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钟,水闸表盘上的红针刚跳满三格,爷爷的铁锨已经拍醒了垄沟里的薄霜。我学着他的样子弓着腰,用锨头刮掉垄沟壁上板结的泥块,冰凉的渠水立刻顺着新开的豁口涌进麦田。
"改畦要看墒情哩。"爷爷的锨尖在田垄间游走,新翻的泥土像解开的黑绸带,把麦地划成规整的方阵。他教我辨认土色深浅,"深褐色的地喝饱了,浅黄的还要再喂两畦水。"改完第七个畦口时,东边地头突然传来哗哗水声——跑水了!我们踩着露水奔过去,爷爷的铁锨精准铲起湿泥,三下两下就堵住了溃堤的"口子"。
日头爬过杨树梢时,表盘的红针终于走完最后一格。爷爷蹲在垄沟沿上卷旱烟,浑浊的渠水在他脚边打着旋儿,倒映着整片喝足返青水的麦苗。那些被铁锨翻出的新土正悄悄蒸腾着热气,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了麦根吸水时发出的滋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