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编辑:nirvana
在写完《》后,我就在准备写横江之役。因为最近想写点破案的故事给耽搁了。
今天,我们回到正史叙述,接着写石达开与清军在四川境内爆发的最大规模会战——横江大战。
此次会战历时两月余,双方投入兵力数十万,太平军阵亡三万五千多人,被俘两千多人。
双方投入军力及阵亡数来源据罗尔纲的《太平天国史稿》以及《骆秉章奏稿》
自此一役,翼王西征体系彻底崩溃,失去了许多久经沙场的精锐老战士和能征善战的将领,图川之路再无可能。
壹
1862年初的涪州之战,石达开是属于果断撤兵,也就是说,虽然涪州没打下来,但翼王的基本盘并没有任何影响。
要说遗憾,当然也是有的,当时把四川搅得天翻地覆的李、蓝起事军已经由大竹、垫江赶来会合,已经和太平军隔江而望了,但是被川督骆秉章派兵阻挡于长江北岸,无力进军。
不过涪州之战后石达开兵还在,志气也没丢。
石达开撤围涪州后,骆秉章以为石达开会攻打重庆,于是急忙让清军唐友耕部和刘岳昭部回防重庆。

然而太平军只是虚晃了一枪后,就南转从綦江走桐梓、遵义,再向西转入黔西北的大定、毕节,再忽向西北切入云南昭通、镇雄一带。
应该说他的这条路线选择是没问题的,不管是从历史还是地理上来看,这条路线都是他当时比较合理的行进路线。
攻打重庆,石达开耗不起那个精力,反观川、滇、黔交界地带,清朝力量薄弱,又刚被李蓝起义搅得天翻地覆。当时虽然说清军表面平定了起义,但实际上满是空白地带。
对于石达开来说,这是可以图川前扎根,发展,休养生息的一个好地方。

确实此时石达开面临的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军队长期征战,导致了军力的分散,一些部队在撤退过程中和主力失去了联系。
在那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有些部队打完后根本搞不清主力去哪里了。
像宰辅赖裕新,从贵州和石达开分手后,执行从上游抢渡金沙江的计划后,到底成败如何,走到哪里了,石达开都是一无所知。
所以石达开还必须找一个地区以期集中下兵力,同时一路又有新兵加入,他还得整饬一下军队,统一一下步调。

故而在1862年5月14日的时候,石达开就让派出斥候到处打探自己外五队和中旗等部官兵的行进路线以及驻扎的位置。
然后准备找一个“人烟稠密,可以容扎多人”的地方,“齐赴该处,相连驻扎,以便铺派各队,置备军需,宣讲道理,训练兵士,一经军规整肃,再议进取机宜。”
可以说,这个时候的石达开,虽然没有拿下四川东线的门户,但他对西进路线的判断基本是准确的。
当时清军忙于堵截李、蓝起事残部,对黔北和滇东北的布防相对薄弱。

石达开就利用了这个空档,一边撤,一边整队。
尤其是在镇雄、昭通、威信一带,这些地方山高林密,路远官稀,兵力不容易集中,又临近金沙江,是他相对安全的缓冲区域。
到了镇雄以后,他就在这一带扎下了临时中营。这个营地,就成了他的整个“川南战略”的起点。
石达开在此扎下营盘,稳住人心,恢复组织,寻找机会。
贰如果说涪州之战之后,石达开在川滇交界重新整顿军马,是“蓄势”;那么到了1862年秋,他的战略部署已经从“蓄势待发”转向“择机突进”。

我们可以看这一年石达开在川滇黔三省间的綦江、遵义、黄草坝、平彝、宣威、巧家和昭通这么愣是绕了一个大圈,然后他的主力开始悄然集结,目标明确——再度入川,重夺巴蜀之势。
这一次,他选择了一条绕道西南的折线突破路线,川南门户:横江。
他要以金沙江为突破口,先下叙州,再图成都。
11月18日,石达开亲率的大军,在香坝、长安一线设主帅行营,自称“中军”。从镇雄出发,经威信、扎西,越三岔河,进入四川筠连、长宁地界。
随后放弃高县后北上,占领横江镇。

据清军档案记载,这一支军队人数约在四万上下,由广西老部为骨干,战斗力最强。石达开本人亲坐军中,以“翼王中军大纛”为号令,扎营于横江南岸的双龙场。
第二条,是北线。
这一路由李福猷带领,从昭通北上,通过副官村、大关口直逼金沙江北岸。
清军在永善、大关之间设有兵力防线,由叙州营清总兵熊焕章与筠连知县余元煜把守。
但李福猷兵出奇招,在小河战役中击溃熊军,打开局势。
随后占领副官村,尝试强行渡江,然后进取屏山。

但由于水急滩险,江中铁索封锁,虽然斩获一千多人,但是始终未能成功过河,最终只能与石达开会合于横江一带。

当然这其中还有石达开早就安排的第三路人马,也就是我们前面说到的赖裕新所统的偏师,行军最艰难。
石达开已经得到消息,他们已经从东川出发,绕经巧家、彝良等地,准备自牛街直入四川高县以西山区。该路地形复杂,道路险恶,清军部署稀疏。
赖裕新的意图是借此一路穿插,扰乱清军后方、割断粮道,并从侧翼支援主力抢渡金沙江。
“逆首赖裕新本欲由峨眉、嘉定窜扰叙郡,接应石达开渡江以犯省城”
但此路兵少、补给困难,一时又联系不上,直到横江之战结束也未能形成合围之势,基本上就起到了局部干扰的作用。
但是这“三路并进”的计划,可以说是石达开图川计划中最为成熟的一次入川部署了。
石达开的想法很明确:如果能顺利夺下横江,他就可以据叙州而立,割叙南盐赋之地、取富顺为后方、图成都为大计,一举奠定巴蜀之基。
叁
横江镇位于宜宾石城山下,虽不大,但地位极其关键。自古为川滇军事驿道要冲,秦汉隋唐时期的“五尺道”、“僰道”、“石门道”都是经此南下。
在宋元明清时期,这里也一直是宜宾西南的军事、政治、商业中心,此地扼控石门江与金沙江的会合处,北通叙州,南望滇境的咽喉所在。
占领横江之后,太平军又迅速展开第二轮机动作战。

一部人马攻入今盐津县境,企图北上袭击盐井渡和大关厅。但因山势险峻,加之地方团勇负隅扼守,道路难通,最终未能推进成功。
于是石达开命令兵分两路,一路折回许焰旧地,归入横江防线;另一路则由丝串坝绕过新场关河边,经凤西乡转向捧印场,逐步构成整个横江以南的三角防区。
自此,横江两岸成为太平军主力的中心部署区域。
《骆秉章奏稿》记:“横江两岸,聚集悍党数万,夹河为垒,环筑木城土卡,中搭浮桥以通往来,石逆拥众自踞双龙场,以为后应。而附近之捧印村、张窝皆遍扎贼垒。”
这段话,我们可以复原出石达开的整个布防图。

他的主力驻双龙场,作为大营后方,并设联络道通向捧印场;中军前锋进驻横江镇,在东西两岸构筑浮桥,以便随时应对突变;东线张窝、西线捧印设为两翼营地,形成包围式拱卫之势。
防区三面有山,南北夹江,驻军达数万人,扎营连片,夜间营火如星。

而在横江镇后山白果坪,则是防御体系中的最坚硬一环。太平军在山上层层筑垒,用鹅卵石垒成四重战壕,并构筑石墙、瞭望台、指挥台,将横江通向张窝、燕子坡一线的滇路要道尽数控制。
最近我还在刷视频的时候看到有人展示白果坪鹅暖石防御工事的遗迹,正可见石达开在此布防的用心与投入。
横江镇昔日喧闹的商镇如今全城军用,道路架炮,寺庙设营,会馆改作军仓。东狱庙、真武庙等地庙宇高阔,成为各营将领驻地。民居如“怀信号”大宅,更一度成为翼王的行营所在。

军政之外,后勤补给也随之展开。太平军在张窝、捧印之间设有六处粮仓,屯谷千石。民夫沿江搬运,火药则自制——昼夜熬硝、铸弹、修械,准备打一次持久大会战。
与此同时,军纪整顿也同步进行。石达开多次训令各营:“不得骚扰村寨,不得擅入民居”,命令部将“宣讲道理”,重塑队伍士气与纪律。他清楚,若无内稳,纵有地利亦无胜。
这一切部署,其实都服务于一个目的——等。
为什么说是等呢?原来,横江镇地处金沙江支流石门江的北端,而真正通往叙州、再图成都的关键,是要渡过那条真正的大江——金沙江。
他虽然已占据横江一带,浮桥搭得密密麻麻,但那只是横江本身,真正要抢渡的,是北边更宽、更急、更险的主江。

金沙江从云南大关流入四川,由南往北,至安边与横江汇合,再自东注入长江。在地理上,石达开确实占据了“顺流而下”的天险优势,按理说水兵可以从南岸横江顺流抢渡,直取叙州。
但他动不了。
因为水太浅,滩太险。

冬季枯水季节,金沙江水位极低,尤其是在高滩、明滩两处,河道陡而多曲,礁石裸露,水底暗礁密布,小船若一旦搁浅或侧翻,不仅过不去,还会被敌军在对岸打成靶子,最先李福猷就是这么强渡失败的。
而此时石达开手中,还是只有那么几十艘小舟,没有大船、没有火炮压制、没有水师护卫。
清军则早已看破他的图谋。

在安边、屏山、雷波等江北沿线,陆军、水师、炮台布满山岭,白天施放滚木垒石、夜里巡江不止。
江心还横拉拦船铁索,一旦太平军舟船靠近,便被铁索一拦、山头炮火一放,石达开的人马就是江心里面的活靶子,根本无隙可钻。
所以石达开不渡,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只能等——等春汛涨水,等江水漫过礁石、淹没滩涂,那时候船只才能顺流而过,水师才有可能突破封锁,打通盐井渡,去与赖裕新部会合。
但话说这个等待,其实是有代价的。
驻军虽多,补给有限;敌军虽远,包围已成。石达开设防固然严密,但以防为攻,本已矛盾;以静候动,更是赌局。
横江镇静静地卧在江畔,仿佛不动,其实局已布满。
但石达开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
肆当然,石达开在横江搞得热火朝天的同时,成都的川督衙门也没闲着。

总督骆秉章,我们以前写李蓝起义时就多次说到过他。他虽然出身翰林,但治军却并不手软,尤以调度周密、稳扎稳打著称,特别是在于李蓝起义军较量的时候其指挥风格就已经显现。
在涪州之战后,他对这个外号石敢当的敌人有了更深的判断——这不是个能轻易拿下的敌人,不但有胆有识,而且极能蛰伏蓄势。
于是他定下调子,不以“快战”制胜,而是要以“围困”收场。
骆秉章的兵力配置,没有依赖单一路线。
他深知横江地形复杂,若只依赖正面攻坚,极容易被石达开利用地形反扑。因此,他在整整两个月时间里,悄悄调集了东南西北四路人马,织成一个缓慢收口、却绵密如网的包围体系。
整场部署大概可分成四个方向:南封北堵,西断东巡,外松内紧,一寸寸地勒死太平军的活动空间。

南线这边,从云南方向调来的云南提督胡中和、黔地旧将肖庆高和甘肃镇总兵何胜必、臬司刘岳昭率兵而来。
他们从筠连、高县、珙县一线布防,不进攻,只封路,把石达开的退路一节节切断。

北边则由重庆镇总兵唐友耕、叙州营都司徐步云、总兵熊焕章、云南参将杨发贵以及雷波、屏山等县的团练。
他们是川南经验最丰富的一拨人,在前几年的李蓝起义和苗民之乱中积攒了很多实战经验。
由金沙江和横江交汇处的安边镇而上,设防于北岸,又配上沿江绿营水师,从宜宾、安边到雷波,布下了长达百余里的水陆防线。
特别是在金沙江北岸,从副官村到盐井渡、再到屏山、安边这一线,清军用铁索横江、滚木堵滩,山上挖炮台,江里铺水雷,准备就是一件事:不让石达开渡过来。

西面则是云南委员金衢、安宝辰,大关游击冯世新等人率军在盐井渡(今盐津)大关一带凭险据守,目的就是防止太平军分兵逃向镇雄、大关,或往滇黔边界退。

东线主要是水军,调的是成都兵备道底下的江上火船,成编成队,白天打巡逻旗,晚上船头挂灯火,水面密如蜘蛛网,时时盯着横江太平军的动静。
这张网最大的特点就是——杂。里面有湘军,有滇勇,有黔勇,有川勇,有团练,有绿营,还有水师,简直是一锅粥。但也正是在这锅粥里,骆秉章用他的调度把军心拿捏住了。

他在四路人马中都设了中军幕府,每日有“军前哨报”,各路信使用驿路跑得飞快。所有将领只能按令布防,不准擅自进攻,不许擅自出动。
这就是骆秉章厉害的地方。他不是打大仗出身的猛将,但他是一个能算得清账的用兵人。他知道清军不是没有兵,而是兵不听号令;不是没有地利,而是地利打不准。他要做的,是让这些人不出岔、不脱节,慢慢勒死石达开的那口气。
他甚至不是为了打赢,而是为了“拖赢”。围得你没粮了,兵心散了,天时过了,你就只能出城一战,而这一战,我是十面埋伏,你是困兽犹斗。

从军事眼光来看,骆秉章这一次打的不是战术,而是结构。他用的是调兵体系、节奏控制、时间消耗、心理瓦解,一步步把石达开的横江布防,变成一个铁桶死局。
到了年底,石达开曾抢渡了三次都没能成功,不得不把攻势转为了守势。
而清军却越来越近,胡中和部甚至已经推进至离回龙场约5里之地,而中军肖庆高部也推进到了距横江镇约10里外的长腰坡,何胜必则带领湘军右军占据了距离横江镇20多里处的五宝山。
而被包围得密不透风的横江,也终于冒起了最后的硝烟。
伍
时间到了1863年1月10日,太平军与清军的主力决战终于打响,为了撕破越来越小的包围圈的太平军,在宰辅方元祥的带领下分三路猛攻胡中和部,并又先后与肖庆高、何胜必、刘岳昭部鏖战了二十多天。
然而,太平军久攻不克,兵力调度失序,粮草补给中断,战线迅速内缩。
紧接着,胡中和等部清军驾驶战船,水陆并进,向横江镇发现了冲锋,并联合围攻双龙场石达开大营,但是被太平军奋力击退。

随后清军大军转变战术,开始了分割和各个击破,鱼嘴、年音沟,上坝等处营寨相继失守,捧印、张窝、双龙场三个要点本是相互支撑的三角形布防,如今却变成了孤立据点,各自为营,失去纵深与联动能力。
清军由盐津、安边北岸绕道,自正月十五起发动西北方向合围,逼近横江镇和楼子坝木城,太平军兵力不足,调度迟缓,捧印三日内陷落。粮道尽断,翼王主军自此失去后援。
张窝位于横江东侧山道出口,是东线交通与防御要点。清军采取湘军绕袭、滇勇正攻的战术,五日之内突破多个石卡阵地。

张窝一失,横江镇与捧印之间的联系被彻底切断。清军此举并非直接冲阵,而是稳扎稳打,逐层削弱,一旦突破,便迅速形成“断面切割”。
此时,太平军在白果坪、双龙场、横江镇之间布置的外线已被彻底压缩为点状据守,三线相距不足几十里,却无一可救一。
双龙场防线随后遭清军主攻。刘岳昭部由北岸渡江,正面压上,清军利用冬末时节山水冻滑的自然劣势,避正道、抄山路,沿峡谷而下,以小部急袭,迅速攻下太平军右翼营卡。
与此同时,南线胡中和、肖庆高等部自会仪、黄鳝沟方向逼近白果坪。
此时太平军兵力尚存,营寨依旧严密,特别是在横江镇外两里的白果坪山筑有重型工事,依山形设四重环垒,完全采用大鹅卵石砌成,居高临下,层层布防,占尽地利。

但营中粮草已竭,指挥系统失调,士卒困顿。石达开的调令不畅,各营节节自守,已无法集中机动力量。
而就在外线战事愈发吃紧之时,太平军营中又突发变局,成为压到石达开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太平军检点郭集益、承宣冯百年因战局不利、心志动摇,歃血献书,暗中与清将刘岳昭联络,提出内应条件“听号炮响,即举火焚营”。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清军胡中和这边又探查到了另一个有利消息,原来在横江后山,有一条荒废的驿路可以直通白果坪太平军营垒。
就这样,清军原本正在布置总攻计划,得此消息后立即决定提前发动突击。

1863年1月30日拂晓,清军各部按预定方案发起了总攻。
当日太平军主力正于横江镇东与肖庆高、何胜必部激战,清军忽于镇西后山发动突袭。
胡中和部沿这条荒废驿路突破防线,破卡直入太平军营后,一举搅乱后营。太平军仓促应战,依街垒房固守,在清军大军压境之下,三、四万太平军“伏墙死拒“。
但由于此时,太平军营中郭集益、冯百年所率三千人马举火焚寨,配合清军内外夹击,太平军中军本寨就此陷落。

镇西两里的黄鳝沟营寨的太平军,为掩护大队突围,与10倍之敌激战达两个时辰之久,“铅弹将尽,继以锅铁碎石”,使清军遭遇到了沉重打击,但也几乎全军覆没。
至此,三线全面崩溃,横江镇、双龙场、张窝接连失守,石达开防线已无可守之地。
石达开率残部自横江西撤,由燕子坡渡横江,途经会仪、新滩,意图返回云南重新整顿。

但清军早已设伏于沿线两侧,唐友耕、熊焕章部于金沙江边接战。太平军虽一度反击有力,追至江边,却又遭伏兵袭击,两侧受夹,死伤大半。
江岸狭窄,舟桥早毁,溃兵多溺死于江流,余者散入山中。
横江战役至此结束。
石达开从此再无主力成建制部队,这时的他才得知赖裕新已经从云南境内的金沙江上游渡江北进的消息,于是决定收集余部,跟踪前进,翌年会合后,入川西大渡河谷后为清军所擒,翼王西征全局至此画下句号。
结语回看全局,横江之战不是一日崩溃,而是一场长时间的战略封锁与系统性瓦解。石达开未尝无战略筹划,其图川之举虽险但有逻辑,奈何地形所限、天时不至、后路不固,久战无功后军心浮动,终因叛乱与合围而失败。

而清军方面,骆秉章虽不倚一将之勇,却能统调四省、绵密布网,以稳扎稳打的姿态构建层层合围,最终将太平军耗死于山河之间。其用兵之谨慎、节奏之有序,在晚清战史中亦属上乘。
这场战争没有某一场决定性大战,却以缓压、切断、分化的方式逐层推进。战线三百里、交锋数十次、斩首无数,最终形成了石达开西征中一次重大失败。

横江战事结束后,战场遍地尸骸,数日血雨未干,江岸之下浮尸未尽。清军陆续清理战场,收集战果,战报中所列伤亡情形,亦从侧面印证了这场战役的惨烈程度。
清军方面,虽最终获胜,亦付出极大代价。
参战将领唐友耕于横江西侧遭遇反击,左腹中枪负伤,所幸未死;
而将领胡万甫、涂镇南、胡德元、胡东山、卜修明、李正才、罗光军、秦龙麟、唐大友、匡惟喜等十余人,在白果坪、黄鳝沟及横江镇巷战中相继战死。
各地民团、营勇伤亡数字不详,但多被折损于前线攻坚与山地夜战中。
太平军方面,虽无官方统计,但据战后清军奏报与地方墓碑记载,此战翼王中军共折损将领近五十员,阵亡战士三万五千余人,被俘两千多人。

部分战亡者遗体沿江漂流至安边、屏山一带,百姓收殓不及,入春仍见白骨沿滩。郭集益、冯百年虽以投诚保命,终为各营余部所恨,降而不受,后虽存身,然名已不存。
从伤亡情况来看,横江之役虽非兵锋对峙式的一次大决战,但实为一场持续拉锯、广域杀伐、交织崩溃的战区级围剿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