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日，参加2020年研究生入学考试（又称全国研究生入学考试）的学生在中国西北陕西省西安市西北大学图书馆学习。

文章信源：布鲁金斯学会

信源介绍：布鲁金斯学会，创立于1916年，是一所位于美国的著名研究机构。该机构致力于社会科学领域的研究与教育工作，专注于经济学、城市政策、治理、外交政策以及全球经济与发展等多个方面。其核心使命是提出创新而务实的政策建议，旨在强化美国的民主制度，推动全体美国人的经济、社会福祉以及安全和机会的增长，同时确保国际体系的开放性、安全性、繁荣和合作。作为美国最具影响力的智库之一，布鲁金斯学会频繁地被媒体与政治领域的专业人士引用，其研究成果广泛影响着公共政策的形成。

当下美国有一种看法认为，中国的优秀青年迫不及待地涌向美国海岸，以至于立法机构试图阻止他们进入美国。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就在今年，印度在向美国输送最多留学生方面超越了中国。这是自2008年以来中国首次失去这一称号。

尽管今年中国学生在美国的入学率有所回升，但这一增长可能并不反映中国顶尖人才的选择。许多人可能是为了逃避中国竞争异常激烈的高考。问题的关键在于对于那些能够进入中国顶尖大学的学生来说，他们是否仍然更愿意到美国学习？

最重要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我认为，美国越来越失去中国最优秀和最聪明人才的心。如果有机会，他们更愿意留在中国的顶尖机构。这种观点使中国人才外流的普遍印象更加复杂，因为中国的顶尖人才并非急切离开。

清华大学最近的一份报告显示，选择赴美留学的清华毕业生人数急剧下降，从2018年的11%降至2021年的仅3%。这种下降被归咎于疫情，但清华毕业生赴英留学的比例并未下降，赴新加坡的甚至有所上升。在2022年发布的最新报告中，整个毕业班选择出国留学的比例仅为7%，其中去美国的比例未被报告。

今年夏天我在中国的行程证实了这样一种观点：今天，美国高等教育对中国最优秀和最聪明的人的吸引力正在减弱。在我与清华大学师生的交谈中，他们表达了对“敌视中国的美国”的恐惧和焦虑，尤其是美国针对中国人才的政策和广泛的反华言论。相反，他们更愿意竞争进入清华或其他中国顶尖学府的研究生项目。

这种情绪与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相比，标志着重大变化。例如清华大学前副校长施一公1989年毕业时，他所在的清华毕业班有70%以上的学生选择去美国留学。据报道，中国其他顶尖大学如北京大学，对赴美留学的兴趣同样急剧下降。

中美之间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正在挫伤中国学生对美国教育的热情。拜登政府延续了特朗普政府时期的政策，如禁止向支持中国军民融合战略的大学的中国学生发放签证的第10043号公告。虽然这项政策每年影响的申请人应该不超过5000人，但它却引发了中国学生对美国敌意的广泛担忧。事实上，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今年4月的一份报告显示，美国人对中国的负面看法急剧上升；83%的美国成年人对中国持负面看法，其中44%的人对中国持非常负面的看法。

换句话说，中美关系的恶化、反华情绪的高涨，以及与此同时反亚裔仇恨犯罪的急剧增加，无意中帮助缓解了中国的人才外流，这是中国长期以来一直试图通过人才招聘计划来解决的问题。根据发表论文的记录，2021年有1400多名中国科学家放弃了与美国大学或企业的联系，回到了中国，而在美国名校就读的华裔科学家中，每10人中就有4人正在考虑离开。这似乎使中国正遭受人才外流的断言变得更加复杂，而这种断言在最近的媒体报道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顶尖学生留在中国的另一个原因是中国大学的优势。自2005年以来，中国在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或STEM)博士毕业生数量上一直超过美国。今年在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期刊上发表和引用的论文数量首次超过了美国。美国顶尖大学受人尊敬的教师的回归是另一个吸引力。例如数学界最高荣誉菲尔兹奖的第一位中国获奖者丘成桐于2022年离开哈佛加入清华大学。如果说美国对中国的鹰派立场赶走了中国的顶尖人才，那么中国大学的崛起实际上吸引了这些人才。

这并不意味着中国移民对来美国没有兴趣--他们仍然有兴趣。例如今年在中国经济增长放缓的情况下，越过美墨边境的中国无证移民人数超过了前十年的总和。然而现实情况是，在美国的中国寻求庇护者和其他经济移民人数不断增加的同时，中国顶尖人才来到美国的人数却在减少。美国不能只看到更多的中国移民想在美国生活而沾沾自喜，却不知道中国最优秀的人才不是来美国了，而是离开美国了。

美国的一些舆论领袖并不完全了解美国的科技教育和创新是如何依赖于外国人才的，而中国人才是其中最大的一部分。他们认为中国学生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威胁，因为他们错误地认为大多数中国学生是由中国政府资助的。事实上，大多数中国本科生使用家庭资金，在美国大学支付全额学费，而博士生通常由美国高等教育机构资助，并担任教学和研究助理。

中国学生对美国高等教育兴趣的下降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正在破坏这些机构的教学、研究和创新。事实上，数十年来，由于国内学生不愿学习STEM，美国高等教育一直依赖于STEM领域的留学生。

一份皮尤调查报告显示，大多数拥有大学学位的美国人认为，美国年轻人不学习STEM是因为这些领域太难了。我在STEM学科的同事们已经感受到，中国顶尖大学的申请人数急剧下降，阻碍了他们的研究效率。此外，这也影响了本科教育，因为这些学生经常担任助教和助研的角色。

美国是否已经永远失去了对中国顶尖人才的吸引力，目前仍是未知数。虽然对知识盗窃的担忧是合理的，但任何将这种担忧武器化，并基于种族、族裔或民族血统而针对群体的政策或言论，从根本上说都是违背美国价值观和利益的。因此美国政界人士需要淡化反华言论，缩减针对中国人才的鹰派政策，这一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迫切。

这正是我希望拜登总统与中国国家领导人在亚太经济合作组织峰会上的会晤将产生的结果：减少签证障碍，特别是对STEM研究生；创造获得永久居留权的明确途径；恢复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比如如富布赖特计划以及和平队。否则美国将损害自己的国家安全和竞争力，因为美中竞争的核心就是人才。

作者：马英仪，约翰·桑顿中国中心外交政策非常驻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