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自己很少看台湾电影的关系,每一次看都会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尤其是这部新上映的《追缉》(原名《查无此心》),给了我许多不同于内地国产犯罪片的感觉。
那种阴暗、隐晦、闷湿的氛围,是最适合犯罪/悬疑/惊悚电影的调调,尤其是不忌讳暗示“怪力乱神”与展示暴力元素的质感,恰恰是我们这边同类电影最稀缺的。
正因如此,我才会对大银幕上看有删减和打码的版本感到遗憾,这个“折扣”的力度着实有点大啊…………
所幸,这份遗憾没有影响到《追缉》影片基本的表达,该有的都有,该讲的也都讲了。
【下文剧透预警。】
我最有感触的,当属影片里包含了内视与外视的女性视角叙事——我个人其实挺反感观看影视作品时动不动拿女性主义/身份政治角度来说事的,这就类似于某些道德警察总喜欢拿“三观”去审视作品,四处纠察、喊打喊杀——但是这部《追缉》,却让我觉得可以从女性的角度来聊聊。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影片既表现了女性脆弱、力小、感情用事的一面,又展示了女性顽强、坚韧、不输男性的一面,正是有了前者,才凸显出后者的可贵。
女警吴洁在出场时就打算开枪自杀,因为她在丈夫(或未婚夫)杨振国自杀后一直走不出去,被折磨了一年后,准备在与杨振国同样的驾驶位上自尽,流水女尸(瓦莉)被发现使她躲过了一劫。
可以说,《追缉》中所有女性的人设都被摆在了“弱者”的位置上,地位最高、最坚强的吴洁为情所困,整天想不开过得浑浑噩噩,新人“菜尾”蔡玮姗又囿于缺乏经验,被警局里所有前辈呼来喝去,至于瓦莉、赛萍等没有合法身份的外来劳工,更是成为了被虐杀的受害者。
影片还设计了一个很“实在”的桥段:警局曾局长发现吴洁的轻生行径后,为了让她别胡思乱想,便逼着她带菜尾去办案,可在抓捕嫌疑人林佑生和劳工阿曼时,在贴身乱斗中,吴洁把枪脱手了,还让阿曼捡去了自尽。
事后曾局长很自责,再加上外界的压力,他就把吴洁和菜尾这对搭档拆了,因为让两个女警一起出外勤是很明显的疏漏。
《追缉》借此充分阐明了女性在身体力量上与男性之间的差距,这是客观上的差异,并不会因为尊重或文明而变得不同,唯一能改变这一劣势的,就是她们手上的枪——现代的规则盖过了原始的规则。
有意思的是,结尾揭露真相的几场戏,进一步强调了这点:
凶手范长福露出真面目时,失去理智的林佑生想掐死他,吴洁徒手根本无法制止,只能开枪打伤他的腿,而后去找赛萍时,吴洁唯一能压制范长福的方式也只有手枪(警察的身份完全不管用),等她被对方设计丢枪后,两人搏斗中吴洁终究不是对手,险些被闷死、勒死,还得靠捡回枪才能反败为胜。
这些剧情无不在说明,女性只有依靠文明的成果与现代的手段,才能够与男性抗衡乃至取胜,反之,要在“绝对公平”的条件下与男人斗,吃亏的往往是女人。
这一层反语在《追缉》里同样存在:范长福专挑不敢曝光的非法女劳工下杀手,他赌的就是那些与之相关的人不敢随意声张,结果证明他是对的,若不是与瓦莉相识的阿曼于心不忍,悄悄把事捅了出来,范长福还会逍遥法外下去。
倘若女劳工有合法身份,能够没有顾忌地寻求别人帮助,范长福绝不敢这么恣意妄为——文明和秩序,就是对人最好的保护。
更有意思的来了,范长福之所以会变成变态连环杀手,是因为他曾经全心全意爱上过一个非法的外来女工,接纳她成为家人,可对方不光欺骗了他的感情,还卷光了他家财产跑路。
范长福给予了“前妻”同样可以享受现代文明的权力,让她能够与自己平等,结果对方却利用这个机会反向加害,这才刺激了范长福在文明的掩饰下退回了原始的野蛮,开始了基于身份、性别不平等前提下的狩猎。
但,我们终归是生活在一个不断进步和文明的社会里,并一直在努力把这道光亮传递到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影片结束时,凶手伏诛,受害女性们大仇得报,因公负伤的菜尾恢复良好,吴洁在经历了这起案件后,也终于走出了阴霾,开始了新的生活。
《追缉》虽然是一部让人心颤的犯罪电影,但最后它却给了我一份雪中送炭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