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一阵紧急的敲门声响起。
袁大娘睡得沉,听到声音时,袁今夏已经穿好衣裳走到了院中。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袁今夏心生疑惑,将朴刀握紧了,悄悄走上前,正准备开门时,袁大娘在身后小声说了句,“闺女别怕,娘也在,”袁今夏回头一看,袁大娘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便打着手势让袁大娘回屋,袁大娘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袁今夏见状,便想着若是坏人,自己一柄刀怎么也要护住娘才是。
袁今夏贴近院门,问道,“是谁?”
门外说道,“今夏,是我。”
袁今夏听得是杨岳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回头快速对袁大娘说道,“娘,是大杨,”说罢将刀收了鞘,打开门,焦急地问道,“大杨,发生何事了?”
杨岳见袁今夏提着刀,袁大娘手中亦拎着擀面杖,就知道二人定是以为坏人上门了,忙说道,“大娘莫怕,没什么要紧事,有些公事要跟今夏说,您老回去休息吧。”
袁大娘提着的一口气在见到杨岳时便松下来了,但听得杨岳如此说,心中不免疑惑,“大晚上的什么公事这般紧急?”便转身回了屋子,却并未关紧门,趴在门缝处偷听着。
“大杨,到底发生了何事?”
“今夏,你赶紧收拾收拾,明日卯时乘船出发。”
“明日?不是说好了五日后出发么?”
“锦衣卫岑校尉刚刚传来讯息,说改了日期,具体因为什么并未说明。”
“好,我知道了,倒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带些随身换洗衣物和盘缠罢了,明日一早我准时到码头。”
“你可切记,莫误了时辰,岑校尉提醒咱们,陆大人最忌旁人误时。”
“切!”袁今夏翻了一个白眼,“他朝令夕改,还怨怼旁人?”
“你就少说几句吧,爹还让我嘱咐你,到了后千万莫多言,只听吩咐做事。”
“自从接到命令,这句话师父不知嘱咐了多少遍了,就这么信不过咱们?”
杨岳呵呵笑道,“是信不过你,可别带着我。”
袁今夏撇撇嘴,又问道,“你说你大半夜的来通讯息,只当当当敲门做什么,害得娘担心,为何不喊一声?”
“这深更半夜的,我若喊了,岂不是要挨邻居的骂?况且,我是一个男子,大半夜的跑这里喊你,也会让人误会不是?”
“行,你有理,赶紧回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袁今夏回到屋里,见袁大娘坐在桌前,便问道,“娘,您怎么没回去睡?”
“上了年纪,觉也少了,现下倒不困了。”
袁今夏见状,心疼娘,嘟囔道,“都是那个大混蛋,大半夜的发什么号令。”
“什么大混蛋?你在骂杨岳?”袁大娘没有听真切。
袁今夏笑道,“我骂他做什么?娘,您听错了,我没骂人,对了,娘,原本定的五日后启程,现下变了,明日卯时便要出发,我收拾一下,明日要起个大早,您老不必管我,在家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袁大娘知道阻止不住,便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袁今夏收拾,见袁今夏只装了一件换洗衣裳,才想起来什么,赶忙转身从柜子里取了两件新衣裳,“闺女,把这两件也带上。”
袁今夏见是两件新衣裳,心里倒也欢喜,可一想到这是娘为自己相亲准备的,不觉心里有些愧疚,说道,“娘,我平日里上值都要穿捕快装束,用不着这么多私服,以后您不必再浪费银子。”
“傻丫头,这怎么叫浪费?我是你娘,你是我闺女,娘打扮打扮闺女不是应该吗?”
“谢谢娘,”袁今夏抱了袁大娘一下,痛快地将新衣裳装进了包袱,“好了,收拾好了,娘,回去好好睡一觉,我也睡了。”
袁大娘嘴上应着,却躲在袁今夏房外偷偷听着,约摸过了一刻钟,袁大娘将房门轻轻推开,小声叫道,“闺女?闺女?”见袁今夏没有应声,便知是睡熟了,蹑手蹑脚进了屋,从桌上拿了包袱,又蹑手蹑脚退了出来,关了房门,回到自己屋中,将包袱藏到了柜子最底下,还用一些衣物压在了上面。
藏好了包袱,袁大娘又轻着脚步去了灶房,和面、点火,烙饼,忙乎了半个时辰才回屋睡了。
寅时一刻,袁今夏醒来,简单洗漱好,穿罢衣裳,却发现桌上放的包袱不见了,翻遍了屋子也不曾发现,急了一头的汗,“难道进贼了?不能啊,什么都没丢,只拿一个包袱作甚?”赶忙到了外间察看,一切如旧,“怎么回事?难道是……”袁今夏看向袁大娘的房间,“莫不是被娘藏起来了?”
袁今夏轻轻推开袁大娘的房门,见人还睡着,便轻手轻脚地翻找起来,刚掀了柜子,袁大娘便醒了,明知顾问道,“闺女,你找什么呀?”
“娘,您藏我包袱干嘛?快给我,再耽搁一会儿误了时辰可不得了。”
“闺女,你听娘说,今日定好了和易家三公子相亲,你且相了亲再去赶路,若是相中了,咱们便辞了六扇门的捕快,去做易家三少奶奶,若相不中,再赶路也不迟。”
“哎呀娘,相什么亲呀?都跟您说了我不同意,我现在不想嫁人,您快将包袱给我。”
“我不”,袁大娘像个孩子般赌气,爬起来,一屁股坐在柜子上,“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包袱就在柜子里,你拿不走,也甭想出这个门儿。”
袁今夏见娘执拗,又不能动粗,只好丧气地坐在床上,眼珠转了几转,便有了主意,双手将脸捂个严实,啜泣起来,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袁大娘见状,有些慌了,忙从柜子上起身,劝道,“闺女,别哭,别哭啊,娘不是为难你,真不是,娘就是……”
袁今夏哭得声音有些颤抖,说道,“娘,您别说了,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想让我嫁个好人家,您就放心了,可是,今夏真的不想嫁人,今夏还想多陪娘亲几年呢。”
“闺女啊,娘不能陪你一辈子,娘就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娘,我还记得幼时跟娘回家,娘待今夏极好,像个宝儿一样护着今夏,若是今夏嫁人了,就再难看到娘了,今夏不嫁,不嫁,今夏要陪着娘,”袁今夏从手指缝里偷偷瞄着袁大娘。
袁大娘听袁今夏提起幼时之事,顿生感慨,也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是娘的闺女,娘怎么能不心疼呢?可是……”
袁今夏见袁大娘不为所动,倒是感慨起来,心里一横,说道,“娘,此番江南之行,是跟随锦衣卫办案,若误了时辰,是要被砍头的,到时连命都没了,还说什么嫁人?”
“啊?”袁大娘一惊,“此话当真?”
袁今夏依旧捂着脸,使劲地点着头。
“这,这,这……”袁大娘不断地搓着手,片刻后转身从柜子里取出包袱,“闺女,千好万好,保住命才最好,你快去,娘去跟张媒婆打个招呼,相亲之事,咱们延后,你快去,快些。”
袁今夏一把抱过包袱,笑道,“谢谢娘,您保重,我走了,”说罢开了门一溜烟跑了。
袁大娘愣怔了一下,方知受了骗,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来,大声叫着,“闺女,闺女,娘给你烙了饼,带上,”一双小脚急忙趿拉上鞋子追了出去,哪里还有袁今夏的影子?
码头上。
“大人,杨捕头和杨捕快到了,只差袁捕快了,时辰到了,是即刻启程还是?”
陆绎看了一眼京城方向,神情略有不悦,片刻后才说道,“岑福,你去知会船上的人,就说锦衣卫有紧要的物什要送过来,烦请他们再等些时候。”
岑福心中虽略感诧异,嘴上却应道,“是,卑职这就去。”
又等了约摸两刻钟,才见远远地飞奔来一个身影,陆绎瞧得真切,正是袁今夏,便轻轻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