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取得第一次中东战争的胜利之后,以色列这个新生的国家虽然得以留存并逐渐在巴勒斯坦地区站稳脚跟,但也给中东地区留下了难以抹去的战争阴云,而以色列也并不满足于巴勒斯坦——这一组成“新月沃地”的一小片绿洲。在初步立足后,以色列人把目光聚焦在了埃及的西奈半岛,以及那条亚非两大洲的分界线——苏伊士运河。而这次的舞台之上,已不再是埃以两国的“双人表演”,作为旧殖民主义的英法两国,乃至于冷战两极的美苏两国都将卷入其中。本文将详细这场冷战初期,针对苏伊士运河归属权的军事行动——第二次中东战争。
苏伊士运河
位于西奈半岛与埃及尼罗河三角洲之间的苏伊士地峡,是由海洋沉积物、粗沙和在早先降雨时期积存的砂砾、尼罗河的冲积土所组成,并且地峡区域还拥有曼札拉湖和提姆萨赫湖和苦湖等小型湖泊,如若在此处开凿连接地中海和红海的水路通道,既可沟通海洋贸易,又可缩短航程距离。
也正因此,早在埃及第十二王朝时期,法老辛努塞尔特三世就已经开始在地峡区域修建人工运河,不过这条早期运河的作用主要是沟通红海与尼罗河流域,并将尼罗河河水引入莫伊利斯湖从而大规模开发法尤姆地区,在公元前13世纪的埃及第十九王朝时期,这条运河便已废弃。此后,罗马安敦尼王朝的图拉真和阿拉伯帝国欧麦尔一世等君主不断修补运河并开放区域。然而到此时,运河依旧仅沟通埃及尼罗河流域与红海海域。(图为法老辛努塞尔特三世)
当时间来到近代,随着拿破仑远征埃及的一系列胜利,对于地中海-红海运河的修建也被提上日程,但由于法国研究人员对地峡的勘测失误,以及法军占领埃及后英土联军的重新反攻与埃及人民的反抗斗争,致使拿破仑于1801年离开埃及,运河建造遥遥无期。
直到1832年,被派往亚历山大里亚的法国外交官斐迪南·玛利·维孔特·德·雷赛布查看工程师佩尔对苏伊士地峡的测量报告后,决定在苏伊士开凿运河,将其作为失去北美殖民地后,中东地区的法国势力延伸。因此,雷赛布同土耳其驻埃及总督穆罕默德‧阿里及其子赛义德‧帕夏建立起友好关系,以便趁早获得开发权。(图为雷赛布)
在雷赛布多年的努力之下,1854年,赛义德‧帕夏在接管埃及总督后便授权雷赛开凿苏伊士地峡,在筹集运河公司所需的资金之后,雷赛布于1858年12月15日建立运河公司,并于次年的4月25日在赛义德港破土动工。最终,这条总长173千米,被马克思称为“东方伟大的航道”的海上走廊在耗费近1900万磅,耗时11年,付出12万埃及劳工性命后,于1869年11月17日正式通航(这一天被定为运河的通航纪念日)。
运河中的英埃关系
在苏伊士运河开通之时,其蕴含的经济价值立刻凸显出来:欧洲多国前往亚洲众多商贸港口的航程缩短8000-10000千米以上,这使得欧洲船只可直接由地中海进入印度洋,而不必像15-19世纪的“大航海时代”时,贸易船队需要绕过大半个非洲才可抵达印度洋,这使得商船运费大大降低,贸易往来愈加便捷。
也正因此,19世纪时,如日中天的大英帝国自然不肯放过这块“肥肉”。1875年,在奥斯曼帝国外债的影响下,埃及总督被迫将运河股份转让至英国;1882年,英国派兵占领埃及,在运河区建立海外军事基地;1888年10月29日,英、德、法、土多国签订《君士坦丁堡公约》,确立运河为“大不列颠帝国保护下的中立区”。(图为苏伊士运河河口)
在签订《君士坦丁堡公约》之后,运河区虽然规定和平与战争期向所有国家船只开放,且禁止在运河区内发生敌对行动与修筑防御工事,但很明显,苏伊士运河这条黄金水道,英国人显然是要将其当作维护自身利益的重要工具。例如1905年,当俄国波罗的海舰队横跨半个地球前去增援旅顺俄军时,运河区就禁止俄国海军通过,致使俄海军只得在缺乏补给的情况下绕过好望角,为之后被以逸待劳的日本海军所击败埋下伏笔(当然也有说法认为,俄海军主力战舰排水量均超万吨,无法通过苏伊士运河)。又比如二战期间,运河向所有交战国开放,但在实际情况中,由于英美等同盟国在运河区具有军事上的优势,使德国及其盟友无法有效使用运河。
1935年10月,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亚。虽然在这次战争期间英国准许了意大利的船只经过运河,但意大利在东非的进一步扩张也使得运河区遭受威胁。为了维护英国在非利益,对抗东非的意大利势力,1936年8月26日,英国同埃及缔结了《英埃同盟条约》,进一步巩固并加强了英国在北非和苏伊士运河的地位。
然而自19世纪末开始,英法对运河长达几十年的控制之中,最受压迫的是当地的埃及人民,或者说,是埃及人用自己的血汗铸造了这条黄金水道。雷赛布创立运河相关的公司后,凭借极低的价格雇佣了埃及当地民工,迫使他们在苏伊士地峡从事极其繁重的劳动,这些劳工在处于半饥饿状态与恶劣的卫生条件艰辛工作,在遭遇运河区大规模瘟疫之时无处治疗,最后猝然死去,1869年运河建成时,超过12万劳工因此付出生命,平均每一公里就有七百多名劳工长眠于此。
埃及人为运河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然而结果却是,埃及无法获得苏伊士运河的巨大利益。1870~1930年的60年间,公司的纯利润达35亿法郎,绝大部分为英法所攫取。1882年埃及民族主义者发动阿拉比起义,英国以支持赫迪夫陶菲格政权为由进驻苏伊士运河区并入侵埃及,名义上奥斯曼帝国仍享有埃及主权,但事实上埃及已归英治;1922年,英国在名义上结束对埃及的管治,埃及获得政治独立,然而苏伊士运河区、苏丹的控制权依旧为英国所有;1936年《英埃条约》甚至明确规定英军可在运河区驻扎驻军近万人,在未来8年内英国保留亚历山大港(埃及著名港口)的海军基地,将埃及直接捆绑在英国利益至上的战车之中。
随着二战的结束,各殖民地及保护国内的民族主义逐渐抬头,其中包括已被英国控制数十年的埃及,在民族主义浪潮的推动之下,1951年10月,埃及废除《英埃条约》,要求英军撤出苏伊士运河区。1952年7月23日,埃及自由军官组织发动了针对埃及法鲁克王朝的民族民主革命,废黜法鲁克国王,并于次年宣布建立埃及共和国。新政府在与英国反复谈判后,于1954年10月同英国签订协定,英国同意分批撤军,两年后的1956年6月,英国撤军埃及。然而在英军撤出埃及之后,苏伊士运河仍被英国所控制。(图为埃及自由军官组织)
1952年,埃及准备建造阿斯旺水坝,美国初期给予贷款援助,然而之后以埃及“不愿合作”为借口停止资助(一说法为埃及于1956年承认新中国),以纳赛尔为首的新政府认为,若收回苏伊士运河,凭借运河所带来的巨额利润,加上苏联的部分经济援助,即可支持埃及修建水坝。1956年7月26日,纳赛尔在亚历山大群众集会上,宣布将运河公司收归国有,并将其税收建设阿斯旺水坝。至此,英埃关系因苏伊士运河的归属权而急剧下降,矛盾难以调和。
以色列的参与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诸如德意日等法西斯国家遭到瓜分或直接占领,而英法等老牌殖民帝国也因此元气大伤;并且在二战之后,原英法殖民地的民族独立运动早已如火如荼,1947年印度次大陆的独立就已使得英国在南亚利益的严重受损,此时若失去了苏伊士运河区,再加上冷战时期,美苏两国的势力急剧扩张,英法两国在中东的利益将会进一步降低。
由于埃及已决定国有化运河公司并收回苏伊士运河,英法两国因此计划召开对苏伊士运河实施“国际管制”的会议,以便重新掌控运河。,在英法倡议下,22国在伦敦举行会议,但未能达成任何协议;9月19日,英、法、美三国召集18国再次举行会议,讨论建立“苏伊士运河使用协会”问题,但依旧无果;9月30日,英法将苏伊士运河问题提交联合国安理会讨论,结果安理会在10月13日否决了英法“苏伊士运河国际共管方案”。
眼见多次会议均未达成有效成果,英法决定抛开国际社会影响,直接采取武力,通过对埃及发动运河战争来解决问题。但由于英法已经历二战的巨大打击,特别是1951年埃及废止《英埃条约》之后,英军陆续将埃及驻军撤出,此时英法联军的兵力捉襟见肘。见此情形,法国选中了获得1948年中东战争胜利的犹太人国家——以色列。
埃及的苏伊士运河本与以色列,这个二战后通过联合国决议与中东战争而建立的犹太人小国并无关系,然而埃及在1948年的中东战争里输给了以色列,却依旧对以色列耿耿于怀。在敌视的状态之下,纳赛尔遂宣布封锁蒂朗海峡——这一亚喀巴湾(西奈半岛海湾)南部的重要区域。埃军控制了蒂朗海峡的蒂朗岛和塞纳菲尔岛,扼守亚喀巴湾进入红海的通道,控制以色列南部出海口,并禁止以色列商船通过蒂朗海峡。
面对埃及封锁蒂朗海峡的举动,以色列尤为不满,早在1955年时便作出了入侵加沙地带和西奈半岛以打破海上封锁,并威胁埃及运河区的作战计划。恰巧此时英法正为对埃作战兵力与道义的缺乏所困扰,双方因此一拍即合。1956年10月13-14日,法以、英法等国分别制定了针对埃及的战争计划,苏伊士运河的战争已然不可避免。
双方实力
英法与以色列的作战意图为:由以色列军首先向埃及西奈半岛发起攻击,吸引埃军主力增援;英法则在塞浦路斯、马耳他、亚丁和航空母舰上出动战机对埃及进行轰炸,摧毁其军事基地;然后由英法军队从塞得港登陆,向运河区进击,切断埃军退路;最后由以军占领西奈半岛全境,英法占领运河区,达成全歼埃军的作战目标。
经过1948年巴勒斯坦地区的战斗,此时的以色列军队已初具规模,本次参与对埃作战的以色列军队共有10万人、作战坦克400辆、火炮150门、作战飞机155架。而埃及总兵力约15万人、坦克530辆、火炮500门、作战飞机255架,但受训练程度影响,仅100余架战机能完成作战任务。纳赛尔为集中兵力防御联军进攻运河,下令驻西奈的3万部队撤回运河区。埃军人数虽多,但面对上次战争的胜利者——以色列军而言,能否构成优势尚无定论。
战争经过
1956年10月29日下午5点,由沙龙上校指挥的以军第202伞兵旅在法国空军的支援下,利用埃军在西奈中部地区兵力稀少,防御单薄的弱点,首先在米特拉山口空降了500余人。该旅的主力3000人,与米特拉山口的伞兵会合,向米特拉山口突进。第二次中东战争就此爆发。
埃军司令部在接到以军空降的作战报告后,东部军区司令部于当日命令第2步兵旅的第5、6营立即开过运河,迎战米特拉山口的以军部队。埃军总参谋部派遣第米特拉山口4装甲师的主力由运河西岸进入比尔.吉夫贾法地区,两个国民警卫旅尾随前进。第2侦察团向东南运动,企图切断以色列空降部队的退路,对米特拉山口的以军构成包围之势。米特拉山口全长30公里,两旁悬崖峭壁,十分险峻。1956年10月31日中午,以军两个连,包括坦克支队和重迫击炮队组成的侦察分队进击米特拉山口。以军一进入海坦谷地,即遭到埃军5个连伏兵的袭击。双方在20公里的隘口内激战。埃军占据有利地形,摧毁以军车辆,将以军围困在山谷中。
次日(即1956年10月30日),在以色列军已对埃及发起空降作战之时,英法两国迫不及待地向着埃以两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他们立即停火后撤,命令埃军撤至苏伊士运河西岸,以色列军撤至运河以东10英里处,由英法联军占领运河地区,以“保证运河航运”。
以色列按照先前要求接受通牒,然而以色列军在米特拉山口的作战仍未停止,见此情形,纳赛尔则在当天深夜加以拒绝,并于10月31日早晨命令尼罗河流域和苏伊士运河区的防空部队进入戒备状态,命令阿密尔在英法军进攻时撤退西奈半岛和部队,保卫苏伊士运河。
见埃及已拒绝停战要求,英法联军于10月31日开始对埃及全境进行空袭,650架飞机轰炸了开罗、亚历山大港、伊斯梅利亚、苏伊士等埃及主要城市以及埃及的15个机场。埃及空军遭到毁灭性打击,200多架飞机被摧毁,防空能力丧失殆尽,埃及军队的机场和重要雷达站也悉数被联军摧毁。联军海军也出动对埃及港口进行了袭击。掌握了制海权。
在英法大规模轰炸埃及之时,以色列也对埃及展开作战。以军在米特拉山口实行空降作战后,为实现“中间突破”战术,威胁西奈半岛北部埃军主力,配合其伞兵旅进攻,决定以第38特遣部队突击阿布奥格拉。阿布奥格拉位于西奈半岛东北部,东距埃以边境30公里,向西可通运河重镇伊斯梅利亚,从阿里什到库赛马的公路也通过这里,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1956年10月30日中午,以军第7旅进至乌姆卡特父南线,在逼近埃军防御阵地时遭到埃军反坦克火炮的袭击,造成以军大量损伤。为避免进一步损伤,以军第7旅采取迂回战术,于10月31日越过埃军防守薄弱的达卡山口,进逼阿布奥格拉和鲁阿法水坝;以军第10乌姆卡特夫兵旅于10月30日下午行动,由东向西正面进攻,第7旅则由乌姆卡特夫南面进攻。试图合围埃军。1956年10月31日,以军以第7旅对阿布奥格拉发起进攻,但又一次受到埃军抵抗和精确的炮火轰击,见此情形,第7旅立即分兵两路,其中一路向东围攻鲁阿法水坝的埃军据点,在以色列军的推进之下,埃军数十个防御工事被以军占领。在乌姆希汉和乌姆卡夫特,埃军依靠两个营的兵力抵抗以军两个旅的进攻,以军命令第37机械化旅进攻乌姆卡夫特,该旅先头部队却在11月1日遭到埃军炮兵和反坦克武器的集中射击,旅长戈林达阵亡,大量士兵阵亡。在看到埃军在失去制空、制海权后依旧给以色列军造成不小损失后,以色列军总参谋部只得停止进攻乌姆卡夫特。
虽然埃军爆发出了惊人的抵抗意志同以色列军作战,但由于英法联军的强势介入,为防止英法占领运河区,而使西奈半岛的埃军部队受到英法以三军夹击的危险,埃军司令部遂命令增援部队停止进入西奈半岛,转而在以色列军围困下利用夜色掩护退守阿里什地区(北西奈半岛的首府)。至1956年11月2日,埃军主力完全退出西奈半岛。
以色列军在空军与装甲部队火力增援之下夺取阿布奥格拉后,便立刻向沙姆沙伊赫挺进。沙姆沙伊赫(又称沙尔姆谢赫),位于西奈半岛南端亚喀巴湾地区,距离苏伊士约 300 公里。作为埃及南西奈半岛的城镇,沙姆沙伊赫扼蒂朗海峡要冲,控亚喀巴湾通红海门户,是蒂朗海峡西岸重镇,以色列若控制该地,即可达成先前参战目的——即打破埃及对蒂朗海峡的航道封锁;同时由于埃军已陆续撤出西奈半岛,沙姆沙伊赫守军实力已远不如以色列军。鉴于以上要素,以色列军队于1956年11月2日派遣以军第9旅进攻沙姆沙伊赫,埃军在受到联军海军部队封锁的情况下固守该地并与以军作战,但由于兵力的严重匮乏,加之埃军主力部队已全数后撤,沙姆沙伊赫守军在固守三日后只得撤退,以色列军于11月5日占领此地。
西奈半岛战事基本结束后,英法联军便直接进攻本次作战的核心区域——苏伊士运河区。从10月底战端一开,英法就对运河区内,包括塞得港等重镇进行轰炸。在制空权已被英法联军控制的情况下,11月5日,联军向塞得港进行空降作战,英法共计1100余名伞兵降落后立刻控制机场、自来水厂等基础设施;与此同时,英法联军对塞得港进行炮击,同时派遣约2万名海军陆战队队员登陆运河区,其中英国海军第3突击旅在塞得港直接进行登陆作战。面对运河区极其危急的情况,埃军司令部与当地政府紧密合作,通过市政广播告知民众联军空降地点以及登陆区域,组织军队与民众自行反击。在埃及军队与大量民众的自卫作战下,英法联军始终无法控制运河区域。11月6日夜,联军只得撤退至塞得港南部区域。
两极下的世界:美苏态度
从10月29日到11月6日,英法联军与以色列军队已夺取埃及制空、制海权,以色列军更是控制了埃及西奈半岛以及蒂朗海峡控制权,纵使英法联军初次进攻运河区遭遇反击而失利,但随着埃军兵力的不断损耗,英法联军重新控制苏伊士运河只是个时间问题,联军甚至能够进军开罗,一举推翻埃及纳赛尔政府。
然而,当二战的硝烟散尽,当世界步入1956年这个时间点时,世界霸权的持有者已不再是英法等老牌殖民帝国,而是美苏——这两个凭借世界大战崛起的超级大国。
在英法进攻埃及之时,美苏也面临诸多事件。1956年10月23日,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爆发学生抗议,此次抗议事件迅速扩散至布达佩斯全城,引发动乱,苏军为制止暴力事件遂于10月24日派遣部队进驻布达佩斯,直到11月4日,布达佩斯事件才得到初步解决;此时的美国,总统大选将近,在11月6日将进行选举投票,这关乎现任总统艾森豪威尔能否连任。
而此时,英法在中东的军事行动吸引了美苏两国的注意力。美苏两国联合多国对此次行动施加影响,这使得英法以三国的军事行动遭到国际社会的普遍指责。美国不满这次秘密行动,其将英法的侵略看作是殖民主义体现。早在10月30日,美国就向联合国安理会提出一项草案,要求以色列立即停火撤军,但遭到英法一票否决;在美国的推动下,11月2日,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要求各方立即停火,由联合国维和部队控制苏伊士运河与西奈半岛,同时美国照会英法两国,限英国在12小时内停火。为使英国停止继续进攻,美国直接采取经济手段干预,美国政府故意抛售英镑,导致英镑汇率浮动并贬值15%,同时否决英国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申请,“马歇尔计划”的对英援助也宣告停止。美国为把英法势力挤出运河区,命令全球美军进入戒备状态,威胁英法。
苏联方面,在匈牙利局势逐渐缓解之后,苏联便采取一系列行为干预中东局势。同样,苏联在安理会提出决议,坚决反对英法入侵埃及,并要求英法撤军。11月5日,苏联以部长会议主席布尔加宁的名义发表一份声明,要求英法以三国立即从埃及撤军,否则苏联将动用本国核武器,对英法以三国开战。虽然根据北约情报显示,苏联并无能力运用新型导弹技术攻击英法等国,但通过这份声明,苏联已成功对英法以三国施压:以色列总理本·古里安向联合国表示接受其一切停火建议;英法也紧急要求美国保证北约组织的团结。
美苏两国的介入动机各不相同:美国希望能够拉拢一批从英法等老牌殖民国家统治底下独立出来的亚非拉第三世界国家,避免他们倒向苏联阵营,同时英法未与美国协商就出兵埃及,使得美国无责任支持英法行动;而英法的侵略行动也给了苏联干预中东局势的借口,苏联则能通过干预苏伊士运河危机淡化国际社会对匈牙利布达佩斯事件的关注。但无论如何,美国和苏联作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和拥有核武的大国,对于制止战争和恢复近东地区的和平负有特别的责任。
在美苏两国的强力干涉以及国际社会强大舆论压力下,英法两国被迫在11月7日宣布停火,1956年11月22日,英法两国撤出全部军队;11月8日,在埃及允许以色列有蒂朗海峡水面航行权利之后,以色列军宣布撤军西奈半岛,不过以色列撤军速度较慢,至1957年3月,以色列军队才全数撤离西奈半岛,而争议的加沙地带和亚喀巴湾沿岸地区由联合国派遣“联合国军”暂时管理。至此,持续十几天的第二次中东战争落下帷幕。
战后影响
第二次中东战争是一场牵动大国政治博弈的战争,相比于英法以三国对埃及采取的军事行动,大国的“政治战”才是本场战争的重头戏。这场战争虽然为时短暂,但是意义非凡,影响巨大。在二十世纪的无数次战争中,第二次中东战争绝对是政治背景最为复杂、政治博弈最为纷乱的一场战事之一。
对于英国而言,苏伊士运河危机推动英法两国在全球的庞大帝国加速瓦解。苏伊士运河危机直接导致时任英国首相安东尼·艾登名望受损,1957年1月,艾登辞职下台,并促使之后的麦克米伦政府加快非殖民化进程,英国的殖民帝国体系也遭到毁灭性打击,此后英国政府也无力再阻止其他殖民地脱离英国统治,英法两国也彻底丧失对苏伊士运河的掌控。
对法国而言,尤其是对戴高乐来说,美国并不是一个可靠的盟友,只有拉拢欧洲其他国家才可能与美国和苏联抗衡,形成第三股平衡力量。此外,苏联的核攻击威胁也让法国下定决心研发自己的核武器。同时,法国的多处殖民地起义不断,殖民帝国也在迅速崩溃。法国先是在越南连吃败仗,被迫放弃印度支那;接下来非洲的阿尔及利亚也爆发起义,这使得法国亦因此决定全面放弃殖民地,加快非殖民化进程。
对于美苏而言,第二次中东战争象征了美国完全从英国手上正式拿下了世界霸主的地位,而英国则从全球性大国衰落为地区性国家。美国和苏联两个超级大国成为真正主宰中东乃至全世界的力量。从此之后,美国支持以色列,并对有经济困难的、有可能转向社会主义阵营的阿拉伯国家进行军事援助;而苏联则支持阿拉伯世界。这种格局一直持续到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爆发。
对于埃及而言,埃及的纳赛尔政府成为了最大的赢家。埃及虽然在战场上节节失利,但是在政治上却赢得了满分,远在东亚的中国甚至都提供了价值2000万瑞士法郎的资金援助埃及。这使得埃及在战后成为阿拉伯世界对抗以色列的主要力量,并成为了泛阿拉伯民族主义的根据地。纳赛尔也成为了整个阿拉伯世界的领袖,阿拉伯民族对他无比拥戴。埃及的政治胜利甚至推动了1958年2月,由埃及与叙利亚合组的泛阿拉伯国家——“阿拉伯联合共和国”的成立。
对以色列而言,一方面,以色列通过对埃及的军事行动,成功达成了先前的作战目标——即获取蒂朗海峡的航行权,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另一方面,以色列充分认识到了自身与英法两国军队存在巨大的差距.。若非英法两国出动650架新型战机抢先摧毁埃及机场及大量战机,凭借埃及方面拥有255架苏联作战飞机以及作战水平远高于以色列的大量飞行员,单靠以色列自身对抗埃及绝非易事。通过军事变革,以色列完成了军事装备与战术的现代化,为之后的第三次中东战争的速胜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