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白雪阿姨穿着那件粉色睡衣，来到我的卧室，紧挨着坐在我旁边说：

“高三是你人生关键时刻，白雪阿姨愿意为你做好一切服务。”

我感动地搂着她。

但心里一片阴影掠过，那个叫周大壮的男人，长得高大威猛，是白雪阿姨新交的男朋友。

为了弄清，白雪阿姨到底是自愿跟他在一起，还是被迫，我决定跟踪白雪阿姨。

没想到，周大壮趁我上课，悄悄来到我们的陪读公寓。

我站在门口偷听，才发现漂亮的白雪阿姨，展露出我从没见过的另一面。

1.

第一次见到周大壮时，我很讨厌他，甚至有点怕他，这是一个健壮但粗鲁的男人。

可是看到白雪阿姨和他在一起时，脸上露出小女人娇美的笑容，我只能忍了。

晚上，我拿着摸底考试成绩单，走进白雪阿姨的卧室，说：

“最近成绩下滑得厉害，脑子里总幻想一些过去的事情。”

白雪阿姨抚慰我的肩膀，说：

“好孩子，都怪白雪阿姨不好，光顾着挣钱，忽视了你。”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这些年是邻居单身的白雪阿姨一人把我带大。

就这样，一个没有爸妈的小孩，和一个单身女人相依为命。

尽管她没啥文化，这么多年只是在一些小店干一些最简单的活，每月挣个三四千。

但她把所有的开销都花在我身上，让我吃穿用度，一点也不比别的同学差。

后来，为了挣更多的钱，她去美容院当学徒。

一年时间，精油推拿手法堪称一绝，让她有了很多客户。

有时候为了给我放松学习压力，她晚上回到家，也给我推拿，令我更加依赖白雪阿姨的爱。

看到我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白雪阿姨很自责。

随后下定决心对我说：

“白雪阿姨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然后她果断辞了职，在我们学习旁边租了一间小公寓，专门陪读，照顾我的日常起居。

而这，也是我计划得逞的一部分。

因为我们学校离家很远，白雪阿姨和我搬到陪读公寓后，就可以远离周大壮。

我们母子俩也能安稳地过上没人打扰的幸福二人世界。

但是没过两天，我忽然又心中有愧：

白雪阿姨为我舍弃了工作，家里没有了收入来源，让她更可怜了。

这些白雪阿姨虽然没有对我说，但我知道她发愁，接下来靠什么挣钱呢。

为了缓解她的焦虑，每天晚自习回到公寓，我主动给他揉肩捶背，和她聊天，帮助她放松身体和心情。

2.

有一天下晚自习，我回到公寓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酒味。

白雪阿姨坐在床边扣着身上的睡衣的扣子，她头发凌乱地搭着，眼神躲闪，不安的脸上还有泪痕。

我慌忙上前摇着她的肩膀问，发生什么事了。

白雪阿姨只是抿着嘴摇头，我看见她在强行抑制着眼泪流出。

我更慌了，坐在她身边，让白雪阿姨靠在我胸前，问：

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白雪阿姨终于忍不住，搂着我的脖子哭起来。

我心疼地安抚着她说，别哭，有我在。

但有我在又有什么用呢？白雪阿姨还不是让人给欺负了？

我忽然看到地上有一支烟头，是荷花牌子的，我们认识的人里只有周大壮才抽这种烟。

我瞬间明白了。

我咬牙切齿地问白雪阿姨：是不是周大壮？我这就去找他报仇。

白雪阿姨拼命拽住我，说：

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去找他就是伤害自己，还会毁了前途。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给我争一口气，我就比你做任何事都高兴。

我仰天长叹，为了白雪阿姨，我必须忍，但我又不想忍。

这晚熄灯后，我和白雪阿姨没有拉中间的帘子，我能听见白雪阿姨睡在沙发床上流泪的声音，我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泪痕说，我答应你，学习上一定为你争一口气。

以前我读书，都是为了自己前程，但这晚过后，我觉得自己是为白雪阿姨在读书，因此动力猛增。

几次摸底考试下来，我的班级名次从三十多名，一下子上升到前几名，老师都拿我做榜样给同学们看，说我现在这个状态，考个一本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

白雪阿姨脸上欣喜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每次我拿着成绩回家给她汇报，她都高兴地搂着我说：

好孩子，我辛苦这么多，真是值了。

有时看着她在厨房轻盈而快乐地做饭，我心里也美滋滋。

但是那晚白雪阿姨受欺负的事，一直是我心中一片阴影，我过不去这个坎，有时猛然想起，浑身就一阵抖动。

3.

在公寓里，唯一不方便的是，这是个单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大床。

白雪阿姨想了办法，找来一张沙发，放在大床旁边，中间用帘子隔开。

这样就方便多了，有时候我们换个内衣，或者刚洗完澡，就把帘子拉开，避免了很多尴尬。晚上睡觉时，也拉着帘子，但我喜欢在睡前聊天，就在黑暗中和白雪阿姨隔着帘子聊学校的事，或者她给我讲一些初来这个公寓看到的有趣的人。

白雪阿姨说，斜对面也住了一对母子，白天儿子去上课，妈妈就约她聊天，说自己儿子青春期还没过，对她很黏腻。

“那个孩子都18岁了，晚上居然要妈妈哄着才睡。”白雪阿姨在黑暗中隔着帘子笑起来。

我听了，却有些难过，就没出声。

白雪阿姨问：“你怎么了？”

我想了半天才说：“我觉得那个孩子是爱自己的妈妈，才那么黏腻的，这不是没出息，要是我也这么粘你，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白雪阿姨一听，赶紧拉开帘子，跟我脸对着脸说：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我内心在乎的人，你越粘我，我越高兴啊。要是以后你上大学交了女朋友，白雪阿姨才伤心呢。”

我一把搂过她，说，你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

这一晚，我和白雪阿姨敞开了心扉，我们都带着眼泪才睡着。

就在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特幸福的人时，有一天晚自习回到公寓，撞见的一幕，彻底打破了我的美梦。

那晚我晚自习回来，像平时一样去卧室跟白雪阿姨打招呼，一进门，我就愣住了。

眼前的白雪阿姨穿着丝滑的贴身粉色睡衣，化了淡妆，眉目如画，身姿曼妙，身上还飘过一阵淡淡的香味，一点也不像四十岁的女人，丝毫不比电视里的美女差。

我这才意识到，是岁月的压力让她一直无暇展现自己的美。

我冲上前，凑到白雪阿姨额头闻了闻，说，你真漂亮。

白雪阿姨刚开始面对我，脸上还露出一片绯红，娇羞的眼神更是让我觉得，她是个肤白貌美的大美女。

但很快，她眼神中透出一丝慌乱，我正疑惑时，身后有人敲门，我打开一看，是个子高我一头的周大壮。

“好孩子，你先出去吃个夜宵，等会儿再回来。”白雪阿姨几乎是在哀求我。

一瞬间，我感到整个世界都背叛了我。

我恨白雪阿姨，更恨那个叫周大壮的雄壮男人。

我忍着眼泪跑出公寓，跑进外面的黑夜中。

两个小时后，我有气无力地回到公寓，白雪阿姨仍然穿着那身丝滑的粉色睡衣，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等我，看来周大壮已经走了。

我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没有了，取而代之是一股陌生成年男人的气息，我知道，那时周大壮留下的。

“你这么晚才回来，知不知道让我多担心？”白雪阿姨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进屋。

“那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有多伤心？”我挣脱她的手，反问她，语气生气中带着心疼。

白雪阿姨似乎也知道错了，仿佛在跟我认错，搂着我小声的说：“对不起，白雪阿姨也是没办法了，我要养你上学生活啊。”

听到这里，我才惭愧起来，原来白雪阿姨心里始终在担忧我们的经济来源。

她都是为了我，而我却自私，只图自己跟她能愉快生活，却不理解，我们活下去得有钱啊。

我真是太自私了。

这晚，我久久不能入睡，深夜时，愧疚、愤怒、自责……各种感情一股脑涌上来。

我觉得体内憋得厉害，因此就像泄愤一样，我准备用青春期男孩惯用的方式，将情感宣泄出来。

这次时间特别长，也许我太投入了，弄出的声响越来越大。

忽然我和白雪阿姨中间的帘子一动，传来白雪阿姨轻柔的声音：

“好孩子，你是不是还在难受？”

我急忙回答没事，白雪阿姨才离开。

但我也没了睡意，而是又恨起了周大壮。

4.

我听别人说过，周大壮年轻时就是街上的混混。

那时候治安管理没现在严格，周大壮混了几年后，就凭借武力在菜市场承揽了几个档口，挣了点钱，也过上了正经人的日子，在我们家一带还算是有点钱势。

周大壮近几年没再像年轻时那样打打闹闹，专心管理自己的档口，口碑在周围人中还算不错。

我妈在美容院上班时，每天去菜市场给美容院买菜，就跟周大壮认识了。

我一开始想不通，温柔谨慎的白雪阿姨居然喜欢这种威猛厉害的男人，后来想想，也许她是一个人单身太久了，缺乏安全感才会选择周大壮。

尽管我心里很排斥周大壮，但只要白雪阿姨幸福，我就支持她。

因此以前还在家里时，有时周大壮来我家，我强装笑脸跟他打个招呼，就回房间做题去了。

有时候晚上他在白雪阿姨卧室呆很久，我就把自己蒙在被窝里不去听那些动静，一个人泪流满面，甚至心中恨白雪阿姨背叛了我。

后来在我学校附近租公寓陪读，我本以为可以甩掉周大壮了，没想到，白雪阿姨居然引狼入室，让周大壮来这里和她幽会。

那次被我撞见周大壮来公寓后，我闷在心里不说，但白雪阿姨很快看出了我的心事，于是干脆跟我坦白：

“你也18岁成年了，有些事已经懂了，白雪阿姨只是个没本事的弱女人，要养活你非常不容易，周大壮他有钱，每次来都会给我一笔钱，这样咱们母子才能生活下去啊。”

我才知道，目前我学习、生活的费用，都来自周大壮。

我感到万分屈辱，却又无可奈何。只是为了不再让白雪阿姨为我操心，我只能假装看开了。

但是没多久，白雪阿姨就听以前美容院的前同事说，周大壮又跟另外一个女人勾搭上了。

白雪阿姨伤心得以泪洗面，本以为周大壮是可依靠的男人，没想到他也只是个花花公子。

我看到她可怜的样子，则握着拳头狠狠砸在桌上，发誓要为白雪阿姨报仇。

白雪阿姨赶紧抱着我哀求，说她这辈子的心愿就是让我走上正路过上好日子，如果我去干小混混打架那种事，就再也没有比这更让她伤心的事了。

我心痛地抚摸着白雪阿姨，觉得这个可怜女人受了太多的苦难。

时间长了，我做了一个谁都没有察觉的决心。

5.

有一天我没去上晚自习，从班级的劳动角偷偷拿了一条铁锹出了校门，另外借了同学一辆自行车，我就骑着往周大壮菜市场的档位直奔而去。

一个小时后赶到，天已经黑了，菜市场一个人都没有，我偷偷摸到周大壮的档口，四下一看没人，就猛然挥舞铁锹，把他的档口砸了个稀碎。

忽然两道光束朝我这边照过来，紧接着有人大喊：

“谁在干什么！”

我一慌，扔下铁锹就逃，但很快被人堵住。

原来是我刚才砸档口的声音惊动了市场保安。

他们将我抓住，一个说要扭送派出所，另一个则打电话通知了周大壮，说：

你快过来看，有个年轻人砸了你的档口。

周大壮赶过来，看到是我后，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然后对那两个保安说：

没事没事，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那两个保安才一步一回头疑惑地走了。

周大壮点了根荷花，抽了一口对我说：

你回去吧，不过你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应该对自己的事情负责，这事情我知道怎么处理。

这个男人，在我眼中是无法原谅的敌人，尽管我没他那么壮大，但我拼尽全力，准备扑到他身上跟他来个你死我活。

但周大壮却一闪，拿出了手机，打开录像，把他被砸的档口和我都拍了进去，然后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就离开了。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这个老混混准备干什么。

回公寓的路上，下起了大雨，我淋了一路，浑身湿透。

快到公寓时，老远就看见了白雪阿姨，她正像个失神乱窜的小动物在雨中扑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