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年过年我手头紧，能不能给我转点钱？”电话那头，儿子的声音低沉而无助，像寒冬里的冷风吹进了我的心里。我愣了愣，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望了一眼窗外的寒风，落叶打着旋，像是我的心情，乱得不着边际。

“过年了，谁手头不紧呢？我去年看病花了那么多钱，我还没还清呢！”话虽这么说，可听到儿子难得开口，我心里还是不忍，“行吧，浩儿，你说多少？”

“五万。”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五万块？”我的心猛地一紧。五万块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我是个靠退休工资勉强度日的老太太，丈夫早年去世，家里的经济重担一直压在我一个人肩上。但儿子从不轻易向我开口借钱，这次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我没多想，咬牙答应了：“行，浩儿，妈给你。”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五万块，这是我攒了好几年的积蓄，是平日里省吃俭用、舍不得买新衣服一点点攒下来的养老钱。可儿子是我的命，只要能帮到他，再难我也愿意。

我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本事。丈夫去世后，我和儿子相依为命。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也是我一生的骄傲。

儿子刘浩聪明懂事，从小学习成绩好，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还留在大城市工作。虽然没混得特别风光，但有房有车，娶了个城里的媳妇王雪，日子看起来还算过得去。

可这几年，我总觉得浩儿过得不太顺利。他换了一份又一份工作，收入越来越不稳定，儿媳妇王雪对他也有些不满，嘴上不说，但总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隔阂。他们经常吵架，去年甚至闹到要离婚，是我一再劝和，才勉强把这个家拉了回来。

想到这些，我心里五味杂陈。浩儿是我一辈子的牵挂，为了他，我吃苦受累都不怕。只要能帮他挺过难关，就是让我把养老钱掏空，我也认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银行取了五万块钱。为了这笔钱，我把存折上仅剩的一点积蓄全取了出来，连春节的生活费都没留。回到家，我给儿子打了个电话：“浩儿，钱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转给你？”

电话那头，刘浩连声道谢：“妈，谢谢你！等我缓过这段时间，一定还你。”

听着他感激的语气，我心里一阵欣慰，觉得再大的付出都值了。可就在这时，我无意间刷到了一条朋友圈，心情却瞬间跌入谷底。

那是儿媳妇王雪发的一条动态，配图是一张飞机票和旅游计划表，并配文：“春节去欧洲，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啦！”

下面还附了一张亲家发的评论：“感谢浩儿的支持，全家春节团聚，期待这次豪华之旅！”

我心里顿时一沉。点进去一看，亲家的评论区热热闹闹，大家纷纷羡慕：“这趟旅行少说得十几万吧！”“亲家真幸福，儿女孝顺！”“祝一路顺风，旅途愉快！”

我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刚刚儿子还在电话里说没钱过年，可转头我就在朋友圈里看到亲家发的动态，说他们春节要全家出国旅游，还特别提到是浩儿“支持”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上，我拨通了刘浩的电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浩儿，亲家说你赞助他们春节出国旅游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后他支支吾吾地说：“妈，是这样的……雪雪想让她爸妈过个好年，我就……稍微帮衬了一点。”

“稍微帮衬？”我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你都没钱过年了，哪来的钱帮衬他们出国旅游？”

“妈，我是真的有困难！那是之前就答应好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急急忙忙解释，话却越说越乱。

“到底是什么困难？你欠了多少钱？”我紧追不放。

他沉默了好久，最后才低声说：“我欠了点外债，实在没办法才找你借钱。”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从小到大，浩儿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从不乱花钱，更不会随便向别人借钱。我不相信他会骗我，可越是这样，我的心越痛。他成家立业了，有老婆孩子，怎么会过得这么狼狈？

难道真像村里人说的那样，娶了城里的媳妇，压力太大，把自己逼成了这样？

这个晚上，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五万块钱对我来说是救命钱，可对儿子来说，可能真的是救命稻草。我不知道该不该转给他。

“既然你岳父岳母这么有钱，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借？”我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才小声说：“妈，我不能开这个口。他们看不起我。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欠债了，雪雪肯定会跟我离婚。”

听到这话，我的心像是被刀子剜了一样疼。原来，浩儿的狼狈，竟是因为怕亲家看不起他。

我又气又心疼，最后一咬牙，说：“浩儿，这钱我不能给你了。你要是真有困难，就去找你媳妇商量。你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一起面对？”

挂了电话，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拒绝儿子的请求，可我知道，如果这次帮了他，他还会有下一次。人不能总靠父母，尤其是他已经成家立业了。我不能再无底线地纵容他。

几天后，刘浩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妈，我知道错了。谢谢你没把钱转给我，不然我可能还会继续骗自己。现在雪雪说愿意帮我一起还债，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看到这条短信，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这一次，是欣慰的泪水。

有时候，拒绝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父母的爱不能是无底洞，真正的幸福，只能靠自己去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