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无道,诛暴秦”:秦朝为什么灭亡得那么快?

苏鲁支语录 2023-03-14 20:44:53

顾炎武《日知录·周末风俗》说春秋人还讲究尊礼重信,征伐有名,崇尚文明礼仪;战国人则纯以权谋诈力,盟约无效,朝秦暮楚,背信弃义。

这时候追求短期利益,变法图强乃是当务之急。所以商鞅先后用帝道和王道来游说秦孝公,皆不为所动,直到第三次用霸道进言,孝公才欣然采纳。帝道、王道追求的是长远,霸道追求的是快速见效,因此商鞅感叹说:“吾以彊国之术说君,君大说之耳。然亦难以比德于殷、周矣。”——商君或许已经明白,用霸道可以兼并天下,却难以保有社稷,这是秦朝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秦朝以暴制暴,以野蛮制服野蛮,以虎狼吞食狐狸,并从最坏的风俗里打造出了一个君主专制的帝国。

秦朝将权谋诈力推向顶峰

秦国素有虎狼之国的称呼,据《韩非子·外储说右下》记载,有一次秦国发生大饥荒,范睢请求秦昭襄王发粮仓以赈饥民,秦王却厚颜无耻地说:“吾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赏,有罪而受诛。今发五苑之蔬果者,使民有功与无功俱赏也。夫使民有功与无功俱赏者,此乱之道也。”他认为宁肯让老百姓饿死,也不能乱了秦法,甚至毫无底线地说:“生而乱,不如死而治”——这就是秦国统治的原则。

秦国崇尚霸道,讲究权谋,最终每个人都会成为被残害的对象。因为每个人的利益都是不一样的,彼此之间存在冲突和矛盾。不讲究秩序、规范和仁义,只崇拜强权,讲究胜者为王,最后会落到“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的局面,大家都不得善终。

秦国把这种权谋诈力推向了顶端,并期望用强权来压服一切,结果适得其反。因此,胡亥杀了扶苏,李斯杀了蒙恬,赵高杀了李斯和胡亥,而后赵高又被子婴杀害,子婴的时候秦国就被天下人屠灭了。

被无耻文人美化过的历史剧

秦朝为什么最终亡于匹夫之手?

秦孝公与商鞅以“强国”为最高目标,一切都要围绕它去运作。权力集中于君主,把民编制为什五,实行连坐;明确尊卑等级,有功于国者才能享受尊荣,没有功劳的,虽贵为宗室也不得为属籍。对内立法度,务耕积,修守战之备,对外以连横以斗诸侯,最终从魏国手里夺回西河之地。

孝公死后,惠武二王沿袭不改,用是否有利于“强国”来衡量每个公民的价值。故而人人勇于公战、怯于私斗,遂南兼汉中,西举巴蜀,东收要害之郡,诸侯震恐,强国请服,弱国入朝。及至始皇,国力日强,遂能扫灭六国,威振四海。是时,国力极盛,就如已经拉紧的弓,应当改弦更张。天下已定,当与民休息,但他却依然用旧制度和强权来压榨人民。

秦国统治者不知道,法家的君主专制是在肉弱强食的时代,以暴制暴、以野蛮克服野蛮的手段,却不是维持文明社会运转的办法。为了消灭敌国,百姓牺牲自我来为国家服务。等到敌国灭尽之后,百姓就会发觉,这种国家机器不仅压迫敌国,而且还在压迫着自己。诸侯之间的战争,最终演变成了秦国和天下人之间的战争。

形势早就已经变化了,政策却依然是原来那套,匹夫匹夫怎么能不群起而攻之?所以贾谊在《过秦论》里说:“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贾谊劝汉文帝恢复秩序、重建风俗

秦朝统治者只知取天下却不知如何治天下

刘邦跟秦皇一样,不讲仁义,专门以诈力取天下,可为什么刘邦能够守住天下而不失呢?

刘邦曾骂儒生陆贾:“乃公居马上而得之,安事诗书!”陆贾回答说:

“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昔者吴王夫差、智伯极武而亡;秦任刑法不变,卒灭赵氏。乡使秦已并天下,行仁义,法先圣,陛下安得而有之?”

刘邦惭愧失色,说:“试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何,及古成败之国。”于是陆贾就为他写作了《新语》一书,告诉他取天下与守天下的方法不同,不能不做出变通。以权谋诈力得之,不能再以权谋诈力守之,而是要靠文明和制度。

贾谊继承了陆贾的思想,他说:“夫兼并者高诈力,安定者贵顺权,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并且曾劝汉文帝“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向道”,形成了“王霸道杂之”的汉家制度——以霸道取之,以王道守之。

秦国兼并天下后,如果能够休养生息,爱惜民力,何愁不能守社稷?但是始皇“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先诈力而后仁义”。他不知道权谋欺诈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不是用来对付人民的。所以贾谊说:“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与守之者无异也。”天下一统后,既然秦国仍把人民当作六国的仇敌来对待,日防夜防,处处压榨,人民自然也就要奋起反抗了。

因此,陈胜一揭竿,六国之民就云起响应;而秦国的百姓为国家付出太多,却看不到希望,所以章邯率领三军之士东征,却拖延在外,以谋其上,这说明秦国人自己也离心离德了。

“天下苦秦久矣”

秦人为国家付出太多却没有得到回报

孝公与商鞅用名爵来诱惑人民为国效力,同时又用刑罚来威吓百姓。商鞅治国不像百里奚那样追求“功名藏于府库,德行施于后世。”而是反其道而行,商君“相秦不以百姓为事”,只是为了实现孝公的强国称霸美梦,自己顺便也能得享尊荣,割一块商、於之地。

所以商鞅教导孝公搞专制,说什么:“治国之道,首在弱民。”只有百姓弱小了,孝公的政权才能强大;为了防止“家有余食,则逸于岁”的现象,他强迫百姓去垦草开荒,却又重税纳粮,使其生活水平在温饱线上徘徊;不去教化百姓,而是要他们听从法令;此外,他又说“重赏轻刑,民不爱上;重刑轻赏,则民爱上”,大胆地把百姓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蹂躏。

后来,李斯更是劝秦始皇“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使天下无以古非今”,更不用说“以今非今”了。

卢生侍奉始皇多日,他与候生私下议论说始皇功高自大,骄纵傲慢,权力欲极旺盛,“天下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说始皇“贪于权势”。而且专用狱吏,不用博士。“丞相诸大臣皆受成事,倚办于上”。说明上至公卿贵族,下至市井小民,在秦国吞并天下后都没有得到更多的权利,秦始皇建立的皇帝制度把天下大权全部垄断在自己的手中。

百姓没有等来安居乐业的生活,反而要被阿房宫、长城、秦皇陵等徭役所苦。秦人这才明白,所谓的为国效力原来只是为了满足独夫的权力欲

秦‍二世错失了改革的最后机会

秦帝国奉行的是中央高度垄断的所有制,朝廷垄断盐铁行业,用黔首自实田制来兼并土地,只顾及中央统治阶层的私有利益,剥夺百姓的权利。在这种贵族垄断私有制的基础上,就需要用暴力的国家机器来进行防卫。在上层建筑上架起了郡县制和各种严刑苛法,用以镇压失去权利的百姓。

此外,秦国没把农民分散地束缚在土地上,反而兴建各种土木工程,使得陈胜、吴广等人无法继续“佣耕”,他们被驱离田地,集中起来调拨到各处,使全国的劳动力人口得到集中,为造反提供了条件。这些都是急需改革的问题,始皇都没有触及到。

《君主论》说:“加害于人一定要一次性完成,给人恩惠应该一点一点来,这样人们更感受到恩惠的好处。”秦始皇不知道施恩惠,而是“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等到他死后,二世新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此时,二世只要一点一点地给予百姓恩惠,也不至于那么快就灭亡。

贾谊认为如果二世君臣能够进行改革,在上层,封赏功臣使其不离心;在下层,大赦天下,遣散罪犯还乡,开国库、散财币以救振贫民,“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这样人人就不再陷入那无穷无尽的为国付出的深渊里,能够感受到生民之乐,享有自由。

可是,秦二世偏偏变本加厉,他不对百姓施舍仁义和恩惠,而是继续赋敛无度,造成天下多事的局面。天下多事,则奸伪并起,人心浮躁而思乱。又有严刑苛法在后,蒙罪者众,因此陈胜才发出说:“今亡亦死,举大事亦死”的感叹。

因此,秦二世始终不知道“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的道理。非得弄得人人自危,最终自己也不免于被杀戮。

诸侯灭秦

社会风俗败坏对秦国灭亡的影响

秦国把战国时代的以暴制暴推向顶端,可是在暴力的对象消灭之后,暴力依然在持续。被战国诈力破坏的秩序在秦国的大一统下得到了恢复,可是风俗却没有修复过来。秦国崇尚的不是文明礼仪,而依然是强权暴力。

刘良曾告诫商鞅说:“千士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秦国风俗本就野蛮,秦人家庭富裕,子女就分家,家庭贫困,他们就出赘。借父亲的锄头还有德色,母亲来取扫把反而要被唾骂。“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相讥”,个个都是势利眼。商鞅变法后,更是“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谁强则依附谁,他们只畏惧强者,而抽刀向更弱者。

这导致强权压迫了一切,所以很少听到反对的声音,而君主也容不下这些声音。当始皇与二世错失守天下之法后,居然没有几个不怕杀头的忠臣义士敢直言进谏,满朝皆是默认指鹿为马的无能之辈。所以卢生批评说:“上乐以刑杀为威,天下畏罪持禄,莫敢尽忠。上不闻过而日骄傲,下慑伏谩欺以取容。”贾谊也说:“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为戮没矣。”

因此,二世受蒙蔽而不知,还真以为“关东盗毋能为也”,结果身死人手,为天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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