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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吴大帝赤乌四年(241年),做了二十一年太子的孙登去世。孙登的离世,直接引发了长达八年的孙吴二宫之争,进而导致朝局不稳,更使孙权去世后,幼主继位,为权臣专权埋下伏笔。

孙登游戏图
一、立为太子孙登,字子高。吴郡富春(今浙江杭州)人,吴大帝孙权长子。
孙登生母地位低贱,孙权徐夫人从小对他有母养之恩。
魏文帝黄初二年(221年),袭杀关羽、得到荆州后的孙权,向魏称藩,被曹丕封为大魏吴王,孙登同时被拜为东中郎将,封万户侯。
中郎将的设置初衷,是统领皇帝宿卫的武职,所以曹丕封孙登为中郎将,就要征他入洛阳(今河南洛阳),实际上是想压个质子。但孙权归魏,本就是权宜之计,所以他以孙登年幼且多病为由,上书辞封(参见)。
同年,孙权立孙登为吴王太子,并为他选置师傅,简选宾友,于是学者程秉、张温先后为太子太傅,南郡(治公安,即今湖北公安)太守诸葛瑾之子诸葛恪、绥远将军张昭之子张休、奉常顾雍之孙顾谭、偏将军陈武之子陈表等人,被选入宫,为孙登侍讲诗书,陪从骑射。
孙权想让孙登攻读《汉书》,习知近世之事。因为张昭于此有师承,而他又政务繁忙(参见),孙权就再三烦请他指导,由他先教儿子张休,再由张休转教孙登。
孙登虽贵为太子,待人接物却并不端着,距人三千里之外。他与僚属交接,只用百姓礼节,与诸葛恪、张休、顾谭等有时同乘一车,有时甚至共睡一床。

孙权选程秉、张温为孙登之师
太子太傅张温对孙权说:“中庶子,与太子最为密切,太子随时提问他要随时应答,所以应选有德性之人任之。”于是孙权以有声名的陈表等为太子中庶子。孙登认为,与中庶子相处礼法太过拘束,于是令他们头戴幅巾侍坐。意思就是,不待他们为下属,而与他们以布衣之交相处。
吴王黄武四年(225年),孙权为孙登聘娶周瑜之女周氏为太子妃。由太子太傅兼太常程秉亲往周氏所居的吴郡(治吴县,即今江苏苏州)主持迎娶,程秉还教诲孙登尊崇礼教、敦化人伦(参见)。后来,孙权又为孙登聘娶了父兄曾跟随孙坚、孙策两代闹革命的丹杨(治宛陵,即今安徽宣城)人芮玄之女芮氏为妃。
可以说,在孙登交游圈的政治把关上,孙权可谓下足功夫。也因此可知,他对这位储君的看重。
二、号为多士吴大帝黄龙元年(229年),孙权在武昌(今湖北鄂州)称帝,孙登又被立为皇太子。孙登命侍中胡综作宾友目录,以诸葛恪为左辅都尉、张休为右弼都尉、顾谭为辅正都尉、陈表为翼正都尉,是为太子四友;以谢景、范慎、刁玄、羊衜等为宾客,是为太子小四友。
这里需要对谢景诸人作一番简介。
谢景,字叔发,南阳宛县(今河南南阳)人。他幼时受到张昭之子、张休之兄张承的赏识,后与张承并为国士。他在学术上尊崇当世名士刘廙的先刑后礼之学,后出任豫章(治南昌,即今江西南昌)太守。在此任上,他颇有政绩,受到当地官民赞颂,称“前有顾邵(又作顾劭,顾雍之子、顾谭之父,曾为豫章太守),后有谢景(参见)”。孙登去世时,谢景非常悲伤,弃官前往奔丧,并上表自劾。孙权派宫中使者前往慰劳,并允许他恢复原职,再回豫章。几年后,谢景卒于任上。

顾雍之子顾邵先前为豫章太守
范慎,字孝敬,广陵(治广陵,即今江苏扬州)人。他对知己之君尽心辅佐,三益之友(友直、友谅、友多闻)情深意切,因此受到世人称誉。他曾著论述二十余篇,合称《矫非》。后任侍中,出补武昌左部督,以整备军队。孙皓为帝时,对范慎颇为忌惮,以其为太尉。但范慎自恨长期为将,于是以年迈请辞。武昌军士也舍不得他走,一时全营为之流泪。范慎去世后,其子范耀袭爵。
刁玄,丹杨人,当世名儒。孙亮为帝时,刁玄以五官中郎将出使蜀汉。在此期间,他听闻颍川(治阳翟,即今河南禹州)名士司马徽曾与刘廙论运命历数之事,于是他诈增其文曰:“黄旗紫盖见于东南,终有天下者,荆扬之君乎?”孙皓时,又有北方降人称寿春(今安徽寿县)有童谣说“吴天子当上”,迷信的孙皓结合这两者,就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于是率大众西上,声称“青盖入洛阳”,以此上应“天命”,可惜因路遇大雪,没有成行(参见)。
羊衜,南阳(治宛县)人,以才博辩捷闻名,曾在蜀使费祎出使江东时与其辩论,后任太子中庶子。羊衜有识人之明,在廷尉监隐蕃正火热时,他却拒绝与其交往,后隐蕃魏国间谍事发,众人才知他有先见之明(参见)。胡综作宾友目录时,称“英才卓越,超逾伦匹,则诸葛恪。精识时机,达幽究微,则顾谭。凝辨宏达,言能释结,则谢景。究学甄微,游夏同科,则范慎。”但羊衜私下对胡综说:“诸葛恪才而疏,顾谭精而狠,谢景辨而浮,范慎深而狭。”他也因此不为诸葛恪等所亲。在司马懿攻辽东(治襄平,即今辽宁辽阳)公孙渊时,羊衜曾建议孙权往救,但大军未至而公孙渊已败,吴军遂虏男女物资而还。后任桂阳(治郴县,即今湖南郴州)太守,卒于任上。

羊衜评价诸葛恪才而疏
一时之间,太子府上被称人才济济。
三、留镇武昌孙权称帝当年,迁都回建业(今江苏南京),留孙登、诸皇子及尚书九卿守武昌。征上大将军陆逊至武昌,与尚书是仪一起辅佐孙登,统领留守事宜,并教导诸宗室亲贵(参见)。
离开父亲看护的孙登处事依然谨慎。
有时他出外打猎,本来可以抄小道走近路,但为了不踩坏庄稼,他宁可绕路而行。要休息的时候,他也选空旷之地,以防烦扰百姓。
有一次他骑马外出,有一颗弹丸从身边飞过。太子身边飞流弹,这就有行刺之嫌。左右就呼叫着四处搜寻,刚好看到一人手持弹弓身背弹丸,他们就认为是此人所为。他们喝问此人,此人却称不是他干的,这帮人就要伸手为他“松皮子”。孙登却呵止左右,让人取过此人弹丸,和先前飞过他身边的一对比,却不一样大小,于是就放了那人。
还有一次,他丢了盛水的金马盂。太子府丢东西,这还得了,但细查之下,却是身边人偷走了。孙登不忍心重罚,就把偷盗者叫来训斥一顿,然后把他长辞回家,并勒令身边人不许张扬,这算是保全了此人一条小命。
孙登爱惜人才,好闻善言,他曾写信给西陵督步骘请求教诲。步骘于是把当时在荆州任职的诸葛瑾、陆逊、朱然、程普、潘濬、裴玄、夏侯承、卫旌、李肃、周条、石幹等十一人列出,对他们的品行、业绩进行甄别介绍,且上疏孙登,用历代名君用贤得失,劝他信任、重用这些人才(参见)。

小骘曾向孙登举荐在荆州官员十一人
孙登还谨守孝悌。
吴大帝嘉禾元年(232年),孙登二弟建昌侯孙虑去世。孙权为之减少饮食,孙登听闻后,昼夜兼程,赶到赖乡(今江苏江宁),亲自通报,孙权即时召见。孙登看到父亲悲伤流泪,就进谏道:“建昌侯长病不起,此乃命也。今北方未一,四海翘首。上天授命陛下,陛下却以百姓思路,减损朝臣饮食,过于礼制,儿臣窃为忧虑不安。”孙权听从劝告,才增加饮食。
孙登在此住了十多天,孙权让他西回武昌。孙登以长离父母子道有亏,并且陆逊忠诚勤勉,无西顾之忧为由,请求留下。孙权于是留他住下。
嘉禾三年(234年),孙权率军十万,发动第五次合肥之战,以孙登留守后方,总理一切。当年谷物歉收,盗贼蜂起,孙登于是明定有关法令,用来防范,甚得制奸之要。可惜此战孙权又无功而返。
孙登为太子后,群臣建议立从小养育他的徐夫人为皇后,但此时孙权正属意步夫人,于是不应。后来徐夫人因为妒忌被发遣回吴地,这时正红的步夫人每次对孙登有所赏赐,孙登不敢推辞,但他只是礼节性地拜受而已。而徐夫人派人赐给他的衣服,他则沐浴后才郑重穿上。
当初孙登被立为太子时,他也曾以欲立太子、先立皇后为由进行辞让,孙权就问,你的母亲在哪里?孙登答道,在吴地,指徐夫人为其嫡母(参见)。孙权听后,却默然无语。

孙登议立嫡母徐夫人为后,孙权默然无言
孙吴官修史书《吴书》还说,后来孙权三子孙和得宠,孙登亲而敬之,甚至常生让太子位之心。
孙权一度十分信任校事吕壹,让他监察百官、处理刑狱,他趁机中饱私囊、构陷朝臣。孙登为此多次进谏。后吕壹因诬告事发,被孙权所诛。
四、三十而逝可惜的是,在吴大帝赤乌四年(241年),孙登英年早逝,年仅三十三岁。从黄初二年(221年)他被立为吴王太子算起,他前后在太子位上共二十一年。
临终前,孙登上疏孙权,说自己早殒,不能侍奉父母,深以为憾。望父亲不以己为念,善保龙体,以利天下。
他还说,皇子孙和仁孝聪慧,应早立为太子,以顺天下所望。诸葛恪才干世达,可以倚重。张休、顾谭、谢景通达机敏而有决断,可入为心腹、出为爪牙。范慎、华融勇武壮节,有国士之风。羊衟论辩敏捷,有专对之才。刁玄宽宏大量,志在弘扬道义。裴钦博闻强记,翰藻文采足以采用。蒋脩、虞翻,志节分明。以上诸人,或可朝堂为臣,或可外放为将,他们都通晓时事,明习法令,守信固义,有不夺之志。

孙登临终上疏,说陆逊陆逊忠勤于事,献身忧国
孙登又说,陆逊忠勤于事,献身忧国,忠正为公,不谋私利。诸葛瑾、步骘、朱然、全琮、朱据、吕岱、吾粲、阚泽、严畯、张承、孙怡忠心为国,通达善治,可以他们陈述事宜,删除苛政,爱养士众。则数年之内,可远近来附,大事可定。
孙登这篇奏疏,可和诸葛亮《出师表》参照着看。它于公于私,拳拳之心,令人动容。奏疏于孙登逝后才被呈报,孙权看后,更为悲伤感动,以至于言则流泪。他追谥孙登为宣太子,初葬之于句容(今江苏句容),并置园邑,三年后改葬蒋陵(在今江苏南京)。
孙登亡后,太子之位悬空。赤乌五年(242年),孙和被立为太子。当时群臣同时上奏立皇后,但因孙权之女孙鲁班与孙和之母大王夫人有隙,故她极力阻止立大王夫人为后。孙权遂以天下未定为由,不立皇后,却立四子孙霸为鲁王。但太子和鲁王礼秩不分,终酿成长达八年的二宫之争,进而导致朝局不稳。
二宫之争后以孙和被废、孙霸赐死收场。赤乌十三年(250年),孙权幼子孙亮被立为太子。两年后,孙权去世,十岁的孙亮登基继位,是为吴少帝。因孙亮年幼继位,权臣诸葛恪、孙峻、孙綝先后架空朝政,孙吴朝局从此由盛转衰,逐渐走向不可收拾(参见)。
可以说,孙登的去世,直接改变了孙吴的历史走势。
孙登的长子孙璠、三子孙希均早卒,次子孙英后被封吴侯。吴少帝五凤元年(254年),孙英谋诛权臣孙峻,事泄自裁。也有种说法是,孙峻害孙和后,吏民怀叹,前司马桓虑等因此招合将吏,欲杀孙峻立孙英。事泄、孙虑、孙英等都被杀,而孙英实不知此事。

江东孙氏世系图
孙英亡后,吴侯国也被废。后孙霸之子孙基再被封吴侯,孙皓即位后,因其父孙和曾被孙霸一党陷害,因此废孙基吴侯爵土,而将其流放会稽乌伤(今浙江义乌),吴侯国再次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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