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遇到这样的一个冬日。

在无人的旷野里，时间在变慢，人身上的感受器被激活：空气中的味道，山川河流的色彩，还有自然里的声音……那些感受器可能是几万年前，狩猎采集社会就留存下来的基因。

走在这样的旷野里，卑微如尘土。

漓江在这个时候显得更加沉静，它不紧不慢，看上去波澜不惊，只有被轻风吹起微微的涟漪。本身漓江就不深，加上这样的平静，河床得以一览无余：水草，鹅卵石，鹅卵石上的长出的青苔……偶尔，有些小鱼在水面换气，调皮地打破一下这种平静。漓江这位沉静的女子别无所求，只是在向你展示着她最真实的一面。

那座断桥到现在也没人去修理，旁边临时搭起的浮桥也垮塌了，最后就被人清理走了。水位低的时候，人还能踩着大石头过河，水位高了就过不去了。游客经常被堵在这里，他们只能远远地望着对岸：一大片平坦的河床。没办法，他们在河边抱怨一阵子还是得放弃。本地人有一条只有他们才知道的路，只要绕一下就能过河。

那天的水位并不高，一对老夫妻推着单车，小心翼翼地走过那一小段石子路，来到了桥上。他们可能是去市集上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单车前面的篮子并不大，装不了多少东西。为此他们两个人还专门跑一趟，我想购买可能不只是他们一起出来的理由，而是他们养成了这样一种习惯。每天出来踩踩单车，逛逛集市不是挺好吗？

这样一个冬天，日子就像旁边的漓江水一样，安静本分，带着生生不息的味道。

河床上乌桕树的叶子早就落光了，剩下盘根错节的枝干。这样的时候，反倒显现出一种挺拔向上的力量感，一种永不屈服的意志。我仿佛看到一群在舞台上的舞者，在恣意地展现着生命的壮美。

枝干上已经开始长出了小片叶子，等天气暖和了，马上它们就会疯长。我想到十几年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好像是《宝莲灯》，片尾曲里的一个镜头让我映像深刻，在唱到“有你的地方，温暖如春”的时候，一个人双手向上伸展，慢慢化身成了一颗树，不久就枝繁叶茂，五彩缤纷。那是春天里最美好的景象，就在短短的几秒钟里展现出来。

每当这样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这些在寒冬中默默积蓄力量的树木，想起那些在困境中坚守的人们。

我穿着厚厚的衣服，走在寒风里，双手已经冻的通红。眼前白雾茫茫，隐约看见河对岸成排的乌桕树，光秃秃地林立，有着说不出的意境和味道。

一只鹰在上空盘旋，这一切它尽收眼底。在这个寒冷的冬日，不时长啸一声，有着“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豪壮。

我很庆幸自己遇见这样一个冬日，在大圩的河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