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的俄罗斯，尝试去公开批评侵略乌克兰几乎是不可能的。在战争初期，当局以暴力手段镇压了抗议活动，公众示威活动基本销声匿迹了。事实证明，孤独的抗议者更容易受到伤害和镇压，即使俄罗斯人携带的标语是一纸空白。但是面对这些风险，更隐蔽、更分散的抵抗模式已经崭露头角了。

Zelenaya Lenta，俄语中“绿丝带”的意思——就是这样一项简单的倡议。他们的宣言很简单，呼吁人们在公共场所悬挂绿丝带，以表示他们反对战争。在俄罗斯，200多个城市的人们都参与了这一行动，从人流密集的莫斯科街区到偏远的西伯利亚村庄，人行横道、扶手甚至浴室隔间都飘扬着绿丝带。“当其他一切都被禁止时，只有这种宣言是安全的，”一位参与绿丝带活动的组织者告诉Coda Story。

在侵略战争初期，人们将绿色丝带绑在背包上或戴在头发上，一些人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丝带和其他反战标志的图片。在活动的高峰期，每天有超过500张绿丝带的照片。但当局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2022年3月，赤塔市的一名律师因 "诋毁俄罗斯军队 "而被罚款200美元，因为她的包上系着一条绿丝带。活动家尼古拉·罗德金在西伯利亚西南部的鄂木斯克，为遇难的乌克兰平民举行的守夜活动中献上鲜花和绿丝带，因同样的指控被罚款400美元。

随着公开反对战争的危险性越来越高的时候，绿丝带运动也进行了调整。组织者开发了一个Telegram机器人，活动人士可以匿名分享他们工作的照片。今天，一个由五人组成的小组（其中三人已离开俄罗斯）负责协调绿丝带的数字统计。他们在Instagram、TikTok和一个公共Telegram频道上转发提交的照片。

该运动的另一个主要目标是引导人们获得有关战争的准确信息，这对今天的大多数俄罗斯人来说是很难获得到的。活动家们在他们的绿丝带上涂写上标签，指向该运动的社交媒体页面，人们可以在那里找到独立新闻机构的链接，以及在俄罗斯国家媒体上看不到的战争破坏的图片。最近的一篇Instagram帖子展示了乌克兰顿涅茨克地区被轰炸夷为平地的视频。另一篇帖子提供了关于战争期间伤亡的俄罗斯士兵人数的详细信息，以及向乌克兰部署数十万士兵的计划的细节。

在俄罗斯传统的抗议中心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以及叶卡捷琳堡、加里宁格勒和索契，绿丝带运动得到了活动家们的稳定参与。绿丝带网站制作了一张地图来显示运动延伸的距离。虽然组织者无法准确说出挂了多少丝带，但他们估计至少有10,000条收录的照片。

在活动家的圈子之外，这些努力是否会产生影响？我们可以尝试参考运动的地理分布或追随者人数，并将之视为俄罗斯公众对战争的看法指标。但这些数字仍然相对较低，而且该活动的匿名性质使得我们很难辨别有多少人真正参与其中。

麦吉尔大学政治学教授玛丽亚·波波娃说：“有一种可能性较高但未经证实的假设认为，由于俄罗斯是专制政权，所以大多数人心里是反对战争的，但只是不敢发声。” 俄罗斯和西方的记者和研究人员都对公众投票持怀疑态度，因为民意调查的回复率往往很低，而且要求给出某些答案的政治压力会扭曲这些统计数字。专家们警告说，不要轻易相信关于对普京和战争的高支持率的民意报告。

该活动不能解决民意问题，但它确实提供了一个关于俄罗斯反对派的性质及其抗议模式的观点。组织者很清楚，绿丝带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组织，而是一个无结构的运动。"没有管理，也没有来自上面的命令，"他们说。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的人类学教授玛丽亚·西多金娜(Maria Sidorkina)将绿丝带运动比作2011年在博洛特纳亚广场(Bolotnaya Square)举行的大规模反政府示威，以及其他在俄罗斯存在多年的无领导抗议活动。

在整个入侵乌克兰的战争期间，俄罗斯的反对派一直处于支离破碎的状态，有时是出于策略上的考虑。像女权主义者组织的反战团体或者无政府主义者和康米的反战组织，这些团体是以个人为单位成立去参与运动，以此来减少对更广泛的组织损害。单独作战会让这些反战活动家感到孤立无援。绿丝带的组织者们表示：“街上的绿丝带帮助活动人士意识到他们并不孤单。"绿丝带在告诉他们：‘我们有很多人'，这种社区感是绿丝带的一个重要成果。”

在波波娃看来，维持俄罗斯反对派的情感健康，不应该是绿丝带等抗议运动的最终目标。波波娃帮助起草了 "加拿大有关学者关于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声明"，她反而强调了改变人们思想的重要性。她说："我不是以他们是否有所作为来评判他们，而是以他们是否试图有所作为来评判他们。目标应该始终是努力接触更多的人，以某种方式说服或改变他们。”

喀山、阿尔汉格尔斯克和圣彼得堡的媒体报道了他们城市中绿丝带的出现，自由欧洲电台西伯利亚专栏的记者采访了一位在叶卡捷琳堡各处悬挂绿丝带的妇女。甚至美国大使馆也注意到抗议行动，并在反战宣传视频中加入了绿丝带的图像。

绿丝带还获得了来自完全敌对的受众关注。组织者说："我们收到许多威胁和绿丝带被撕毁和烧毁的照片，"。但他们认为这些反应恰恰是运动有效性的标志，只要他们能保持参与者的匿名性，简而言之就是"如果敌人站出来与我们对抗，那就证明了我们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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