在其脖子上比划一下就算是把对方“杀”了,必须老老实实蹲在楼桩的一旁等着换角色。如果找到了没抓住,就得追“杀”,要是逃跑的一方没有追赶的一方速度快,很容易就会被追上“杀”掉,反之可以向楼桩那跑,只要不被对方用手比划在脖子上,能躲过对方的人跑过去摸住楼桩就算是赢了,可以骄傲地站在楼桩边。直至等一方的人全部或“杀掉或摸住楼桩,再互换角色继续玩。玩这种游戏大家必须对活动范围比较熟悉,还得跑得快力气大,不然你就会永远是输的一方。如果你不按规矩来,把躲藏的范围肆意扩大,让大家找不到影响角色互换的时间,就会受到大家的谴责,下次再玩就没人要你,弄得你在小孩子中间很尴尬。
曾经有一次,我们晚上玩捉迷藏这种游戏时,有两个孩子破了规矩,结果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记得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们十来个小孩子吃罢晚饭来到街上,决定玩捉迷藏的游戏。我们分成两班后,一班由我带领,另一班由木棍带领,彼此轮换着有找有藏地玩了好几轮,大概玩到十点多时,该木棍的那班人藏,我的这一班找,谁知木棍那班人中大头和毛毛俩人我们这班人在规定的范围内怎么也找不到,于是我们就一起大声喊好一阵,也没有人应声。木棍说,可能那俩货回家睡觉去了,咱们也别玩了,都回家睡觉吧!木棍这么一说,大家看看天空的月亮,已经跑到西南方了,知道天真的不早了,也都回家睡觉去了。
我刚睡着,就听见有人敲我家的房门,接着是毛毛的妈妈叫我妈妈的声音,问我回家没有,我妈说回来了。这时,毛毛妈又火急火燎地说:“嫂子,你开开门,让我问问你家文,今晚他们都在哪玩了,毛毛咋到现在还没回家哩!”我妈听毛毛妈这么一说,忙一边穿衣起来,一边让我也快起来,等我向毛毛妈说出毛毛和大头在一起后,我们三人就一起向大头家走去。到大头家,一问大头的爸爸,大头也还没回家哩。大头爸爸此时也慌了,他怀疑是不是俩孩子掉到哪里了,忙让家里人赶快都起来,拿着手电筒把村子里的坑里井里都照照。大头爸爸这么一吩咐,毛毛妈吓得禁不住放声哭起来:“孩啊,千万可别出啥事呀,出了啥事叫妈咋活呀!”毛毛是独生子,他妈的哭声立即惊醒半条街的人,说时迟那时快,很多大人都起来了,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后,也都帮助在村里寻找起来。
正在大家忙着寻找的时候,有人看见大头和毛毛从村外队里的草垛里钻了出来。原来,大头和毛毛为了不让我们找到他俩,就跑到村外队里的草垛里藏了起来。因为俩人趴在草垛里不敢吭声,又因为刚才追捉我们一班人时跑了好一阵子有点困,他俩趴在那竟不知不觉睡着了。等睡醒后,却不知外面竟发生了好多事。见俩孩子都安然无恙,刚才大家揪着的心才放下了。
在街口,大头被他爸爸朝屁股上狠狠打了两巴掌,骂着让他回家睡觉了。毛毛妈也责怪毛毛几句,然后才心疼地拉着毛毛向家走去。最后村里帮助寻找俩孩子的人都说,唉,小孩子哪有叫大人省心的呀!
这就是我童年时的几个小故事,如果你看后觉得也有你的影子,说明你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