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产那日，老公正和资助的贫困生在演唱会上狂欢。

朋友圈秀出的照片里，两人热情相拥。

我想要一个解释，他却冷声斥责：

「那只是我资助的学生，你能不能别恶意揣度人家小姑娘？

「当年你不是也靠我打工才读完的大学吗？」

可他口中的小姑娘已经大四毕业。

所谓资助，社交平台晒出的却全是百万转账记录。

1

宋彦合回家时，我已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刚流产，还没怎么恢复力气。

我手臂无力，没拎住装好的包，东西散落一地。

护士忙疾步走来，语气里带着不满和责怪：

「你家老公这么忙？住院到现在也没个影子。」

我不知道怎么回，只是尴尬地笑。

他带着资助的贫困生白欣雅，跑到国外看演唱会。

白欣雅晒出的照片中，她偏头去亲身侧的男人。

搂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上，赫然带着与我同款的定制戒指。

若不是我偶然看到这张社交媒体上的照片，我还以为宋彦合在忙着出差。

2

我到家时，宋彦合正在喂笼子里的狗吃饭。

他摸着泰迪的头，笑得温和，「卷卷乖，妈妈马上回来了，爸爸给你吃饭啊。」

他从来不是爱猫狗的人，如今却对着狗自称爸爸。

更令我悲哀的是，他口中的妈妈不是我。

我想起来白欣冉最新的动态——

宋彦合与泰迪的合影，配文：【卷卷别害怕，妈妈这就回来了。】

宋彦合看到我，瞥了眼关狗的笼子，眉头不悦地蹙起，

「你去哪里了？干嘛把卷卷关起来？你虐待它？」

旁边的泰迪叫得更欢，示弱般朝宋彦合怀里钻。

宋彦合看向我的目光更加不善。

酸涩涌上心头，我哆嗦了几下唇，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出门前，托我照顾好朋友家的狗。

可他走后，小狗将我绊倒从楼梯上摔下来。

直到身侧流出一滩血迹，我才发觉我失去了什么。

盼了七年的孩子，我还没发现他的存在，他就离我而去。

而我最孤立无援的日子里，宋彦合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他不知道我在医院失眠了多少个日夜，只知道讨他的小姑娘欢心；

只知道在回来后，责怪我没照顾好他们的狗儿子。

心脏猛地揪起，我强忍着不适感开口：「你不该解释下你去哪里了吗？」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那是我资助的贫困生，那姑娘很有你年轻时的冲劲，当年你不是想出国看演唱会吗？

「那时我们没钱去不起，你还哭了……我也是看人家姑娘可怜，帮她圆梦罢了。」

说到这他又自信起来，俨然一副救世主的模样。

我却只觉陌生，我们相识十年，从穷困潦倒到如今的殷实。

他记得起我的遗憾，却替别人圆梦？

我冷笑开口：「是你狗儿子的妈妈吧？」

伪装被我戳破，他瞬间炸毛，眼神不善起来。

「赵简西，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整天怨天怨地！

「我们当年不也读不起书，不还是我打工供你生活费的吗？」

说到这，他停顿一瞬，语气变得嘲讽起来：

「哦，也对。是不是当年你傍老总傍惯了，如今也用你肮脏的脑子去揣度人家清白姑娘？」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头上。

反驳的话停在嘴边，我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旧事重提，可他分明是知道真相的。

3

我浑浑噩噩起来时，宋彦合已经梳洗完毕。

「今天不是结婚纪念日吗，走，带你去吃饭。」

我一愣，难为他还记得。

七年来，我们一贯去一家餐厅庆贺，不用说，服务员都已经替我安排好包厢。

今年我却没了想去的欲望，淡淡道：「你不是忙吗？不过也没什么的。」

宋彦合立马沉下脸，「我特地从国外赶回来，不是来看你甩脸色的。

「赵简西，你不是小姑娘了，别给脸不要脸。」

他边说，边强硬地拽着我胳膊往外拖。

我实在懒得和他吵，坐在车里假寐。

「我们今年换个餐厅吧，常越街那家还不错。」

他从后视镜那里看我，眼神飘忽。

见我不说话，才像放心般。

我太了解他了，自然知道他这副样子必然藏了事。

果不其然，他与我在餐厅一角落座后，一直往门口瞟，越来越心不在焉。

我打开手机，白欣雅的新动态映入眼帘。

【被逼相亲，谁来救我。】

配图的定位，正好在附近。

我了然，原来这就是他更换餐厅的原因——

为了别的女人，应付我一顿纪念餐。

宋彦合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霎时瞳孔放大，手里的菜单都攥紧几分。

我偏头去看，刚好看到一个女人走进。

白裙黑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模样。

这就是把宋彦合迷的神魂颠倒的小姑娘？

我自嘲地笑笑，看着宋彦合在手机上疯狂打字，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七年的婚姻，明知越来越艰难，我还是一直守望着。

曾经我以为只要有了个孩子，我们就能回到从前，可如今一看，似乎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对面的宋彦合一口未动，眼神死死锁定着白欣雅那桌。

终于，在白欣雅被餐桌对面男人拽住手大惊失色时，宋彦合拍案而起，大步流星离了桌。

白欣雅一见来人，委屈地往宋彦合身侧躲。

她泫然欲泣，白皙的手捏住宋彦合的衣角，抽泣着开口：

「宋先生，他上来就动手动脚，求求你带我走吧。」

宋彦合一听，眼底立马升起怒气，直接上前拽住那男人的衣领。

「骚扰人家小姑娘？」

他冷笑着，猛地松手时将那男人吓得踉跄几步。

「雅雅，没事了，不怕。」

他转过头，语气是我许久没感受到的温和。

我看着他自然地将白欣雅搂在怀里，揉着她的头，轻声安慰着。

不合时宜地想起从前，他也是这样将我护住，笑着叫我“西西”。

可如今，我们的爱被生活一点点磨灭。

见我靠近，白雅欣一脸警觉，似乎我才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恶毒女配。

「赵简西，你过来干嘛？还嫌场面不够乱吗？」

见白欣雅一副害怕的样子，我的老公却立刻压低嗓子朝我警告，

「我解决了自然会回来，你非要像条狗一样围着我吗？」

这话实在难听，我呼吸一窒，好不容易装出的笑蓦然僵住。

众目睽睽下，他搂着白欣雅就走，不给我半点眼神。

倒是垂眸低泣的白欣雅，这时抬眸打量我。

泛光的眼里，得意几乎溢出。

她示威般，柔弱无骨地靠在宋彦合怀里，贴得更紧。

周遭的怜惜目光密密匝匝，刺得我体无完肤。

事到如今，我还坚持什么呢？

4

我一人吃完午饭，游荡了一圈无处可去。

结婚七周年，期盼已久的孩子意外失去，丈夫为别的女人一夜未归。

晚上在沙发上发愣到迷糊睡着，醒来是一头蓝发映入眼帘。

宋彦合刚回家，开口就是指责：

「这都几点了！你没做早饭？」

他有胃病，胃娇贵得很，只要他在家，都只吃我做的养胃粥。

「回来的够早啊，差点没认出来。」

我盯着他一头艳丽的蓝发，开口讽刺：「为了哄小姑娘，你真是煞费苦心啊……」

他立马提高声音，怒声开口：

「我不就是没陪你过个纪念日吗，你至于吗？

「我染个头也要你管？你怎么总是把什么都当回事！看到你这副怨妇样就倒胃口。」

他陪别的女人就像换衣服一样自然。

创业初成时，他就招了个年轻貌美的秘书。

他喝的烂醉，我在酒店找到他时，那秘书已经在解他的衬衣扣子了。

他清醒后却不信我，摆摆手道，「小徐工作能力强，人品我也知道，你总不能因为别人漂亮就开了她吧。」

后来我看到他衬衣上的红唇印，闹到他公司，他不耐烦地看着我撕心裂肺，仿佛局外人。

最后，他挥挥手，开除了女秘书。

「这点小事，你要闹成什么样？」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冰冷又不在意的眼神。

也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若是连安全感都给不了我，我还妄想什么呢？

「离婚吧，宋彦合。」

我淡淡开口。

他愣了一下，下一秒的脸上全是熟悉的厌弃。

「你还要闹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往常我总要和他大吵一架，可他知道辗转反侧的人是我，最终总是我主动低头和他道歉。

可今日我却出奇平静，只定定地看他。

似乎是不习惯我的反应，他目光闪躲开，放软了语调：

「好了西西，餐厅约好了，我们今天去行了吧。你听话点，我就当昨天的事没发生过。」

我听得想笑，他总是这样，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

认为自己能哄我两句就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我看着他狰狞的脸，翻看手机，直接把白欣雅的账号怼到他面前。

就在昨天，白欣雅更新了两条动态。

一条是百万转账记录，配文【宋先生供我留学呀！】

另一条的照片里，她在酒店卫生间里嘟嘴比耶，旁边坐着男人满头蓝色染料，镜子里映出他宠溺的笑。

【白染头小妹上线！我一句好看，他就任我摆布啦。】

宋彦合没想到我直接把配文读了出来，怒不可遏地将打掉我的手机。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好奇，他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竟让宋彦合如此大的反应。

「你这是包养吧！怎么资助到床上去了？」

我话音刚落，他双目充血，抡起胳膊，直接扇到我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足了力道。

我本就虚弱，几个踉跄跌倒在地。

直到地板的冰凉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我才回神似的，不忍置信地抬头看他。

心早已千疮百孔，此时却依旧疼到咬牙。

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来扶我。

可对上我冰凉的眼后，他脸上的愧疚一闪而过，取而代之是被戳穿后的羞愤。

血液沸腾，大脑充血，我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痛。

抓起桌上的单子，我泄愤似的朝他脸上扔。

「你这么推，要是孩子没了可不关我事。」

我笑着开口，心里却一片冰凉。

5

桌上的孕检单他从未注意过。

现在宋彦合却一点点看过去，手都在颤抖。

孕检单不过是我伪造的，毕竟孩子早就没了啊。

可我知道他有多期盼要一个孩子。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如今的他会如何抉择？

如我所料，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

「西西，我们有孩子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语气中满是愧疚和茫然。

「西西，对不起……」

看他这副样子，我只觉得恶心，恶毒地笑道：「你怎么不再下手重点？」

宋彦合无措地呆愣着，任由我将他的手甩开。

「西西，别闹脾气了，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见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出口的话却不容置喙。

我反锁了卧室门，他难得没有暴跳如雷，而是拍了两下门后就沉默了。

「赵简西，我给你点反省的时间，别让我等太久。

「知道错了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我们好好过。」

他冰冷的话隔着门传来。

一如既往的话术，这么多年却骗得我像狗一样毫无尊严的拴在他旁边。

我没理他，一夜好梦。

6

再睁眼时他已经出门，家里依旧冷清。

我刚联系完律师，就驱车来到江大。

今天是美术学院的毕业典礼，我作为陈院长的得意门生，自然在受邀名单里。

一下车，熟悉的朋友连忙来迎我。

「西西，这些日子怎么都没什么动静？你好久没办画展了，也就陈院长能叫得动你。」

我一时恍惚，还未回答，陈院长的声音响起：「你这丫头，也不来看看我。」

看到他熟悉的笑，霎时间我仿佛回到了大学时期。

那时的陈院长把我当关门弟子培养，经常把不用的颜料塞给我，还替我安排着勤工俭学。

后来我学有所成，靠卖画就支撑起宋彦合创业。

近两年他小有成就，倒是嫌弃起我抛头露面。

和陈院长寒暄几句后落座，朝人群中央望去，竟看到一对熟悉的身影。

白欣雅小鸟依人地靠在宋彦合身侧，宋彦合还顶着蓝发，远看确实像一对小情侣。

她向众人介绍着，「这位就是资助我的宋先生。」

见旁边的人笑容暧昧，又不好意思地去看宋彦合，欲语还休。

「简西，你怎么在这？」

宋彦合偏头，正好看到靠近的我。

留意到宋彦合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自己几寸，白欣雅的脸色难看了一瞬，但立马换上无辜单纯的笑。

「西姐好！」她打了个招呼，转头又和其他人介绍，「这是宋先生的妻子。」

「宋先生和她感情可好啦，你们就不用瞎想啦。」

她俏皮地眨眨眼，见宋彦合没说话，又拉着他的袖子撒娇，「是不是嘛宋先生。」

被逗笑的宋彦合配合道，「是啊是啊。」

赫然一副哄小姑娘的模样。

周围人面面相觑，或尴尬或看戏，都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这位是……你养在外面的姑娘？」

我笑得温和，故意拉长语调，说话却毫不留情。

「赵简西？！」

他厉声呵斥，我却懒得搭理，在众人的目光下，转身落座。

毕业典礼期间，白欣雅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在结尾处，她眼含热泪，笑得明艳。

「感谢一直照顾着我的恩人，我会永远记得你。」

她与宋彦合遥遥对望，深情款款。

我默默看着，感受着心里最后一丝悸动也消失不见。

归于平静的那一刻，我甚至只觉得解脱。

谢绝了院长的聚餐邀请后，我一个人准备回家。

可宋彦合却突然出现，强硬地把我拉进车里。

关上车门后，就是劈头盖脸的责骂。

「赵简西！你非要大庭广众之下闹吗？

「怀着孩子还跑来跑去，盼了七年的孩子，你就这样不上心？」

我笑了，我也很想问他，他在外面搂着别的小姑娘时，有想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跟雅雅道个歉，你有点前辈的样子吗？雅雅刚才都快流眼泪了……」

他还在说个不停，我却冷冷打断。

「宋彦合，你的孩子早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