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足岛桥头
杜宗林
夏天是西藏黄金季节,来拉萨旅游、观光、避暑者,摩肩接踵。我也混迹其中。
8月6日上午,我去了夺底路,下午原本该到政务大厅,但账户转移差一手续,只好另行安排。
午睡起来,时间已近四点,窗外阳光正烈,想想明天立秋,内地正是炎夏酷暑,秋老虎逼近。而此时的拉萨,穿短袖可以,着外套也行,最高温度才25℃,如此凉爽宜人,若一直呆在雪莲宾馆,大好在藏时光,岂不有点浪费;但若远走,时间又显局促,那就附近逛逛吧。
背上小包,戴上遮阳帽、墨镜,取出房卡,下楼。出电梯,行至大堂,前台那位圆脸戴圆近视眼镜,个子高挑,皮肤白晳的南充小老乡向我点点头,微微一笑,可要续房?我说,再续两天。顺手递过房卡。小老乡玉手接过,滴的一响,操作成功。
过玻璃自动门,眼前十来级大理石台阶,两侧松果累累,绿树环绕,宽敞大院有斑鸠起起落落。宾馆门外,一排古柳绿影婆娑,起舞弄影,随滨江路蜿蜒延伸。
滨江路临河一侧,有条在建绿道,两三工人顶着烈日,铺设地砖。他们扣着头盔,身上沾满厚厚浆土,衣服鞋子不辩本色,脸膛红中透紫,粗大双手积满灰白污渍,隐约可见一道道疤痕……
我喊老乡,铺路啊。一位五十来岁男子歪嘴叭了口香烟,淡蓝色烟雾随着嗯嗯应答,从伸出鼻孔外一厘米长鼻毛尖飘散开去……
他眨着泛红眼睛瞟了瞟我,用四川话问,来拉萨耍么?手上却未停歇,一边拨拉基准线,一边用掌子把同事倾倒的沙浆刮平。那同事看了我一眼,没吭声,又闷头干活。距他们八九米远,另有一中年男子在蹲着砌盲道,鼻子里嘤嘤嗡嗡,像在哼歌。
我问,来拉萨几年了?多少钱一个月?
五旬男子回答说,都三十年了,有活干,就五百元一天,没活就耍起。
过年回家不?
冬天冷,收得早,不回家干嘛?男子把一方砖放正,又抡起同样布满灰浆的橡胶锤一下下砸实。击打声沉闷震耳,几乎和我心跳同频。
我不禁感慨,拉萨变化日新月异,与无数工人辛勤劳作分不开。估计不久,这条绿道,包括仙足岛牌坊两侧新修桥头架空长廊,都将顺利完工。他日人们凭栏望水,信步堤岸,该多惬意美好!
告别师傅,走上仙足岛桥头,视线顿时开阔,左右河坝一望无际;身旁车辆穿梭、行人匆忙;桥对面楼群紧密相连,餐饮、棋牌、住宿、小区应有尽有;再远群山起伏,连绵巍峨;近山绿意漫漫,网格森林赫然入目,大有绿树沿南、北山上行蔓延之势。
顺着桥边辅道前行,西偏太阳将我身影投射到浑浊河面和裸露鹅卵石上。记忆中拉萨只有太阳岛,我疑心眼前这十来丈宽河道属人工开挖,否则河水咋会浑浅如此?毕竟拉萨河宽阔浩渺,颇似滚滚长江水东流。
我手抚栏杆向下俯视,桥身距水面有三丈高。大约曾经洪水,铁丝网固定的石砌堤岸,时有枯枝堆砌、杂草缠绕,可见洪峰过境何等澎湃汹涌。
桥下水流不大,只在低浅处汇成几股溪流,一群小鱼聚在一起,随波摇摆;一只白鹭从高高柳枝弹射而下,在我眼前绕个弯,呼呼扇动几下翅膀,又一个翻身,向河心滑翔而去,在水面掠起一团白光,倒映水中鹭影模糊……我呆愣片刻,想起张志和“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犹入妙境。
突然想恶作剧,向歇落河中的白鹭扬起手。白鹭视而不见,继续一步一伸细长脖颈,在浅水觅食;倒是殃及旁者,惊动那群无辜小鱼。它们一见水中暗影,惊得四散逃开。我感到好笑,又试着调整位置,继续向空中舞拳,投到水面影子也相应晃了晃,把剩下鱼儿再次吓跑。它们游蹿他处,再次汇聚,在粼粼波光中自在逐流。
我想,不能老是捉弄鱼儿,它们频繁躲藏可能也会缺氧,也会喘不上气……
折身返回,路过桥头,猛见对面走来两女兵,她俩像双胞胎姐妹,一样身高,一样清秀,一样白净,一样齐耳短发,还一样新式丛林迷彩衬出一样妩媚,一样英武!
两女兵看了我一眼,穿过拥堵公路,向对面营房走去,一个列兵,一个上等兵。她们从一旁急救中心出来,无意间走进我的文章里。她们那清澈眼神、俏美脸庞、年轻身影,如我孩子峰哥一般,惹得我目光恋恋不舍……
其实西藏边稳民安,更离不开一代代甘于奉献、缺氧不缺精神的西藏军人!
(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杜宗林: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温江区作协监事长,广东古劳咏春拳弟子,兼好声乐、书法。先后在《解放军报》《军事故事会》《军嫂》《西藏日报》《四川散文》《四川农村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多篇。有部分作品在省市级获奖。
作者:杜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