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和人物的关系是不可分割的,一个酝酿成熟的人物,不可能是干巴巴、赤条条的人,总是伴随着一定的行动、事件,形成一定的性格。有的人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构思时头脑里是先有故事还是先有人物? 茅盾对这个问题作了画答:
“我以为人物与故事在作家构思时是同时出现的。不能设想,人物形象会单独出现而不伴随着他的活动,如果有这样的情况,那么,这所谓人物只是概念的化身,而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至于先有故事而后配备人物,也是不可思议的。”(《关于技巧问题》)这就说明了构思时人与事的关系,事在人为,人因事显,提炼情节决不能见事不见人。
提炼情节要选择那些能充分显示人物性格的生活矛盾、事件。人物性格既在情节中表现出来,性格又规定了情节的发展方向,人物的生活环境、思想感情决定了他的言行,决定了他对生活事件的态度,人物性格往往会暗示作者选择合乎其形象需要的情节。
《红旗谱》从其前身短篇《三个布尔什维克的爸爸》到中篇《父亲》,情节不断丰富扩展。在短篇中着重写朱老忠参加高蠡暴动,在中篇中把朱老忠写成“下过关东,挖过参,掏过金,是个阅历多识见广的人”,还增加了大闹柳树林的故事。到长篇《红旗谱》中,除了保留上述情节外,还穿插了脯红事件,增加了老奶奶暴死,朱老忠主持严家丧事,济南探监,给二师学生送粮,营救张嘉庆等情节,这些都是为了烘托朱老忠这个人物的高贵品质而补充的。
作者说:“朱老忠所以聪明、智慧、有胆识、乐观,是因为他走南闯北,经过锻炼,才成长出这样的性格来。你不写他有这样的经历,人物的性格就出不来,或者写出来不是他应有的性格。”这很好地道出了人物与情节的相互关系,朱老忠其人其事是浑然一体的。
有些作品有故事无情节,或者有人物无性格,都是没有很好提炼出显示性格的情节的结果。有的只是罗列事件,有的单纯追求离奇险怪,有的只记述一个生产过程,让人物陷入纯技术的争论等等,好像冲突很尖锐,但不见人物性格的光采,读者往往过目即忘。这种情况是应该避免的。
典型情节具有丰富的表现力,能刻画出多方面的性格,作者要善于从广阔的生活中提炼出这样的情节。这样的情节,如一石投水,波澜四散,一笔写活几个人。如《红楼梦》贾宝玉挨打一段情节,各种人物登场都有自己的独特的表演:贾政暴跳如雷,喝命“着实打死”,王夫人苦苦哀求,“失声痛哭”,贾母大显老祖宗威风,袭人“满心委曲”,宝钗“轻怜痛惜”,规劝宝玉,贾环“暗暗称快”,唯独黛玉“满面泪光”,题诗赠帕,与宝玉心心相通。在这场封建卫道者与叛逆者性格冲突大爆发的事件中,各种人物性格的区别是多么鲜明。可见,提炼情节,应该求精,事虽单纯,但却要构成错综复杂的性格图画。
恩格斯说:“倾向应当从场面和情节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情节提炼服务于主题的需要,主题是对生活事件本身所蕴蓄的思想意义的认识和概括,作者的观点愈隐蔽愈好,而不需特别说出来,只是让情节本身显示出来。因此,选择情节必须与主题自然吻合,既不能凭借概念说教,也不能节外生枝,无关宏旨。
契可夫的《变色龙》、《套中人》,情节是那样单纯精粹,使我们从奥楚美洛夫、别里可夫的言行中,自然领悟了作品的主题。《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后,因母亲丧亡,在汤知县宴席上,不肯用镶银的杯筷,知县见他如此“居丧尽礼”,还担心他不肯吃荤酒,后来看到他“在燕窝碗里拣了个大虾元子送到嘴里”,才放心了。在这里,通过具体的生活镜头鲜明地照出了范进的欺世邀名的虚伪面目,作者的嘲讽之意也跃然纸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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