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6月22日晚,广东省湛江市吴川市梅菉镇西北角一幢漂亮的奶黄色四层小楼里发生了一起命案,这家年轻貌美的女主人被活活烧死在厨房里。
在警方调查的过程中,有群众反映,在火灾之前,曾看到该女子的丈夫从家里匆匆出来。
除此之外,邻居们还经常听到这一家的吵闹声,有时一吵就是一夜。
据此,警方认为该女子的丈夫有很大的杀人嫌疑,于是将他拘捕。
虽然他极力说明自己没有杀妻,但最终他还是被判处了死刑。
而这起案件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反以此为起点,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因该男子及其家人极力上诉,此案先后引起湛江市和广东省的重视,先后对此案进行重查。
但是在重查的过程中,双方却出现了重大矛盾。
一时间,案件反反复复,争论不断,难以定案。
最终,广东省请来了一名法医专家,结果他在看完现场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就完美破案……
吴川市位置
一、貌美女主人被烧死家中1996年6月22日晚8点左右,广东省湛江市吴川市梅菉镇的街上,人们正在街头巷尾纳凉聊天,突然有人大喊“不好了,失火了,快去救火啊!”
纳凉的人们被惊动了,抬头望去,发现西北角郦家四层别墅的一扇窗户里冒出了滚滚浓烟,火光闪耀中夹着隐隐的呼救声。
众人纷纷冲向失火现场,很快救火车也来了,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大火及时被扑灭,没有祸延他处。
失火的是郦家的厨房,厨房内一片狼藉,所有的器具都炭化、变形。
人们惊愕地发现,厨房的地上仰面卧着一个女子。
女子身上的衣物已经大部分被烧毁,只残存臀部受压部分以及腹沟以下的裤筒部分。
有人上前摸摸她的鼻息,她已经没有呼吸。
人们认出,死者是郦家的女主人赖文娟。
众人疑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看不见郦伟和郦家阿婆呢?
郦伟是赖文娟的丈夫,阿婆名叫余秀花,是郦伟的母亲。
郦伟在镇东街开了一家金店,邻居光仔就迅速向金店的方向跑去,向郦伟报信。
光仔刚刚跑到街角拐弯处就撞见了郦伟和他的母亲。
一问才知,原来是自家着火了。
郦伟脸色大变,他来不及同母亲和光仔打招呼,大步朝家中跑去,待跑到楼上,只见狼藉之中,赖文娟躺在地上。
郦伟一下子扑过去,狂喊妻子的名字。
郦伟是三十岁出头娶的赖文娟。
郦伟五官端正,相貌英俊,他之所以这么大年龄才结婚,不是他找不到,而是他不想找,如果不是母亲逼着,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结婚了。
他母亲余秀花,已经是六十岁出头的人了。
他还有一个姐姐叫郦珍,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大学毕业后留在广州工作,嫁给一个香港商人,对母亲的赡养优厚有加。
余秀花和丈夫年轻时都是靠手艺吃饭的金匠,不幸丈夫早逝,抛下她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握时光,总算苦尽甘来,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
郦伟聪明能干,在母亲的传授下学会了金匠手艺,开起了金店,生意越做越红火。
1988年,已经三十岁的郦伟拗不过母亲的唠叨,决定找个女朋友结婚。
郦伟的择偶标准很简单,那就是要像姐姐一样漂亮。
可是左挑右捡,也没有寻到一个满意的女孩子。
最终,在父亲的老朋友王吉多的帮助下,郦伟找到了比他小12岁的山里的漂亮女孩赖文娟。
二人很快就结了婚,镇上的人见新娘果然漂亮迷人,人人称赞新婚夫妇是一对金童玉女,全家更是把赖文娟当宝贝般宠着。
之后几年,赖文娟为郦家连生两个儿子,家里别提多高兴了。
可如今赖文娟在家中被烧死,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当地警方很快赶到现场,郦伟介绍说,妻子自从去年生了第二个孩子后,身体一直不适,做饭都是母亲余秀花做,妻子平常不下厨房。
今天他们是接到一张黄金饰品的订单,饰品的交工期很急,所以母亲也和他一起在金店赶活计。
也许是妻子见天色已晚,担心他们回来再做饭太辛苦,想自己下厨做饭,不幸引发煤气着火。
经现场勘查,郦家没有被盗的痕迹,可以排除盗贼入室抢劫、纵火的可能。
按郦伟的说法,赖文娟应该是死于一场意外,但是郦家的左邻右舍却不这样认为。
他们觉得郦家媳妇死得蹊跷,要求公安机关查清她的死因。
邻居们的理由是,赖文娟在生下儿子后便患上了精神病,几年来时好时犯,对郦伟来说是一个负担。
小镇上对此一时议论纷纷。
老百姓一向是同情弱者的,郦伟和他的母亲在众人的口中成了恶人。
一时间,关于郦家的种种不好全部被邻居倾泻了出来。
有邻居怀疑,郦伟就是杀人凶手,一位邻居说,他在失火前半小时看见郦伟匆匆走进家门,至于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邻居就不知道了。
可民警询问郦家母子,母子俩坚决否认郦伟在晚间离开过金店。
经过检验尸体,法医认为:尸体头发上的汽油味很浓,死者枕部受压部位头发未被烧毁,不排除死者是被人猛击头部倒地后浇上汽油焚尸的。
在案情分析会上,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综合现场勘查情况,侦技人员统一了意见:赖文娟死于他杀,死者的丈夫郦伟有重大嫌疑。
事发第二天,郦伟被吴川市公安局拘捕。
火灾,来自网络
二、郦伟被判死刑郦伟被捕后,极力否认自己在失火前回过家。
无论怎样审问,他口口声声咬定妻子死于意外,自己是无辜的。
他说他们夫妻间一向恩爱有加,妻子又比他小十二岁,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杀她。
说起妻子的好处他双目潜然,说如果知道那天会发生惨案,他无论如何不会接那份订单,更不会让母亲和自己一同去赶活计,无论那订单的利润是多么丰厚,致使病中的妻子遭此大难。
他悲伤的表情确实使人同情,但法医的尸检报告却让刑警们怀疑他在演戏,他们说服了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邻居,请她来对质。
当那位邻人出现在审讯室时,郦伟低下了头,终于支支吾吾地承认自己在失火前半小时回过家,说是为了回去拿一个叫“千分表”的测量工具,因为店里的那个坏了;回家后在储藏室里找到那块表后就匆匆回店了,连妻子的面都没照一下。
刑警问他为什么在证人到来之前拒不承认?
他说因为怕讲不清楚,徒惹麻烦,就同母亲商量好了,坚决不能暴露自己在失火前回过家。
因当时天色已晚,以为没人会看见,心存侥幸,谁料弄巧成拙,此刻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六月底,吴川市人民法院判处郦伟死刑。
宣判前,郦伟的母亲余秀花已经在社会上奔走呼号,四处诉说儿子的冤情。
姐姐郦珍也从香港赶回来营救弟弟。
母女俩奔走于市人大、市政法委,要求政法机关查明赖文娟的死因,还郦伟以清白。
已是香港人的郦珍的出面,使此事关系到内地司法在海外的形象。
市里非常重视郦家母女的申诉,无奈郦伟犯罪证据确凿,无法逃脱死罪。
在法庭宣判的第二天,余秀花母子同郦伟在狱中相见,泪流满面的郦伟将连夜写就的申诉信交给姐姐,要她向湛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上诉。
湛江市中级人民法院收到郦伟以“事实不清,判处死刑冤枉”的上诉后,决定派法医对赖文娟死亡原因重新进行鉴定。
七月上旬,湛江市中级人民法院邀请湛江市公安局法医与检察院一位检察官同赴吴川市重新调查此案。
在吴川市公安局,检察官和法医一起调阅了案发时的现场记录、审讯笔录和尸检报告;再一次勘查了失火现场,走访了镇上的居民。
镇上的居民是同情赖文娟的,纷纷要求公安机关严惩凶手。
但是为郦伟做媒的王吉多却坚信郦伟没有杀妻,调查组还从他嘴里得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而就是这一事实,又将调查结论推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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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弟恋王吉多说,郦伟一直想娶的是他的姐姐郦珍。
此话一出,调查组的人无不惊讶。
原来,郦伟和姐姐郦珍都是抱养来的,余秀花不能生育,于是便和丈夫郦明达商量,想抱养孩子,60年代,好友们就帮他从浙江乡下抱来一个两岁的女孩,这个女孩儿就是郦珍。
郦珍来到郦家的第三年,郦明达从东北出差带回来一个刚满月的男孩,男孩是个遗腹子,这个男孩就是郦伟。
七十年代初,郦明达患心脏病去世,余秀花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十分艰难,遇上麻烦只能默默地忍气吞声。
1975年,余秀花一家回到了郦明达的老家梅菉镇,这里毕竟有族人相帮。
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中两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了。
郦家姐弟自小感情就好,长大后,二人知道他俩并不是亲姐弟,慢慢的就开始互相爱慕。
姐弟俩想得天真,反正我们不是亲姐弟,没有血缘关系,我们的婚姻只要妈妈点头就可以了。
母亲虽然愿意,但却遭到了族里的强烈反对,说他俩结婚会毁掉镇子百年以来的好名声。
就这样,郦珍和郦伟的爱情刚刚萌芽就被掐断了。
此后他俩也尝试再努力一下,但镇上的人都用奇异的眼光看他们,更有风言风语说他们是血亲相奸、伤风败俗。
郦珍是女孩子家,为了躲避闲言,从那时起便远走广州,嫁了一个香港商人,很少回来。
郦伟自从郦珍嫁了人,伤心得不行,也许自那时起,他就想找一个像一样的女孩子来做妻子。
最终,他看上了山里姑娘赖文娟。
赖文娟初看确实好,但是山里的姑娘没读过书,一过上日子就发现,她完全无法和郦珍比,气量见识差得远,此后二人经常吵架,尤其是当她知道郦伟曾经想娶大姑姐郦珍后,更是经常大吵大闹,因此慢慢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调查组回来以后,便将此事作了说明,鉴于此,湛江市有关部门决定重新对尸体进行检验,以防真的造成冤假错案。
最终,在六月下旬,有关部门重新得出结论:赖文娟是自杀身亡。
根据是,赖文娟自产下第一胎后,出现情感性精神分裂症,且夫妻关系不和,尤其是在用钱的问题上鄢伟限制她,使她心内充满积怨,由此而产生轻生的念头。
她尸身上的汽油味很浓,不能排除赖文娟将汽油倒在身上自焚的可能。
吴川市公安局法医的尸检鉴定与湛江市公安局法医的尸检鉴定书截然不同。
消息传出,群情大哗。
面对鉴定结果,吴川市公安局和湛江市公安局的侦技人员相互也难以接受对方的意见,在案情分析会上争论极大。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向省公安厅求助了。
而省厅对赖文娟的尸体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进行了详细检验,最后得出结论:赖文娟属于意外死亡。
一时间,竟出现了“他杀”“自杀”“意外”三种勘验结论,侦查工作又一次陷入僵局。
在此疑案难定之时,省公安厅法医决定:求助权威法医陈世贤教授。
陈世贤是我国法医界的泰斗式顶级专家,时任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研究室主任、主任法医师、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破获大案要案无数。
很快,陈世贤教授被接到了湛江,他来后直接看了现场并检查了尸体,结果,他一句话就说出了真相。
陈世贤
四、法医专家一句话完美破案7月5日下午,陈世贤来到吴川市,在仔细听取两局侦技人员对案情的详细介绍后,陈世贤一行来到案发现场。
他看得很仔细,看完现场,他又来到太平间检查了尸体。
当晚,陈世贤便得出结论:赖文娟既非自杀,亦非他杀,系死于意外事故。
这一结论,直接推翻了前面的所有结论。
众人无不惊讶。
陈世贤随即做出了分析,并复原了整个死亡经过:
当时有人认为赖文娟是被人打倒后,头部、身上被浇汽油焚烧,造成自杀的假象。
陈世贤解释说,当汽油浇在头部时,不仅头发应该烧光,头皮也应烧伤。但是死者头皮无烧伤,深层的头发也没烧着,所以不符合头部被浇汽油的现象。
还有人提出,尸检时头发上的汽油味很浓,说明头部被浇了汽油。
陈世贤同样做出解释,他认为这种说法不科学,头发是吸附气味很好的载体,当人处于小范围的封闭环境时,汽油燃烧散发的烟雾和汽油分子的扩散、飘逸,会自然落在头发上,所以头发上有汽油味是正常的。
陈世贤由此判断,此案符合操作不当,引起汽油和液化石油气突然大片燃烧,造成意外事故死亡的情状。
事主郦伟和余秀花也再三反映,赖文娟自生过孩子后,身体一直不适,平常不去厨房,做饭都是余秀花管。
这次家里去金店加工活儿,她自己下厨房烧饭,可能先打开煤气灶,后倒汽油,再点火,汽油燃烧引发煤气着火,出现了不幸事件。
最终,陈世贤的判断被采纳,案件真相大白。
1996年7月6日,郦伟被无罪释放。
此时,郦伟身边早已围满了记着,面对记者,郦氏全家大声感谢公检法的清正廉明,感谢陈世贤法医为无辜者洗雪冤情,余秀花更把陈世贤称为“包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