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桂仙,是产科里最特殊的孕妈妈,随着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桂仙每往前迈一步都汗如雨下,在远处看整个人就像一个皮球。“医生,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不想放弃她,孩子既然奔着我来了,我就有责任让她看一眼这个世界。”桂仙早就忘记了自己脊柱的疼痛,一个劲地央求医生,她想留下肚子里的娃娃,而这一幕都源于两个小时前的一张孕期查体报告。
桂仙悲苦的命运是天生的,她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显得与正常孩子大不相同。桂仙刚落地时,虽然一样有鼻子有眼,全身器官也都全乎,可体重只有正常孩子的三分之一,随着年龄慢慢增加,桂仙身体的异样变得越来越明显。自从桂仙记事起,自己就没长过个子,小小的身体上长着一张娃娃脸。从那时开始,父母和亲戚就把桂仙归为“不正常”的异类孩子。
因为在家从来没有话语权,自己说出的话从来没人在意,久而久之,桂仙变得沉默寡言。凡事都不能做主的她,到了出嫁的年纪,也只能等着父母来安排终身大事。可年过二十,始终没有媒人到家里来说和婚事,桂仙在家越来越感到羞愧,后来只能来到城市里打工,躲避村里的闲言碎语。
桂仙没有任何手艺,一家工地的好心老板收留了她,也是在这里开始,桂仙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桂仙在工地食堂做杂工认识了一个大自己十多岁的大哥,大哥也是苦命人从小就没有父母帮衬,早早的就自己在社会上打拼。桂仙本是苦命人,对同样命苦的哥哥多了几分共情,平日里打饭都要多给打些肉,时间久了俩人逐渐走到一起,很快就回村办了结婚手续。
婚礼当天,桂仙是整个村子最落寞的新娘,没有婚纱地毯,没有酒席宾客,为了少听见些闲言碎语,夫妻俩自己和做了一桌好菜拜了天地。
虽然桂仙找到了幸福,但看到丈夫家破破烂烂的屋里屋外,瘫痪在在床的婆婆和不能劳动的公公,桂仙知道必须要好好经营这个家才有希望。
没过多久,桂仙有了身孕,桂仙不敢相信身为侏儒的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有做妈妈的资格,可她却高兴不起来,要是自己的毛病遗传给孩子,是不是对孩子的一种不负责任?
犹豫再三夫妻俩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我不是完整的,但是我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你想做爸爸不?”“想!”丈夫的坚定让桂仙更加确信,俩人太需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桂仙让丈夫外出打工,家里里里外外都靠着自己,婆婆不仅瘫痪,发起病来浑身抽搐,只有眼睛死死地定住不动。
桂仙平日里每个月去医院检查一次,刚开始时都一切正常,随着月份越来越大,桂仙的定力越来越不如从前。
“由于你的身体原因,现在不仅头盆比例失调,还有心肺损害和脊柱断裂的风险,你确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吗?在怀下去恐怕有生命危险,现在引产还来得及。”医生根据桂仙的身体情况,苦口婆心的劝导。可桂仙第一次做妈妈,她实在不忍心放弃自己的孩子。“豁出去了,即便是我不在了,我也要给丈夫留个后,孩子长这么大了,现在拿掉太狠心了。”后来,桂仙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
虽然孕期一路走来满是风险,但桂仙都挺了过来。2017年一个雨夜,桂仙冒死分娩下了女儿青青。如今青青不仅长的漂亮,身高体重都一切正常,这让桂仙自豪的整天合不拢嘴。
“我不希望女儿能多优秀,只希望她能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饱受歧视的桂仙没给女儿制定多高的目标,就希望青青能快快乐乐的活一辈子。
青青不仅一切都如同常人一样,连学习成绩在班里也是名列前茅,这让夫妻俩对以后的日子都充满了希望。
青青从小就继承了妈妈心善的这一优点,平日里桂仙不方便做的家务活都是青青帮忙收拾,母女俩还要每天给奶奶翻身防压疮。
“妈妈,奶奶每天都要擦屎端尿,你没有嫌弃过奶奶吗?”
“妈妈走到哪里都被别人嫌弃,我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所以我们更要善待他们,何况她是爸爸的妈妈,你以后会嫌弃妈妈吗?”
“青青永远都不会嫌弃妈妈,妈妈给了我生命,等你老了我背着你走路,长大赚钱让你住大房子。”青青的话一下暖到妈妈的心坎儿里。桂仙做梦都在庆幸,庆幸当初坚定的留下了女儿。
周六日青青还要和桂仙一起去地里种地,装粪的背篓把两人压的更低,似乎要贴在地上。青青在前面牵着牛,桂仙在后面掌舵,母女俩还没有犁耙高,从山顶上看像是两个小红豆在地里蠕行。地里的人经常围过来寒暄,其实就想看看桂仙这个“奇怪”的人。
桂仙家远在云南的闭塞小山村,虽然家里有三口人的地,可零零碎碎加一起也没有几亩,都是石头缝里开出来的梯田,要想指着种地过日子更是不可能。“妈妈,我要好好学习,将来长的高高的,有能力赚钱可以给爷爷奶奶买药吃,那样爸爸也能回家了,我们也不用在被人指指点点”。桂仙心里虽然高兴,可毕竟青青是个孩子,眼下缺衣少穿的现实问题是一家人怎么都躲不过的一道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