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位名优,擅演旦脚,圈粉无数,以其靓丽的姿容、柔美的舞蹈、清脆的歌喉、迷人的媚态,受到广大观众狂热的追捧,是当之无愧的“万人迷”。
《历代咏剧诗歌选注》
他就是清朝初年的昆曲名旦王紫稼,他是戏曲演员中的顶流,文坛大咖钱谦益、吴伟业、龚鼎孳、顾景星等人均与其过从甚密,并为之创作过题赠诗。
他十五岁时,刚出道即巅峰,享有盛名;到了而立之年,容颜更加靓丽,演技愈发精湛。
对此,吴伟业曾有生动、细致的描绘,其《王郎曲》云:
王郎十五吴趋坊,
覆额青丝白晳长。
孝穆园亭常置酒,
风流前辈醉人狂。
同伴李生柘枝鼓,
结束新翻善财舞。
锁骨观音变现身,
反腰贴地莲花吐。
莲花婀娜不禁风,
一斛珠倾宛转中。
此际可怜明月夜,
此时脆管出帘栊。
王郎水调歌缓缓,
新莺嘹呖花枝暖。
惯抛斜袖卸长肩,
眼看欲化愁应懒。
推藏掩抑未分明,
拍数移来发曼声。
最是转喉偷入破,
殢人肠断脸波横。
十年芳草长洲绿,
主人池馆惟乔木。
王郎三十长安城,
老大伤心故园曲。
谁知颜色更美好,
瞳神翦水清如玉。
五陵侠少豪华子,
甘心欲为王郎死。
宁失尚书期,
恐见王郎迟,
宁犯金吾夜,
难得王郎暇。
坐中莫禁狂呼客,
王郎一声声顿息。
移床欹坐看王郎,
都似与郎不相识。
往昔京师推小宋,
外戚田家旧供奉。
只今重听王郎歌,
不须再把昭文痛。
时世工弹白翎雀,
婆罗门舞龟兹乐。
梨园子弟爱传头,
请事王郎教弦索。
耻向王门作伎儿,
博徒酒伴贪欢谑。
君不见,
康昆仑黄幡绰,
承恩白首华清阁。
古来绝艺当通都,
盛名肯放优闲多。
王郎王郎可奈何。
《吴梅村全集》
王郎十五岁在苏州演出,青丝覆额,面容白皙,身材修长,歌喉婉转,身段柔美,舞技高超,表演时顾盼传情,令人神魂颠倒。
他三十岁时来到京城发展,非但容颜未衰,反而是逆生长,姿色更美,目若秋水。使多少五陵侠少为之销魂夺魄,心甘情愿为王郎去死。
尤侗说:“予幼所见王紫稼妖艳绝世,举国趋之若狂”。这也印证了吴伟业的说法,由此可见,当时王郎在全国影响之大。
除了吴伟业,龚鼎孳、钱谦益、顾景星等著名诗人均曾以组诗的形式写过王紫稼。
龚鼎孳《赠歌者王郞南归和牧斋宗伯韵》其一:“吴苑曾看蛱蝶身,行云乍绕曲江尘。不知洗马情多少,宫柳长条欲似人”。以“蛱蝶”喻其身段之轻盈,以“行云乍绕”况其歌喉之清越。
《龚鼎孳全集》
其十一:“金谷人宜障紫丝,杜陵犹欠海棠诗。玉喉几许骊珠转,博得虞山绝妙辞”。王郎珠圆玉润的歌声博得了吴伟业(虞山)的青睐,并为之创作了绝妙的《王郎曲》。
看来,吴伟业为王紫稼创作《王郎曲》成为众人皆知的文学事件。
顾景星《阅梅村王郎曲杂书十六绝句志感》显然也是由吴伟业之作引发的,其三:“长眉秀颊好儿郎,寻梦登楼最擅场。撺掇到来旋不见,偷从房老索梳妆”。
此诗描述王紫稼的容貌及其擅演曲目,以往的文献多记载他擅演《西厢记》,此处则称其最擅长曲目是《牡丹亭》之“寻梦”一出与《彩楼配》之“登楼”一出,从此既可见其擅演剧目之丰富,亦可补相关记载之不足。
《白茅堂集》
其五:“日永吴趋啭乳莺,翠钗娇困不胜情。寻常宾客谁惊坐,不是王郎即柳生(原注:敬亭柳老,义侠士也,善平话)”。王郎演唱昆曲如春莺之娇啭,姿态迷人,婀娜娇弱。在当时既叫座又叫好的艺人中,只有著名说书人柳敬亭可以与之并驾齐驱。
其六:“柳生冻饿王郎死,话到勾栏亦怆情。好把琵琶付盲妇,岭头弹说旧西京”。
可惜,王郎被御史巡按李森以“寅緣关说,刺人讥事”的罪名杖杀,而柳敬亭则在晚年受冻饿之苦,两位著名艺人结局都很悲惨,令人唏嘘。
王紫稼在生前及后世的影响都非常大,百年之后的咏剧诗中还时常提到他的声名。
祝德麟《所见三首》其二:“国初有王郎,三十面似莲。群公借口颊,高价张诗篇”。此诗缅怀清初名流巨公纷纷为王郎题咏的盛况。
张际亮《王郎曲》写的是春台部的歌者王长桂,其中有句曰:“不数吴桐仙,谁言夏秋芙?往年王紫稼,见尔恐不如”。
《思伯子堂诗文集》
以一百多年前的“王郎”王紫稼,来抬高如今的“王郎”王长桂的身价,可见前者影响之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