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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末年天下动荡,那些武人们拥兵自重,主打的就是一个反复无常,今天有可能帮助叛军巩固地盘,明天就可能以朝廷大义讨伐叛乱兵马。
混乱数十年,算是赢家之一的朱温,覆灭了唐朝登基做皇帝。但大家都知道,朱温最早是黄巢起义军中的悍将,那他是什么时候换了门头,跑到了唐朝做节度使?
促使朱温改换阵营的,就是今天要说的主角,王重荣。
王重荣是将门世家,他的父亲在唐文宗年间为骑兵猛将,以击破回鹘兵马的功劳,最后做到了盐州刺史。王重荣和他兄长王重盈靠着父亲的官位,成年后都加入军队,做了个小校,且二人作战勇猛,屡立战功,都升任牙将。
相比兄长,王重荣头脑更聪明,被委任军中督查军纪的职责,一天他抓住了两个触犯夜禁的军士,不顾俩人是禁军身份,按照军法加以鞭打。两个军士跑去向主管禁军的宦官哭诉,宦官勃然大怒,将王重荣叫到面前斥责:“天子身边的军士,岂是你一个藩镇小校能够凌辱的?”王重荣不慌不忙的说:“夜半抓到奸人,又哪里知道他们的身份?”他将当时的情况详细描述了一番,宦官连连感叹道:“你说的有理!要不是你能够明辨是非,谁能搞清楚真实的情况呢?”王重荣在军中一下子出名了,逐步升迁为行军司马。
880年,黄巢攻破长安,再分兵攻打周围的郡县,驻扎在蒲州的河中节度使李都不敢抵挡,便向起义军归降。李都是进士出身的文官,做过户部尚书,转任河中节度使。有朝廷的牌子在,他还能镇住下面的骄兵悍将,可一旦换成了黄巢做老大,他就没这份信心了。李都非常识趣的主动给黄巢上书,愿意让王重荣做节度使,自己做副职。黄巢对此无所谓,便任命王重荣为河中留后,王重荣正式的掌管了河中的兵权。
王重荣却看不上黄巢,做了河中老大后,对长安发来的命令爱答不理。蒲州就在长安旁边,黄巢自然无法容忍卧榻之侧还有猛虎窥伺,便任命麾下大将朱温和黄邺领兵,水陆合进攻打蒲州。王重荣怡然不惧,引军与起义军激战,大败对手,迫使朱温二人丢弃了四十多艘粮草辎重的船只撤走。
当时黄巢横扫四方,唐军要不就是屡战屡败,要不就是望风而降。王重荣能够坚守朝廷立场大败起义军,是朝廷难得收到的好消息,唐僖宗立即加封王重荣为检校工部尚书,河中节度使。
王重荣带兵与著名宦官,忠武军监军杨复光合兵一处,进攻华州,击败当地的起义军,生擒并斩首了起义军将领李详。
黄巢大怒,让手下二号人物尚让带兵,朱温为先锋征讨王重荣和杨复光。朱温吸取上次战败的经验,精选了军中精锐,对官军猛冲猛打,总算击败了王重荣的官军,顺手劫走了官军几十艘粮草,报了一箭之仇。
882年,朱温带兵攻克了同州,再一次跟河中的王重荣做了“邻居”。王重荣立即纠集周边藩镇,凑了三万精锐反攻同州,朱温初战不利,畏惧王重荣兵威,索性凿沉了所有船只,让官军无法渡河。随后朱温不断上书,请求黄巢发兵支援,可他的奏章都被黄巢身边人隐匿。朱温对此极为恼怒,他又打探到黄巢向西进展不利,军心涣散,便断定黄巢必将失败。
当年九月,朱温杀死了监军,以同州投降王重荣。
杨复光想要诛杀朱温,王重荣劝说他:“黄巢兵多,我们要招降他们,就不能随意杀死投降的大将。况且朱温骁勇,可以用之。”杨复光听从了劝说,放过朱温,还上奏朝廷给了朱温一个节度使的官职。朱温对王重荣极为感激,因为朱温母亲姓王,他就拜王重荣为舅父,认了一门亲戚。
听说朱温叛走,黄巢异常恼怒,亲自领兵数万杀来。王重荣和杨复光联军,与黄巢鏖战整日,获得了惨胜,击退黄巢大军,还抓住了大将赵璋,黄巢本人也中了流矢遁走。但官军损失也极为惨重,没有了再战之力。王重荣和杨复光就联名向朝廷推荐李克用,请朝廷向李克用下旨,命他南下攻打黄巢。
883年,李克用的大军进入河中,与王重荣、杨复光合兵一处,三家兵马奋力作战,终于将黄巢逐出了关中,收复了京城长安。朝廷认为收复京城,王重荣功莫大焉,加封他为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晋爵为琅琊郡王,还将河中节度使改名为“护国军节度使”,以示尊崇。
在这个时间点,说王重荣是朝廷最欣赏的,最忠心的藩镇,也并不为过。
然而,时移世易。
885年,权宦田令孜看中了河中富饶的盐池,想要让王重荣将盐池交给朝廷,王重荣大为不满,上奏说:“我每年都按照过去多年的惯例,向朝廷输送三千车的盐,一丝一毫没有克扣。剩下的都要充作军饷,如果上交,则护国军将士的钱粮从何处来?”
田令孜表示自己不听不听,以朝廷名义,下诏将王重荣调去山东做兖海节度使。王重荣勃然大怒,上奏弹劾田令孜十大罪状。田令孜也恼了,宣称王重荣造反,派遣邠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夏州节度使李思恭等人合兵讨伐王重荣。
但各路节度使兵马到了沙苑后,就停驻不前。
这跟讨伐黄巢不一样,黄巢是造反的天下人皆知,而王重荣只是想保住自己地盘的利益,全然没有跟朝廷作对的心思,如果朝廷一道诏书就能收回藩镇的收益,再干掉藩镇本人,那谁能保证朝廷不会再效仿这种操作,随意找个借口,一个一个的消灭掉不听话的藩镇?
在大家伙出工不出力的情况下,王重荣写信给李克用,说当初上原驿,朱温想要害死李克用,就是出于田令孜的授意。
刚刚逃出生天,正是怒火上头的李克用信了,二话不说就引军南下,和王重荣汇合后,轻轻松松的击败了朱玫等人和田令孜的神策军。唐僖宗大惊失色,熟门熟路的遁出了长安。
王重荣和李克用可能没想到皇帝这么不经吓,他们也没有造反的心思,忙不迭收兵,劝说唐僖宗返回长安,当然,挑事儿的田令孜必须死!
886年正月,见局势不妙,朱玫和李昌符也果断的换了阵营,一起上奏请唐僖宗诛杀田令孜。问题是,田令孜手里掌握着神策军,唐僖宗就算是想要杀他,也实在是没有这个胆魄和能力。
拖延了几个月,朱玫冒出了一个天才般的想法:既然皇帝不回京城,那在京城换个皇帝不就得了?
当年四月份,他拥立因为生病半路被落下,没有跟唐僖宗一起跑到兴元府的襄王李煴为监国,大张旗鼓的返回长安。
可能藩镇们都看唐僖宗和田令孜不爽,虽然没有正式表态,但大部分人的赋税和贡品都是往长安送,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在兴元的唐僖宗,弄得唐僖宗“涕泣”,当着众人的面哭了出来。
还是大臣杜让能给出了主意,请皇帝利用杨复光和李克用、王重荣的袍泽之谊,派遣大臣劝说这两个人。果然,王重荣和李克用立即表示愿意给唐僖宗献上绢帛,并发兵攻打朱玫。
当年十月,李煴在朱玫的催促下,正式登上皇位。
十二月,朝廷发下檄文,斩杀朱玫的可以封节度使。
没有了兵力最强盛的王重荣和李克用保护,朱玫一下子众叛亲离,被部将杀死。
做了俩月皇帝的李煴逃去河中,王重荣也将其斩杀,首级送去兴元唐僖宗面前请功。这算是王重荣第二次为朝廷收复京城——虽然这次京城失陷他本身就参与其中。
这一次,王重荣却没有看到皇帝返京。王重荣执法严酷,887年八月,时常被他惩处的部将常行儒突然率兵攻打节度使府邸,王重荣试图逃走,没有成功,遭常行儒抓获后,当场被杀害。
但河中兵马也没有拥护常行儒,立即就有人跑去周边的陕虢节度使所在,推举时任陕虢节度使王重盈来接弟弟的班,王重盈引军抵达河中,击败并杀死了常行儒,给弟弟报了仇。
值得一提的是,王重荣没有儿子,王重盈接掌河中后,于895年病逝,河中就陷入了继承人的争夺,军队拥立王重荣的养子王珂为河中留后,但王重盈的几个儿子不服,向朝廷上奏说养子不能继承节度使的位置,请求让王重盈的次子王珙继任。
这一争端迅速演变为支持王珙的李茂贞和支持王珂的李克用之间的战争,李克用获胜后,王珂勉强坐稳了位置,却紧接着就迎来了图谋关中的朱温的大军。王珂哪里是朱温的对手,屡战屡败后,河中被朱温占据。
刚开始,朱温还说王重荣当年与他有舅舅和外甥的关系,厚待王珂,仅仅过了半个月,朱温就暗中派人,将王珂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