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在一个亲友群里分享海南的海鲜。

一个见多识广的亲戚说：三亚的海鲜，你也敢吃？不管是开玩笑，还是认真，从这个细节上就可以看得出，全国人民对三亚的刻板印象依然根深蒂固。最近三年，我来了三次海南，开车环岛走了很多地方，也吃了很多海鲜。如今回头看，才意识到，海南已经孕育出一种全新的商业模式，值得写一篇文章，好好记录一下，若干年后回头看，应该很有意思。首先，介绍一下，2021年我第一次在三亚吃海鲜的经历。当时，在三亚大东海的沙滩附近，打开某团app，搜到一家海鲜，买了一个套餐，三个人，总价才131元。

包含红宝石鱼，梭子蟹，基围虾，扇贝、贝壳，酸豆角炒肉末、清炒时蔬，还有米饭、纸巾，居然总价只要131元。对于这么低的价格，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心想：总有刁民要害朕！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走进餐厅。没想到，套餐里的所有海鲜，都是活的，可以现场挑选。吃完后，老板笑脸相送，再三恳求，一定要留个好评。在2021年淡季，三亚海鲜的价格，至少比浙江低一半，价廉物美。我们环岛自驾，一路上几乎天天吃海鲜套餐，没有遭遇传说中的宰客。当时，某团在海南的普及率已经非常高，套餐覆盖面广，一进门，老板就直接问你，点了什么套餐？整个消费过程很流畅，用来“讨价还价，疑神疑鬼”的时间成本，大大降低，消费体验瞬间升级。而对于商家来说，如果同行都用了app交易，自己也必须用，否则就没生意，一旦用了app就有评价系统，就不敢“宰客”。

这几天，我在三亚，又点了类似的海鲜套餐：红宝石，鱼丸，基围虾，扇贝、贝壳、土豆丝、米饭、茶水、纸巾……价格从131涨到了188，但基围虾足足有一斤，花蛤有2斤，其实还算厚道。至于涨价，一方面可能是这几年的通货膨胀，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旺季的关系。这次来海南，海鲜餐厅给我留下两个深刻的印象：内卷化和连锁化。内卷化有些内地人依然用鄙夷的眼光看待海南，殊不知，短短几年时间，海南的餐饮业已经形成了独一无二的商业生态。188元的海鲜套餐，足够4个成年人吃饱，在三亚这样的热门旅游城市，真的不算贵，同样的套餐，在宁波可能还不止188，再说了，在宁波，你可千万不要指望餐厅上门接送。

对，你没看错，花188块吃一顿海鲜，餐厅居然还专车上门接送。海棠湾林旺镇道路拥堵，我懒得开车，如果打车去吃饭，来回要30元。我在某团订餐的时候发现，如今海南的很多商家都提供上门接送客服务。我一个电话，10分钟后，商家就派来一辆车，效率极高。毫不夸张地说，海南连锁餐厅的服务水平，已经超过大陆城市！连锁化如今你去app上查海鲜，就会发现越来越多连锁餐厅，他们就像“开封菜”一样，一旦形成标准化，就大规模复制。海南典型的海鲜连锁餐厅，大概如下所述：规模有2个室内餐厅，目测，至少有20桌，此外，院子里还有一个户外餐厅，大约还有10桌。即便在宁波这样海鲜城市，也很难找到这么大规模的连锁海鲜餐厅。

装修以蓝色海洋基调为主，一派海洋风情，看上去很有特点，几乎每家都这样。其实，成本也不高，墙上那些海洋生物卡通，都是喷绘机打印的。卫生一个专门负责摆碗筷的服务员，戴着手套，打开一个高温消毒箱子，取出的碗筷依然冒着热气，颇有仪式感。到底有没有达到消毒的作用？其实，我是挺怀疑的，水温如果没有达到100度，碗碟中有残留水渍，不见得就卫生。但无论如何，仪式感拉满，同行的长辈都交口称赞，认为这家餐厅非常重视卫生。

鲜活几乎所有的食材，都是当着顾客的面，从水槽里现捞出来，特意展现出一副活蹦乱跳的场面。这些海鲜的成本高不高，我真不知道，但新鲜是毫无疑问的。

味道说实话，南海的海鲜，肉质不如东海鲜嫩。至于原因么，可能是南海的水质太好，看起来清澈漂亮，但水至清则无鱼。东海的水质虽然看起来像黄泥汤，但长江裹挟着大量营养，让东海成为世界级渔场。海南和浙江海鲜的烹饪方法有点不一样，海南比较偏油和偏辣。也许是肉质不够细嫩，所以要用重口味来弥补。东海的海鲜，几乎都是以清蒸和葱油为主，这样才能体现海鲜本身的鲜甜味道。还是那句话，上帝是公平的，东海和南海，各有千秋，一个好吃，一个好看。宰客依然存在看到这里，你可能会问，难道关于海南宰客的传闻都是假消息吗？当然不是，无风不起浪，海南的宰客现象，曾经泛滥过，如今依然存在。举个例子。第一天来三亚，我住在老城区，一出酒店，就遇到一个戴头巾的妇女，她开着一辆类似于景区接待车的电瓶车，轮子很小，四面透风，只有一排座位。她很热情地招呼我们：“你们要去吃海鲜吗？坐我的车，只要2块钱，我带你去我们本地人的餐厅。”我继续走路，没有回话。她依然执着地问，你去哪里吃饭？同行的长辈比较善良，回答道：去前面的海鲜餐厅，不远，走路就可以了。她立刻表情夸张地说，那家餐厅专门做“过路客”生意，价格很贵的。我加快脚步，依然没有搭理她。她锲而不舍：“我带你去我们本地人吃的餐厅，很便宜，鲍鱼只要5元，龙虾只要66元。”她死缠烂打，不停重复着前面的话术，一直跟着我们，直到离餐厅不到10米远的地方，她才转身离去。到了餐厅，我对长辈解释说：“千万不要和在大街上拉客的妇女说话，跟她们走就倒霉了。”海南的宰客的行为，通常只发生在线下交易，特点是不存在任何评价系统，对商家来说，是一锤子买卖，此时不宰，更待何时？根据我本人的经验，只要通过线上平台app交易，几乎不存在欺诈行为，原因很简单，不是商家善良了，而是不敢了。平台佣金很多人都在抱怨，自从有了平台经济，佣金越来越高，商户们都在体平台打工。我在海南这段时间，也和一些商家聊天，据他们说，某团对海南的餐饮商家（非外卖）的佣金大约在5%~10%之间，成交额越大，好评越高，佣金比例越低。这不但是一个超级内卷的市场，还是一个严重两极分化的市场，规模大、口碑好的商家，竞争优势越来越明显。在平台经济之前，小商户通过中介商拉客，或者，养一个人吆喝，成本会低于5%吗？我的常识告诉我，不太可能。科技的进步，当然会带来一些问题，但我们不能夸大缺点，否定优点，相比过去，平台经济，毫无疑问是一种进步，尤其是在海南，短短几年之内，改变了当地的商业氛围。写在最后为什么海南餐饮业的平台经济会这么发达呢？因为海南过去没有成熟的商业规范，旅游发展太快，商家野蛮生长，各种负面新闻太多。所以，对海南的消费者来说，平台经济就是雪中送炭。我从某团评价内容来判断，外地人使用的比例非常高。大概很多来海南自由行的人，和我一样，担心被宰，于是就更喜欢用app。同样的道理，为什么手机支付在中国这么发达，而在发达国家却难以普及，原因是在手机支付进入市场之前，中国的银行卡支付没那么强大，尤其是在乡镇和农村，几乎没人用信用卡。于是，手机支付如入无人之境，迅速占领市场。而发达国家既有的支付平台已经很普及，一张信用卡，几乎就可以走遍天下。举一个例子，我8年前在冰岛的一个偏僻的公路休息处，方圆30公里之内，只有一家小店，我去这家小店上厕所，店主拿出一个pos机，刷卡100克朗，大约5人民币。西方的信用卡曾经是新经济的先锋队，如今却成了新经济的拦路虎。其实，海南就是中国的样本。曾经的落后，既是劣势，也是优势，在科技进步的浪潮下，可以一步到位，跨越式发展。以至于变化太快，让人难以适应。我认为，用不了几年，“宰客岛”会和海南的形象彻底“脱钩”。不是道德建设起了作用，也不是法律执行一步到位，而是科技进步，改变了人的行为模式，行为模式一旦固化，就会彻底改变人的思维。用白话说就是，坑蒙拐骗的先天技能，也需要后天练习，不练，也就忘了，如果大家都忘了，整个社会也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