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这天,邢台老家总飘着槐花香。奶奶早起和面,案板上的面团揉得筋道,掺了野生的白蒿叶,蒸出来馍馍泛着青白。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清明馍馍要捏成十二生肖形,摆在祖坟前,祭完才能分给孩子们。
我蹲在灶台边看火,馍馍在笼屉里慢慢鼓起来,像一个个胖娃娃。弟弟馋得直舔嘴唇,被奶奶用蒲扇敲手背:"急什么,时辰不到,馍馍喂了祖宗,人才有福气。"他只好趴在窗台上,数着院外槐树新开的白花。
下晌去上坟,黄土坡上青草刚返绿。爹用铁锨培新土,奶奶把馍馍按辈分摆好,最中间是只卧虎形,那是太爷爷属相。烧纸钱时风忽地大了,吹得槐花扑簌簌落,弟弟偷偷捡了个兔形馍馍塞兜里,被奶奶眼尖瞧见:"小没良心的,这是给你老爷爷留的!"
如今奶奶的坟头也种了槐树。我按老法子蒸馍馍,白蒿叶采自村东荒坡,蒸锅一掀,雾气里恍惚又见那个系着蓝布围裙的身影,正把热腾腾的馍馍往我手里塞:"趁热吃,凉了蒿叶就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