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芸瑞等人闯过断魂谷,来到落魂桥,在这儿遇上了守把桥头的云龙九变赛太公彭寿山。彭寿山手中一根十八节紫金杆,抡开了挂定风声犹如车轮,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
真极子孔凤赌气和彭寿山打斗,也就是三十几个回合,被彭寿山一杆打折了双腿,孔凤疼痛难忍,扔宝剑瘫在了地上。彭寿山也没再打第二下,抽身形跳在一旁。
孔原一见哥哥受伤,心如刀割,牙一咬眼一瞪,拽宝剑就要与彭寿山拼命。芸瑞赶忙把他拦住:“仙长且慢,您不能再打了。孔道爷已经身负重伤,现在是救人要紧,您赶快把他背回二圣祠,进行抢救,力争保住双腿。”
“这个一-我们怎么能离开这儿先走呢?”“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好如此了。”尚怀山又劝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治伤要紧,你们俩就快走吧。”孔原看着哥哥,心中十分难过,于是带好宝剑,把孔风背起来,顺原路回了二圣祠。
芸瑞见孔家兄弟走了,一伸手拽出宝刀,就要和彭寿山动手,尚怀山道:“芸瑞,别急,你站在这儿看着,让我来会会这位云龙九变!”
尚怀山一纵身,到了彭寿山面前,两个人不再搭话,当场动手,尚怀山还是用双掌对付彭寿山的紫金杆。
也就是二十几个回合,彭寿山紫金杆一摆当枪使,一个怪莽出洞,直捅尚怀山的小腹;尚怀山滴溜一转闪在一边,右手一伸,来个顺手牵羊,抓住紫金杆往前一带:“你撒手吧!”
彭寿山哪能松手呢,往回就拽,可是他没有尚怀山的力气大,被尚老剑客拽得直往前跑。尚怀山右手拽住紫金杆以左手乌龙探爪,便去抓彭寿山的前胸,两人相距那么近,要让他抓上,那还得了,彭寿山急忙撒手,后退了七八步,紫金杆便到了尚怀山的手中。
尚怀山掂了掂紫金杆,笑道:“我这花子,常常被富人家的大黄狗欺负,这根杆作打狗棍还挺合适,就归我吧。”
这根紫金杆共有十八节组成,每节五寸,尚怀山折了折,成了三尺长短,往身后一插,背上了,嘴里还说:“嗯,彭老剑客真是个厚道人,一见面就送件礼物,多谢,多谢。”
彭寿山气得面皮发紫,一转身上了落魂桥,手指尚怀山和白芸瑞道:“尚老剑客,白芸瑞,你们敢过这座桥吗?有种的咱们桥那边再动手!”彭寿山喊罢,快速跑下桥头,站在对岸,朝这边张望。
尚怀山和白芸瑞料到这座桥必有机关,但不知怎样破法。彭寿山叫着他们的名字,让他们过桥比武,这二位能被吓住吗?他们二话没说,迈步踏上了落魂桥。
谁知刚刚走到桥的中间,只听“喀吧”一声,落魂桥由中间断为两截,两个人随着断裂声掉进了山涧。原来这座桥两头是实,中间一丈五尺是虚,装着转轴。
平时有插销,走着没事,准备捉人了,把销子去掉,人一踏上翻板,准落桥下无疑。刚才彭寿山跑到桥中间,站那儿对尚怀山喊话,脚下拨动了销子,尚怀山二人哪知道这些,这才中了人家圈套,落下山涧。
真落进山涧也好,因为这两人都有绝艺在身,要施展轻功,也不致受伤,可是,他们偏偏没有掉到山涧,而是落在了一个大网斗里。
桥下有钢丝拧成的斗子,把二人紧紧裹住,胳膊腿都伸展不开,芸瑞想用宝刀砍断网绳,根本就不可能。
这下可苦了尚怀山和白芸瑞了,两个人那么大的能耐,被吊在山涧里,上不挨天,下不着地,本领无法施展,眼睁睁看着彭寿山,只好听任他的摆布。彭寿山一声忽哨,桥头的壕沟里站出来二十几名弓箭手,手持强弓硬弩,对准了桥下的网斗。
彭寿山手指二人哈哈大笑:“尚怀山,白芸瑞,非是彭某做事太过,是你们俩欺人太甚哪!现在落入了我的圈套,你们还有何话说!我念及二位都是英雄,再给你们个悔过的机会,只要你们答应投奔三仙观,愿意在金灯剑客门下做事,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如其不然,看着没,这些弓箭都是为你们准备的,我就让你们俩变成刺猬!说,愿不愿投奔三仙观?”
正这么个时候,由左边树林那儿蹿出一人,其人疾如奔马,快似鹰隼,白光一闪,眨眼之间就到了近前。那些弓箭手还没反应过来,“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摔倒在地,嘴角淌血而亡。
彭寿山大吃一惊,急忙后退两步,定睛观瞧,只见面前站着一位白衣女郎,身段苗条,头发乌黑,柳眉倒竖,杏眼圆翻,提宝剑怒视着自己。
彭寿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怪呀,看这位姑娘,怎么像在三仙观见过的陆小倩呢?难道说她是上三门派来的?再仔细辨认,发现这位满脸正气,不像陆小倩总是带着淫邪之色。
彭寿山满腹狐疑,用手指点:“对面是陆小倩吗?你怎么帮助白芸瑞呢?难道说你要反三仙观不成?”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彭寿山,睁开你的老眼仔细看看,我是陆小倩吗?姑奶奶是杀人的女祖宗,我叫陆小英!”“啊?陆小英?你是哪个门户的?受何人指示,来到这里?你同白芸瑞他们什么关系?”
“彭寿山,你真是个山野匹夫,孤陋寡闻哪.告诉你吧,我是何门何派,你不必多问,至于同白芸瑞有没有关系,当然有了,没关系我能舍生忘死到这儿来吗?我们的关系还不一般,简直太近了。看着没,吊着的那位玉面小达摩白芸瑞,是我的未婚夫,人们常说亲不过父母,近不过夫妻,你说,世上能有比我们俩再近的吗?他现在遇了难,我不该来搭救吗?如果袖手不问,他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就守望门寡了吗?”
彭寿山这才明白,施放暗器这位,是白芸瑞的未婚妻,看她刚才的手段,打暗器称得上一流,我可要格外小心:“陆小英,你既然是白芸瑞的未婚妻,不忍心看着他单独死去,这好办,我就成全你,让你陪着他得了!”彭寿山说罢,晃双掌直奔陆小英。
陆小英发暗器的手段虽然十分高明,但要看对付谁,对付彭寿山这样的高手,就不那么灵了,因为对方时时防备着呢。陆小英见彭寿山扑过来了,摆宝剑就迎了上去,两个人战在一处。
陆小英不但暗器打得好,武功也好,这柄剑走开了,一招套着一招,如长江巨浪,层层不断,滚滚而来,不到十个回合,彭寿山就有点吃紧,因为他手中没有兵刃啊!只见他额头冒汗,步法散乱。
陆小英一见加紧了进攻,就在彭寿山慌忙之际,陆小英甩手发出了暗器,毒药针钉在了彭寿山的喉头。可叹彭寿山,数十年的功夫,成名的剑客,只因误助匪人,命丧在落魂桥畔。
陆小英射死彭寿山,转身去解救白芸瑞和尚怀山。一抬头,发现桥边站着二人,正是她时时想念的白芸瑞和那位老剑客尚怀山。
这二位是怎么出来的呢?原来他们被钢网罩住之后,转动不得,又被人家用弩箭逼住,也不敢乱动。
陆小英一出现,给他们俩带来了机会,岸上的弓箭手全都死去,对他们没威胁了,彭寿山又在大战陆小英,更没人理他们了,白芸瑞赶忙用宝刀左右晃动,不一会儿便割开一个口子,胳膊能活动了,动作就快多了。他迅速砍断网绳,又救下尚怀山。
两个人那么高的功夫,要上桥面,还不是易如反掌啊,就在陆小英杀死彭寿山这会儿,两人来到了桥头。陆小英见到白芸瑞,心里又惊又喜又难受。
她先朝着尚怀山飘飘万福,问了安,便转向白芸瑞,从头上到脚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轻声说道:“芸瑞,你受惊了。”
白芸瑞那心里也十分矛盾,在他最危险的时刻,陆小英前来搭救,若不是她,恐怕自己已死多时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从这一点说应该感谢陆小英。
可是,一想到公孙家发生的事,芸瑞那心里就增添了无数的烦恼,那件事即便不是陆小英干的,也必然与她有关。还有,陆小倩是谁?为啥刘春宝和彭寿山都把她当作了陆小倩?再就是陆小英脸皮太厚,不但说硬要求婚,而且在我没有答应的时候,就公开向别人宣布我们俩是未婚夫妻,妄想造成既成局面,迫使我接受,我白芸瑞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吗?你陆小英算打错主意了。基于上述几种考虑,白芸瑞只是瞪了陆小英一眼,而没有说话。
尚怀山话可没少说:“姑娘,万分感谢,你要晚来一步,我们俩都得吹灯啊。以后有用的着老朽的时候,必定拔刀相助。姑娘,刚才我被困在网斗里的时候,听你说你是玉面小达摩的未婚妻?这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我是他的书童,叫山药蛋。他是我主人,你就是我女主人了,咱们主仆三人要同心协力,共破三仙观哪!”
尚怀山笑了一阵儿,转身对白芸瑞道:“主人,你这就不对了,见了我家女主人,为啥这样冷淡呢?你们俩应该亲热才是呀。”
“老剑客,你不要听她胡说,根本没有此事。她的真实身份我都不清楚,哪有婚事这一说呀!你若不信,就问她谁是媒人?”
陆小英往前一进身,说道:“老剑客,我先请问一下,您老的大名怎么称呼?”“我叫尚怀山,又叫山药蛋,随便唤我什么都行。”
“哎呀,您就是南海奇剑尚老剑客?失敬,失敬。老前辈,您听我向您解释。白将军说没有媒人,倒也不假,只要我们俩乐意,要不要媒人有啥关系?真是想要,可以找一个嘛!从他来到海南,我们俩就有了接触,他给我解过围,我三次救过他的命,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哪!没有缘分能到一块儿吗?老前辈,您方才不是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好,我不求别的,就请您从中为媒,成就我们二人的好事,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尚怀山一听,可作难了。从这几天的接触他已感觉出白芸瑞傲气挺重,别人不好改变他的主见,再说婚姻大事,也不能强迫呀!因此,尚怀山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囫囵话:“啊,这……叫我……这样吧,我先问问白将军再说。”
白芸瑞没等尚怀山开口,就把尚怀山拉到了一旁,轻声说道:“老剑客,这事确实不行啊。我帮过她的忙,她也救过我的命,倒也不错,但这都是武林中人应做的事情,怎么能以此为由强求成亲呢?我给您说过,晚辈已经有了妻室,我们俩感情还很好,我怎么能喜新厌旧呢!再者说我此次来南海,是奉命办案,如果私自定亲,有如违反军令啊!我要回到开封府,包相爷追问此事,还有我的好吗?因此,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答应陆小英的要求。请您老人家向她多多解释,我不愿与她多说。”
别看尚怀山语言那么诙谐,点子那么多,遇到这种事也没辙了,干搓手没有办法。陆小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俩说话,说的什么虽然听不明白,但从脸上看得出白芸瑞仍然不乐意。
陆小英心中一阵恼怒,就想上前说话,忽听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小英急忙拽剑在手,扭颈回头仔细一看,来了五位女子,年龄都在十七岁往上,二十岁往下,一个个长得唇红齿白,身材苗条,看服装打扮,二红、二绿、一白,五个人如梅花形散开,把陆小英、白芸瑞、尚怀山就围在了正中。
现在感到最为吃惊的,莫过于白芸瑞了。他见来的那位白衣女子,衣着打扮,身材长相,同陆小英一般无二,只是脸上多几分轻浮之色。芸瑞仔细辨认了一下,不由“啊”的一声,在公孙家作案的,正是此女,看来我是冤枉陆小英了!
陆小英一见到来的这位白衣女子,不由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咯嘣嘣咬碎银牙,宝剑一指骂道:“贱辈,我到处访你不着,找你不见,没想到你今日自动送上门来,我要砍下你的脑袋,洗刷我的清白。休走,着剑!”
对面这个女子不是旁人,乃是陆小英的孪生妹妹陆小倩,要不然能长得那么相似吗?陆小倩见宝剑来了,身子一转,快如猿猴,躲在一边。
她随手拽出佩剑,冲陆小英道:“且慢。姐姐,不论你怎样无情,我不能无义,还得这样叫你,因为咱们俩是一母同胞啊。你我分别三载,小妹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见你,今日一见面,二话不说,举剑便砍,这是你做姐姐应干的事吗?父母九泉之下,也为你难过啊!”
“呸!快闭上你的臭嘴。谁是你的姐姐?你是谁的妹妹?你是说人话不办人事啊!我且问你,这些年都干过哪些见不得人的事?你假冒我的名字,到处作恶,败坏了我的名声,安的是什么心?你若是我妹妹,能这样陷害自己的姐姐吗?实话告诉你,我这次上三仙岛,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抓你!陆小倩,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束手就缚,跟着我到官府打官司,官府该给你定什么罪算什么罪;二,让我费点手,把你杀在这里。两条路任你挑拣!”
“哎哟,看姐姐说的吧,把问题看那么严重,其实大可不必呀。小妹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我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常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想自己找个如意的郎君,也值得你们指责吗?我找了几个,觉得都不合适,便打发他们上了天堂,这也没什么奇怪呀!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清楚,小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没有假冒过你的名字,别人把我当作了你,这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你刚才说出那么多绝情绝义的话,让我都替你害羞。既是你把话说到这儿,我也不便驳回,这样吧,你要拿我,杀我,都可以,只怕有人不答应!”“你说的是哪个?”
“金灯剑客夏遂良!姐姐,你也不用在这儿费事,干脆到三仙观去见金灯剑客,只要他发出一句话,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金灯剑客若不发话,姐姐,只怕你说的再多,也没有用啊。”
“好你个贱卑,竟敢拿夏遂良来压我,我现在就先把你收拾了,然后去找金灯剑客夏遂良。”陆小英怒不可遏,身形一纵,摆宝剑分心便刺。陆小倩也不示弱,挥剑相迎。
两个白衣女子,好似两朵白莲花,并蒂而立;又似一对白蝴蝶,翩翩起舞。两人战了二十几个回合,未分输赢。
正在这时,由三仙观方向又来了九个人,其快如飞,转眼即到。九人里头八位身穿青衣,一位披着大红,再一细看,全是女子!八个青衣女子手中各拿一杆长枪,迅速按八卦方位站好队形,红衣女子站在中间。见这个女人,年约五十开外,虽然头现白发,面有皱纹,但仍压不住昔日的风韵。
这个女人手中拿着一根龙头拐,朝眼前看了看,一声喝喊:“住手!都别打了!”陆小英打垫步跳出圈外,陆小倩倒提宝剑来到老太太面前:“娘,您来了?”“来了。那位是陆小英吗?”“不错,正是她。”“好。小倩,你且闪退一旁,我要问她几问。”
老太婆拄龙头拐走了几步,来到小英近前,仔细打量一番,点了点头:“小英,几年不见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和你妹妹站到一块儿,要不说话,我还分不出谁是谁呢。小英啊,你是姐,小倩是妹,你这样对待她,可不对呀!即使小倩有什么不到之处,你也应该包涵才是,乍能一见面就动武呢!其实我不用问,你的理由还是那老一套,真要说穿了,既不能怪小倩,也不是个大问题,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这些话都不说了。小英,见了伯母还不过来见礼吗?”
陆小英眼珠转了几圈,只好将宝剑还匣,飘飘万福:“伯母一向可好?侄女小英给您施礼了.”“行了行了,有这么句话就行。小英,伯母这几年没少想你呀,还有你伯父。我到处找你们俩,也没有找到。小英,这几年你们到哪儿去了?都干些什么?你伯父现在何处?我想他呀。”老太婆说到这儿,拉着小英的手,还掉了两滴眼泪。
小英道:“我这几年到处飘零,也没见着伯父,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何处。”老太婆把手一甩,眼一瞪,立时就把脸沉下来了:“小英,你是瞪眼骗人哪!你们爷俩形影不离,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儿呢?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必定随你到了三仙岛1小英,明说了吧,你们爷俩是不是要来报仇?你找小倩,你伯父找我?真要是这样,那是妄想!为啥呢,因为我们娘儿俩已经投奔了三仙观,这儿人才济济呀,不但说有三位观主,还有昆仑僧、计成达,最厉害的就是金灯剑客夏遂良!你们要和三仙观斗,那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小英,能不能听伯母一句话,忘掉过去的恩怨,我们一家人重新和好,你也投到三仙观,过几年好日子?”
“伯母,你别往下说了。三仙观那伙人都是干什么的,你比我还清楚,别看他们眼下猖狂,不可一世,过不了多久,就得全部完蛋!你这座靠山是冰山哪,太阳一出就得溶化,我能跟着你往火坑里跳吗?再者说我同那个贱卑之间,决无和平了结的余地,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老太婆闻听此言,眼珠一翻,狠劲儿就上来了:“小英,没想到你竟敢在伯母面前说出这样绝情绝义的话。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无论是谁,要惹恼了我,他就休想活命!既然你不听伯母良言相劝,一定要同小倩作对,那就是我的仇人,拿命来-”老太婆说着话举起龙头拐杖,往下就打。
这一下可把白芸瑞吓坏了。虽然他不同意陆小英提出的婚事,但是,人家救过自己的命,毕竟是恩人哪!再者说小英只不过主动求婚,其他地方也没看出什么毛病啊!公孙家的事已可断定是那位陆小倩干的,我以前错怪小英,真有点对不起人家。
芸瑞一看,这位老太婆举龙头拐要打小英,他怕小英吃亏,拽出金丝龙麟闪电劈,就想过去相助.突然,由打自己身后蹿出一人,犹如疾风闪电一般,眨眼就到了陆小英身边:“丫头,你且闪退一旁,把这个老乞婆交给我吧!”
芸瑞一看,来者正是陆小英的伯父。他曾经一气摔白芸瑞六七个跟斗,到现在芸瑞一想起他就有点害怕,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心里琢磨道: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谁把谁打败,都与我关系不大,乐得在一旁看个热闹。尚怀山见了这位老者,晃了晃脑袋,似乎在回忆什么,最后也没说话,退到了一边。
再说那位老者,来到红衣老太婆近前,恶狠狠咬碎钢牙,“咚咚咚”跺了三脚,开口骂道:“嘿嘿,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了,我以为你早死了呢。”“老天杀的,你盼我死,我不但不死,反而活的挺好,我要看着你怎么个死法。”
“盼我死啊,没门儿,我不把你这个老乞婆收拾掉,难出胸中恶气。”老者说完话,一伸手从腰里拽出竹节七星鞭,迎风一晃,喊一声“你于我拿命来”,朝上便打。老太婆并不示弱,一晃龙头拐,朝上相迎,两件兵刃碰到一处,发出震耳的声响,两个人蹿蹦跳跃,打上砸下,战在一起。
这两位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见面就亮家伙交手呢?咱需要补叙几句。这位老者姓陆名景字天林,乃是南海派的第九代传人,人称颠倒乾坤。
对面的老太婆,名叫姚敬芝,绰号毒手观音,他们本是结发夫妻,是陆小英的亲伯父和亲伯母。陆天林有个弟弟,名叫陆天放,武艺也十分了得。
在陆小英六岁那年,天竺国来了一群和尚,为首的名叫丹曾尼措,武艺十分高强,同南海派争夺地盘,双方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格斗,都死了不少人,丹曾尼措葬身鱼腹,余下的残兵败将逃离南海,再没敢来。
可是在这场争斗中,南海派也受到重大打击,陆天放夫妇双双失踪,有的说是翻船落海淹死的,有的说是被人家火攻烧死的,既没了消息,也没见到尸体。
陆天放这一死,陆天林受到很大刺激,多年不愿在江湖露面,所以很多人,包括尚怀山这样成名的剑客,也不认识他。
陆天林夫妇无儿无女,陆天放留下了一双孪生女儿,就是陆小英和陆小情,这两个丫头长得非常漂亮,又很聪明,讨人喜欢,陆天林和姚敬芝就把她们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收养在身边。
小英姐妹一天天长大可能是遗传关系吧,她们俩不爱描龙绣凤,专爱舞刀弄剑。陆天林夫妇挺高兴,认为南海派有了传人,于是把他们的武艺,一点一点七回
都传给了这两个侄女。姐妹俩也挺争气,到十五岁那年,已经练就了满身武艺,剑术尤为炉火纯青。陆天林两口子高兴得满脸生花,对侄女更为喜欢,视为掌上明珠一般。
陆小英活泼、泼辣,爱说爱笑,但行为正派,从不做暖昧之事。陆小倩则不然,慢慢地产生了邪念,先是同南海派中一些年轻门人弟子眉来眼去,后来便暗中约会。
这些门人多数都比较正派,尤其惧怕陆天林,因此对陆小倩是敬而远之,表面上亲热,内心里不敢接近,但是,也有个别的贪花恋柳,同陆小倩私下往来。
时间一长,陆小倩胆子就大了,同时她也看不上南海派门人的长相,就想着要找一个聪明漂亮的如意郎君,陪伴她欢度一生。这样,陆小倩多次夜下府学,找青年学子,寻欢作乐,遇有不从,便剖腹摘心。
陆小倩怕这些事被伯父察觉,因此就利用她和姐姐的相貌相同,多次假冒陆小英的名字。一来二去,陆天林有些风闻,因为陆小英爱说爱笑,就误认为真是小英所为,将小英严刑责打,几乎要了小命。
小英被打受伤,卧病在床,一个多月没有出门,附近县又有一个书生被剖腹杀死,陆天林这才怀疑到陆小倩身上。他暗中察访,第三天就把小倩抓住了。
陆天林抓住了陆小倩,知道冤屈了陆小英,便用最好的药为她治疗,其实小英的伤势已经好转,能下地活动了。在怎样处置陆小倩的问题上,陆天林姚敬芝两口子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姚敬芝特别喜欢陆小倩,可以说陆小倩的过错是她给养成的,因为她知道陆小倩做事不贤,伤风败俗,并没有制止,反而替她掩护,这就助长了陆小倩的邪念,以致达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按照陆天林的意思,陆小倩败坏门风,又身背数命,就应该活活把她打死。姚敬芝却不这么认为。她表面上说这是弟弟的遗孤,我们不能太狠心,真要处死了小倩,将来在九泉之下,怎样向弟弟、弟媳交代!实际上她是袒护陆小倩。两口子越吵劲儿越大,后来就动武了。
要凭真本领,姚敬芝打不过陆天林,不过这位毒手观音,善打一种暗器,叫做阴阳太极针,这种针体积很小,长不过二指,细如发丝,就装在她那根龙头拐杖的龙嘴里.她这个太极针,毒性很大,只要打到人身上,无论哪个部位,两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
姚敬芝看看斗不过陆天林,牙一咬心一横,就放了暗器,她想先把陆天林打倒,逼着他承认不再处罚陆小倩,然后再给他服药。
陆天林怕她放暗器,就加着十分小心,打到十几个回合,姚敬芝一摁绷簧,三根太极针呈扇面形散开直奔陆天林,陆天林急忙躲闪,躲过了两支没躲过第三支,肩头上被叮了一下。
陆天林知道不好,跳出圈子,转身就走.姚敬芝认为他走不远,也没有追赶,先回屋给陆小倩松绑去了。
等姚敬芝腾出手再找陆天林,是踪迹不见,不但是他,连陆小英也找不到了。姚敬芝心里一片茫然:几十年的夫妻,一旦反目,各自东西,还不知那老头子能不能解得了这毒针呢!姚敬芝不放心,召集来十几位弟子,让他们分头寻找,找了两天,也没发现陆天林的下落。
后来她一想,陆天林负伤逃走,有朝一日,必报此仇,我呀,还得把他找到,向他赔礼认错;他若不肯原谅我,那只好下狠心把他置于死地了。姚敬芝找了两年多,也没打听出陆天林的去处,她害怕陆天林回来报仇,在半年前带着陆小倩,投奔了三仙观。
陆天林被姚敬芝打伤之后,赶快回到屋内,吃了粒解药,又在伤口处敷了一粒,这才保住了性命。因为他同姚敬芝是两口子,平时无话不谈,当然知道中了毒药针该怎样解救了。
陆天林吃罢药,心中一想,我和姚敬芝已经恩断义绝,非要练出一手更高的暗器,把她置于死地不可。想到这儿他飞身形跳到女儿的屋外,推开屋门,拉起陆小英,出了家门。
陆小英不知道是什么事,也不敢多问,只好随着伯父奔走.两个人一口气跑出去五十里,才停下来吃了顿饭,接着继续走。他们一直走到云南,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住了下来,陆天林这才向陆小英说明了原委。陆小英一听是这么回事,也暗恨伯母和妹妹,还十分感激伯父。
两个人在这儿一住就是两年半。这期间陆天林配成了一种更毒的毒针,见血即死,长度只有三分,不易被人发觉,他把打这种暗器的方法教给了陆小英。陆小英在望海楼打死曹世彪,用的就是这东西。两年多里陆小英还苦练剑术,功夫有更大的长进。
前些日子,陆天林听说姚敬芝带着陆小倩,到了三仙岛,于是便偷偷离开云南,前来报仇。陆小英随后来寻找伯父。今天,在落魂桥畔,两对冤家碰到了一块儿,言语之间互不相让,这才展开了一场恶战!
南海派的九世传人、颠倒乾坤陆天林,在三仙岛落魂桥畔遇上了自己的妻子,也是仇人,毒手观音姚敬芝,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陆天林手指姚敬芝高声骂道:“老乞婆,你身犯四条大罪,知道不?第一,由于你的怂恿,毁掉了小倩的清白,糟踏了孩子的一生,败坏了陆家门风;第二,用毒药针打伤丈夫,断绝了夫妻之情;第三,由于你将我打伤,使南海派名存实亡;第四,你投靠三仙观,帮助恶贼,反叛朝廷。老婆娘,无论从私、从派、从国法讲,你都罪在不赦呀!今日犯在我手,你还想活命吗?”
毒手观音也不示弱,仗着自己的阴阳太极针,还想以此取胜。她把龙头拐一晃骂道:“老匹夫,你真是不知好歹呀!上一次老娘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想惩罚你一下,让你放了小倩,没料到你赌气走了,你知道老娘找你多少趟吗?当时我要真想要你的命,还能让你溜走?今天见到你,本来满心欢喜,想着破镜重圆,谁知你竟然说出如此绝情之话!既然如此,老娘也就不客气了,今日是有我没你,有你没我,咱们俩一决胜负!”
“好,既然你我分不出高低,谁也不许走!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你要还想用那绣花针来打老夫,一点门儿都没有!这几年我已经琢磨出了一种解药,你这种毒针对我无效!”
陆天林说到这儿,故意拿出一粒药丸,向着姚敬芝晃了晃,含进了嘴里,接着说道:“我不但能破你的毒针,而且制成了一种比你那太极针更毒的暗器,见血即死。不信你来看。”只见陆天林一转身,姚敬芝身左身右两位青衣女子“扑通”“扑通”摔倒在地,口角淌血而亡。
这一下把姚敬芝吓得魂飞魄散,随她来的那些女子舌头吐出多长,好半天缩不回去。陆小倩两腿哆嗦,直往后退。
姚敬芝一想,这可完了。论武艺我不如他,我的暗器他能破,他的暗器我防都没法防,刚才都没发现他是怎么打的,如何提防啊!
她想就此逃走,又觉得脸上无光,只好强打精神说道:“陆天林,你不必逞能,我这暗器已是今非昔比,管教你防不胜防!不过呢,老娘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同意你说的,只比功夫,不比暗器,接杖吧。”
姚敬芝说着话,突然出手,龙头拐如乌龙摇头,直奔陆天林的面门。陆天林听说她只比功夫,不比暗器,知道她先已输了一阵,见龙头拐来了,不慌不忙,七星鞭往上一迎:“开!”这一下正挡住龙头拐,把拐杖颤起五尺多高,姚敬芝觉得虎口发麻,几乎撒手。
她知道陆天林力大无比,便不敢碰他的七星鞭,尽量找空隙进拐。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二十几个回合过去了,毒手观音只累得吁吁带喘,热汗直流,步法散乱,眼冒金星,龙头拐的招数就有点跟不上了。
陆天林则愈战愈勇,步步紧逼。又走了两个照面,陆天林使一招怪莽翻身,七星鞭挂定风声照姚敬芝的后背抽去。
姚敬芝急忙把龙头拐一横,使了个苏秦背剑,这一鞭正打在她的拐杖上,如果不是龙头拐给垫着,姚敬芝当时就得伸腿瞪眼。
尽管如此,这一下也够受的,毒手观音大叫一声,往前跑出两丈多远,要不是被陆小倩扶住,必然栽倒在地。
小倩急忙问道:“娘,你觉得怎么样?”“孩子,快跑!”陆小倩一声招呼,随来的女贼跟着她们一溜烟跑了。
陆天林找的就是姚敬芝,能看着她跑掉吗?摆动钢鞭就想要追。陆小英慌忙跑在前边,拦住了陆天林的去路。“伯父且慢,您不能追。”“什么?你要放她们逃走?”
“伯父,您想过没有,这座三仙岛,处处都设着陷阱埋伏啊!一旦中了人家的圈套怎么办?再者说您已经打了她一鞭,也算报了昔日之仇,让她拣个便宜,回去扪心自问吧。倘若她们不思改过,继续为非作歹,下次见面,再算账也不为晚。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再者说这儿还有两个人呢。我们走了,让白将军和那位老剑客到哪儿去呢?一旦他们遇上点麻烦,也不好办哪!我的意思是咱们合为一路,相互之间也有个关照。”
陆天林一听,闹了半天你给我耍心眼啊,先说那些都是借口,关键在后边这几句,她那心都扑到白芸瑞身上了,什么叫“相互关照”,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看着白芸瑞那股傲气,心里就烦。
陆天林把脸一沉道:“小英,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不过,我看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再说我们虽然同来三仙岛,同奔三仙观,但是目的并不一样,他们为的是捉拿夏遂良,我们找的是姚敬芝,双方走的不是一条道,这是明摆着的两回事,根本用不着什么互相照顾。废话少说,我们快往前追!”
“不,伯父,我要同白将军一道。我已经公开表示过,要做他的妻子,说出的话不能收回,此事万无更改之理。”“丫头,你这叫一厢情愿哪。人家不乐意,你何苦强求呢。”
“伯父,他不乐意是以前有误解,现在不用我说,他自己已经明白,还能再不乐意吗?你如不信,我现在再去问他,看他怎么说。”
陆天林气得干翻白眼。他想丢下小英不管,又心中不忍,这么一磨蹭,再看毒手观音她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老头子知道再要追赶已经没用,只好气呼呼站在一旁。
陆小英大大方方,来到白芸瑞面前:“白将军,方才的事,你都看清楚了,过去对我的误解,该消除了吧!说句实话,我对你是一片至诚啊!我家伯父对你还有点不相信,白将军,你能不能亲口对我伯父说几句话,应下这门亲事?”
白芸瑞心中暗自叫苦。他已经看出,陆小英对他确实是一片真心,要想把她甩掉,也不那么容易,可是自己有了妻室,能让小英屈居偏房吗?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长得那么漂亮,又有那么高的功夫,让她作妾,太不公允了。
白芸瑞不便再向陆小英发火,只好解释道:“陆小姐,你的心意,白某全都明白,但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成立,至于原因呢,我曾经向你说过,也不再重复。不过,你数次救我不死,此恩此德,白某铭刻不忘。陆小姐,你的婚事,包在芸瑞的身上,我保证给你找个如意郎君,让你做正印夫人。”
“白将军,你别往下说了。你越是这样说,我越喜欢你,别人就是金童转世,我也不爱,那些人只是模样漂亮,心底不一定正派呀!通过咱俩的接触,我看出你是个正人君子,表里如一,所以才打定主意,非要跟你结为夫妻不可。虽然你家中有个盖飞侠,这事我不计较,敬她为正,我为偏,三个人恩爱相处,有什么不好!”
白芸瑞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两个人的对话,陆天林全听见了。老头子气得面色发紫,两手乱抖,用手一指陆小英,呵斥道:“小英,过来吧,不用再说了,你方才讲那些话,让我都感到丢人哪!他白芸瑞有什么高贵的,非要上赶着找他,这种人无情无义,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干脆,让我把他结果了就得了。”陆天林说着话,双掌一分,扑向了白芸瑞。
白芸瑞哪儿敢和他交手啊。一是芸瑞曾经吃过他的亏,知道这老头不好惹;二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对他非常敬重,更不敢还手。
方才陆天林和姚敬芝动手的时候,两个人都指着双方的鼻子点名大骂,尚怀山一听就明白了,他告诉白芸瑞:这位就是有名的颠倒乾坤陆天林,南海派的九世传人;那位老太婆是毒手观音姚敬芝。他们原是夫妇,三年前分了手,这两人的武功都十分了得。
白芸瑞听说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颠倒乾坤,哪儿还敢动手呢!因此,在陆天林滚滚而来的掌风之中,左躲右闪,步步后退,退来退去就退到了山涧边缘,陆天林还是步步紧逼。
尚怀山实在看不下去了,哑着嗓子喊道:“芸瑞,你往这边来,让我会一会南海派的九世传人!”陆天林早就注意到了尚怀山,虽不认识此人,但从尚怀山的眼神中看出决不是平庸之辈,因此就没敢小瞧。
现在听尚怀山一开口便点出了自己的身份,更加吃惊了,急忙舍弃白芸瑞,面对尚怀山问道:“你是何人?”“山药蛋,白将军的书童。”“老剑客,别给我开玩笑,报个真名吧。”
陆小英过来了,对陆天林道:“伯父,这位老剑客就是南海奇剑活报应,他叫-”“啊?你就是尚怀山尚老剑客?失敬失敬。”“岂敢,岂敢。”“尚老剑客,不知你有何见教?”
“陆老剑客,你刚才做这事,也不太对头吧!要说小英,是个年轻人,想要追求自己心爱的人,百折不回,有情可原;但说到你,有了一大把胡子,又是南海派的传人,那么高的身份,硬逼着让一个后生答应做你们家的女婿,这件事传出去,只怕好说不好听啊!”
陆天林一皱眉:“老剑客,你的话有点歪曲事实啊!我并非逼着让白芸瑞答应婚事,而是觉得他太欺负人,想要教训教训他。”
尚怀山道:“老剑客,我方才说过,白芸瑞是我主人,我是他的书童。常言道主辱臣死,我能看着主人受辱吗?这么办吧,我陪你走几趟,会一会你这个颠倒乾坤的神掌!”
“尚老剑客,我们同居南海,无冤无仇,何必动手呢,”“我呢,不能看着你欺负我主人;你呢,受不了我家主人欺负你家姑娘,这不就把咱们俩给搅进去了吗?要想不伸手,倒也可以,这里也不是久居之地,你带着陆小英办你们的事,我陪着白芸瑞办我们的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么样?”
“尚怀山,你这是转着圈子欺负人哪!这么说我就不该教训白芸瑞?教训他你就不答应?”“那是自然。”“好好好,既然说到这儿,尚老剑客,我就向你讨教几招。”“慢。咱们俩动手比试,还得讲个条件。”“什么条件?”
“还是关于白芸瑞和陆小英的事。我如果把你赢了,你们爷儿俩赶快离开,以后不许你多管闲事;你如果把我赢了,我愿意为你们效力,从中为媒,促成他二人的婚事,你看如何?”
陆小英一听可乐坏了,忙问道:“尚老前辈,此话当真?”“小英,我这么大的年龄,能在你晚辈面前说瞎话吗?你就给你伯父鼓劲儿吧,只要他把我赢了,你们的婚事就算成了,我想方设法,非得让白芸瑞答应不可,他要不答应,以后你就找我算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倘若颠倒乾坤败在了我的掌下,这件事可就与我无关了。”
白芸瑞闻听此言,心说你们可把我坑苦了,比武艺论输赢拿我打赌啊!但这三位他没有一个能惹得起,只好暗中叫苦。
陆天林知道侄女是真心爱着白芸瑞,他也无法改变侄女的主意,听尚怀山说到这儿,也只好点头答应。两个人先比拳脚。打了五十几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败。二人一商量,干脆,比兵刃吧。
陆天林亮出了竹节七星鞭,尚怀山由背后抽出了十八节紫金杆,就是在落魂桥的对面从彭寿山手中夺来的那根渔竿。两个人各施绝技,又战在一处。
旁边两个人观阵,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白芸瑞盼望尚怀山快把陆天林战败,一切事情就好办了,因此他在这儿暗中为尚怀山叫劲儿,两手就捏出了汗,双脚在底下乱动,踢出了两个坑。他在这儿观阵,比自己动手还紧张。
陆小英则不然,心里非常轻松,好像满有把握,认为伯父必赢无疑。她一会儿看看战场,一会儿瞅瞅白芸瑞,心说小白脸,等我伯父把尚怀山赢了,看你还有何话说!
陆天林在这儿同尚怀山交手,直打得难解难分。他是一心要把尚怀山战败,这样一来可以成全侄女的好事,二来可以杀杀白芸瑞的傲气。他以为十招八招就能把尚怀山给赢了,谁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尚怀山这根紫金杆还真不好对付,逼着陆天林使出了全部招数,也没能占到上风。
老剑客心中暗暗赞叹:南海奇剑,果然名不虚传哪!尚怀山对付陆天林,也把压箱底的招数拿了出来,他知道这位是南海派的传人,身怀绝技,稍有失手,就得败在人家的鞭下。
尚怀山心想:我呀,就得趁这个机会,显显能耐,让陆天林日后也不敢小瞧我;另外呢,逼着他使出绝招,也跟着学几手。
但是,尚怀山并没想赢陆天林,从他内心里说,通过比武,一是显显自己的能耐,二是促成白芸瑞和陆小英的婚事。尚怀山知道三仙观可是群英会聚呀,凭我们两个人别想占任何便宜,若能得到陆家父女的帮助,情况就不一样了。
所以,打到三十几个回合,尚怀山就开始放松招数,装出气力不支的样子,由进攻转为防守。陆天林一看,尚怀山招数没乱,面色不改,怎么只等着挨打,不再进攻了呢?噢,明白了,他是有意成全小英和芸瑞的婚事呀!
尚老剑客,我先谢谢你了!他向尚怀山微微点了点头,尚怀山笑了笑,两人会意,陆天林攻得更急了。尚怀山一边打着,一边瞅着机会,既让陆天林获胜,又不使自己太丢丑。
陆小英已经看出了门道,也在心中感激尚怀山;惟有白芸瑞,因为想得太多,并没仔细观察二人的招数,一看尚怀山转入被动,他就着了慌了,急得就地团团转,抓耳挠腮,拿不定主意。
白芸瑞正在发愁,忽听背后有人喝喊:“呀一嗨!老叔,不必担惊,少要害怕,小侄儿来也!”白芸瑞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眼前豁然开朗:“书安,你从哪儿来?”“先别问这个。我说两位老剑客,你们别打了!房书安在此!”
尚怀山收紫金杆跳出圈外,陆天林也摆七星鞭退在一旁,两个人同声发问。“你是何人?”“房书安。你们大概没听说过吧,也是开封府抓差办案的,这位玉面小达摩,是我老叔,白眉大侠徐良,那是我干老,我是徐良的干儿,也是大徒弟!”
两位老剑客一听,这都是什么话,看来房书安还是个活宝啊。再一细看老房那长相,可够寒碜人的:大脑袋、细脖儿,没鼻子,两人不住地发笑。
白芸瑞赶忙拉住房书安的手:“书安,你到底是从哪来?见着我三哥没?啊?你后边怎么还跟着两个小孩儿?”“老叔,你先别问我,我且问你,这都是怎么回事?”
“唉?书安,是这么这么回事。”白芸瑞把经过简明扼要讲说了一遍。房书安听罢,乐得一拍大腿:“妥了,这事交给我了,看我来圆满解决!”房书安这是从哪儿来呀?我们需要从头插补几句。
自从白芸瑞、徐良同众人在三教堂分手之后,他们俩先行到三仙岛探听情况,蒋平留下陈仓罗汉管理三教堂,又留下诸葛原英、上官风、魏真住三教堂与各方联络,请来的高人各自散去,蒋平众人回了开封府。
众人回到开封之后,休息三日,便都挂号上班。他们这些外班校尉,都是爱动不爱静的人,每日坐在班房里,什么事没有,就受不了啦,不是喝酒闹事,就是吵嘴斗架。
房书安心里挺不痛快。别人都有个家,他在开封府是光棍儿一条,闲着没事,就发牢骚,他先埋怨蒋平:我四爷爷两眼漆黑,不识真人,派人到三仙岛探听消息,为啥不让我老房去?开封府校尉队里这些人,谁能比上我房书安?我是文武全才呀!论文,虽然说不上能掐会算,也是料事如神;论武的,这把小片刀,谁不害怕?咳,偏偏让我在家里闲着,这有多窝气呀!
他埋怨了蒋平,又埋怨徐良和白芸瑞:你们两位也真是的,只知有己,不知有人,认为你们的能耐大,别人比不了,其实论起来斗心眼儿你们俩加到一块儿,也顶不了半个房书安!到三仙观去探虚实,那是龙潭虎穴呀,夏遂良、昆仑僧等等,是好惹的吗?真要遇上他们了,你俩打得过吗?光凭武的不行,得凭计谋,我老房的计谋都是一套一套的,无论遇到什么危险的场面,都能应付。你们俩临行之时,为啥不说一声,把我给带去呀?你们到那儿,遇上点棘手的事怎么办?
房书安越是这么想,心中越是烦躁。这一天他应过卯,看班房里没事,便换上便衣,到街头溜达,为的是散散心,丢开那些烦恼的事。
老房出了开封府,来到御街。走了一会儿,房书安一想,每天都在这趟街上行走,再来溜达,没什么意思,今天到个不常去的地方得了。于是直奔东南。
东南角有个天清寺,宋太宗在位的时候,在寺内繁台上,建了一座六角形楼阁式的九层砖塔,人们都习惯称它叫繁塔,天清寺在人们的话语中也变成了繁塔寺。房书安一想,繁塔寺可是个名胜啊,我就到那儿散心得了。
房书安来到繁塔寺,游玩了一番,心情舒畅多了。他又绕着繁塔转了三圈,对繁塔外壁的雕刻,频频称赞。接着转到了塔的内里。
南洞第一层的东西两壁,分别镶嵌着北宋初年著名书法家赵安仁的楷书《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和《十善业道经要略》。老房根本不懂得书法,他见别人称赞,也跟着叫好。
到了二层,见南洞门内东西两壁也镶嵌有刻经六方,笔划浑厚有力,老房先评论道:“诸位,你们看看,这几方的字写得多好啊,比一层赵安仁写得还要漂亮,我来猜一猜啊,说不定这是出自唐代颜真卿或者诸遂良的大笔!”这儿有几个书生,听他这么一说,无不发笑。
有个年青人拍了拍他的肩头说:“朋友,你要不懂,就看看落款,免得出洋相。”房书安这才看了看末尾,嗬,还是赵安仁所书!老房一想,我也看不懂这些书法,别在这儿瞎吹丢人了,想到这儿就出了繁塔寺。
房书安转悠这么半天,喉头有点发渴,抬头一看,对面一座茶楼,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清泉”二字。书安一看,这个茶楼盖得非常讲究,就进去喝一壶吧。
房书安迈步上了茶楼。闪目光一看,嗬,这儿的茶座非常高雅,窗明几净,座位舒适。房书安找了副座头,刚刚坐下,掌柜就过来了。
茶楼的掌柜姓金,为人十分豪爽。去年一群闲汉在茶楼闹事,打伤了人,正好房书安、艾虎等人打这儿路过,抓住了几个闹事的,还让他们赔偿了茶楼的损失,因此,金掌柜和茶楼的伙计全都认识房书安,老房却早把这事给忘了。
金掌柜一见老房上了茶楼,赶忙过来打招呼:“哎哟,房爷,您今天怎么有空了?”房书安不愿打扰别人,摆了摆手说道:“别吵吵,我来有事。”
掌柜、伙计一看,老房身穿便衣,以为真有什么事情,就没敢多问,只是礼节性地请道:“房爷,请您上楼吧。”
房书安上了茶楼,伙计赶忙过来擦抹桌子,沏了一壶上等香茶,摆了四个小碟。掌柜的也凑过来了:“房爷,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房书安摆手道:“掌柜的,我借你的茶楼,想办点事儿,你们不必招呼。给,我先把茶钱付上。”房书安说着话掏出了一块银子,约有一两重。
掌柜忙说:“房爷,您这就见外了,喝壶茶还能让您出钱吗?快收起来吧。”“掌柜的,我们能那么办事吗?这茶钱一点都不能少。”
掌柜的知道开封府的官人比较清正廉洁,办事也认真,就没再推辞,收下了。管账先生却对金掌柜说:“掌柜,这钱您不能收哇。”“他非给不可,我们多少留下一点,余下的再给他退回去。”
“不行,一点也不能留。您想想,虽说包大人公正廉明,这些办差官也给我们帮过忙,可是,咱这个地方属开封府管哪!不论啥时候再多少出点事,可得由他们解决,因此,这些人得加倍奉承啊。人们送礼都没处送呢,我们能收他的茶钱吗?”
金掌柜一琢磨,是这么个理。两人嘀咕了一阵,账房先生拿出了一块银子,足有二十两,交给了掌柜。金掌柜打开一包茶叶,把银子放在里边,重新包好,来到房书安桌边:“房爷,您喝着这茶味道怎么样?”
“还行,味道不错。”“房爷,您要觉得不错的话,我把您余下的银子给包成了茶叶,您带去喝吧。”金掌柜把茶叶朝房书安面前一推,转身走了。
房书安心想:掌柜送我的茶叶,保准错不了,待我打开看看,先弄点尝尝。想到这儿他就去拿茶叶包。手头刚一接触,心中一动:茶叶怎么又重又硬?是砖茶?等打开一看,茶叶中间塞着一块银子,足有二十两重。
老房不由得心里一激灵:掌柜的向我行贿呀!有人看着没?他偷眼朝周围看了看,楼上的人都在品茶、聊天,谁也没有朝他这儿注意;身后桌子旁坐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正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也没朝他这儿看,房书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房把这包“茶”重新包好,手端茶碗,犯起了沉思:开封府规矩很严,包大人又是有名的铁面无私,谁要是受了贿,必然要受惩罚,那么这包银子我收不收呢?如果收下,日后走漏风声,怎么办?转念又一想,这儿既没熟人,也没有人看到,况且我房书安只是个校尉,说得难听点,是开封府的走狗,手中没有任何权力,不可能枉法,也就说不上受贿呀。既然掌柜的送来了,我再吵吵着退回去,岂不有拂人家的美意。行了,就收下这一次吧。房书安想到这儿,把这包“茶叶”装兜里了,他怕来个熟人,打开了不好看。
过了一会儿,老房就听背后有两个小孩儿在指桑骂槐地说他:“哥哥,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看人不能看外表,有些人表面上装得像个正人君子,实质上是男盗女娼!嘴里喊的公正廉洁,实际做的贪赃枉法,只要有人送银子,不论多少都往兜里装。你说这人是不是伪君子啊?”
“这种人连伪君子都够不上,他们最卑鄙无耻,猪狗不如。”“依我看哪,像这样的东西,就该在包大人那狗头铡下面爬一爬。”两个小孩儿越说越高兴,往下更难听了。
房书安仔细琢磨了一下,噢,明白了,他们俩在背后说我呀,谁家的野小子,竟然这么放肆!房书安扭头一看,见身后桌旁坐着两个品茶的小孩儿,左边这位是黑脸蛋,黑中透亮,弯弯的细眉,水汪汪的大眼,高鼻梁,元宝嘴,五官倒也端正;头上梳日月双髽髻,末根扎着五彩头绳,身穿百练衣,收拾得干净利落;下边倒打裹腿,足蹬薄底靴,显得风流潇洒。右边坐着位红脸小孩儿,胖乎乎的脸蛋,五官各得其位,穿着打扮,同黑脸小孩儿差不多。
这两个小孩儿挺会做样子,桌子上放着八个碟儿,两个茶壶,带船茶碗,一边喝茶一边瞎叨叨。
房书安一想,这两个小孩儿都敢说话带刺儿,说我的不是,别人在背后不定说我些啥呢!我呀,今天得教训他们,让他俩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
老房离座起身,来到小孩儿面前,两眼一瞪,向道:“你们是哪儿来的?”两个小孩儿一点都没在乎,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翻着眼皮道:“哪来的你管得着吗?”“管不着能问吗?你看这是什么!”
房书安说着话,由身上掏出了龙边信票,在俩小孩儿面前晃了晃:“看着没?凭这个我就能管你。告诉你们,这儿是天子脚下,国家的京城,对南来北往的人,我都要盘问,一旦要查出坏人,就要绳之以法。”
“是吗?你的权力还真不小。不过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这年月还真难说。比如说吧,有的人身居公职,接受贿赂,该当何罪?是不是也该绳之以法?”
“你……你……你这话指的是谁?”“就是你!手拿龙边信票的房书安!”这一下茶楼上可热闹了。房书安往上一闯,就要动武。——白眉大侠第五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