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并不需要那么多东西

极光下的独白 2025-04-07 10:05:42

窗外的植物沿着窗棱伸展出手臂,书架上瓷瓶的小雏菊微笑着迎风摇摆。我在收拾满地碎裂相框玻璃时惊觉,这个前年旅行时一时兴起买下的摆件,在两百多个晨昏里始终安静地蒙尘。就像衣柜里永远穿不上的羊绒大衣,云端里积压的六千张照片,手机中标记着"待读"的三百本书籍,我们总在追逐,却忘了驻足看看那些早已满溢的行囊。

整理旧物时翻出大学时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室友分食半块蛋糕的糖渍。那时四个人挤在十二平米的宿舍,冬夜里裹着同一床棉被看电影,夏日在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上分食西瓜。如今客厅的意大利真皮沙发能坐八人,却再难凑齐一次完整的茶叙。物质的丰盈像涨潮的海水,不知不觉漫过了生活最本真的模样。北欧设计师的椅子固然优雅,但坐在上面的人若失去了相互依偎的温度,再好的设计也不过是精美的孤岛。

去年在京都偶遇的茶道师傅,茶室里只置一花一器。他说真正的茶事不在茶具多寡,而在能否听见水沸时松涛般的回响。这让我想起儿时外婆的搪瓷缸,粗粝的杯沿总沾着茉莉茶的余香。现在橱柜里收藏着英国骨瓷、日本铁壶,却再难泡出记忆里的那抹清甜。原来我们追逐器物时,往往弄丢了器物承载的情意。

社交软件里的好友列表突破四位数那天,我正独自在急诊室输液。闪烁的屏幕映着五百条未读消息,却没有一条来自能深夜敲门的知己。想起《人类简史》里提及的"邓巴数字",人的大脑只能维系150段稳定关系。那些精心维护的点赞之交,那些觥筹交错时的热闹,原来不过是现代人对抗孤独的徒劳。真正的联结或许就像故乡的老槐树,不需要时时浇灌,根脉却在地下静静相连。

梅雨时节整理书房,将半数藏书捐给了社区图书馆。空出的木架上,斜斜插着去年深秋捡回的枫叶。雨水敲打窗棂的午后,忽然读懂王维那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原来生命的丰饶不在囤积,而在留白处的顿悟。就像山不需要披金戴银,自有云雾作裳;海不必堆砌珍珠,浪花便是它永恒的璎珞。当我们停止追逐更多,或许才能看见世界原本慷慨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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