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你怎么又拿我家碗了?上次摔了我家两个碗,这次又想来讨打是不是?」刘婆子站在院子中间,手叉腰一脸厌恶地看着我。
我低着头,拿着碗的手微微发抖:「妈,我是来给您端药的,这碗是我自己的...」
「谁是你妈?」刘婆子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妈?这么多年,你给我儿子生过一个孩子没有?光会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

碗碎了,药洒了,我的心也碎了。
我叫赵兰,今年22岁,是77年下乡到这个偏远山村的知青,也是这个村子里最不受待见的媳妇。
三年前,我嫁给了村里的刘家庆。
当时觉得他老实本分,不曾想嫁进来才发现,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妈宝男,家里完全由他妈刘婆子做主。
「婆婆,这药我熬了一上午...」我蹲下身想收拾碎片。
「装,你就会装!」刘婆子突然提高了嗓门,「我儿子辛辛苦苦养你这么久,你倒好,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天天在村里勾三搭四,大家都看见你和知青点的男知青说话了!
你是不是想给我儿子戴绿帽子?」
村里赶集的人都停下来围观,我的脸涨得通红,手指被碎片划破也不敢吭声。
「妈,您消消气。」刘家庆终于出现了,却只是站在一旁劝他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家庆,你还护着她?她肯定是和那些知青有一腿,要不然怎么三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咱们刘家可不能绝后啊!」刘婆子边说边抹起了眼泪。
「媳妇,你先回屋去。」刘家庆终于对我说话了,语气冷漠得像对陌生人。
我默默起身,低着头往屋里走。
耳边传来刘婆子的声音:「儿子,妈给你物色了个新媳妇,村东头张寡妇家的闺女,才十八岁,身体壮实,肯定能生...」
回到屋里,我瘫坐在床上,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比不上我心里的痛。
结婚三年,我吃尽了苦头:白天下地干活,晚上伺候公婆,刘家庆从不站在我这边,只会一遍遍说「忍忍就过去了」。
而最令我窝火的,是刘家从来不让我和其他知青来往,把我和外界完全隔绝。
我每月的知青补贴全部上交给婆婆,连买一支发卡的钱都没有。
最绝望的是,刘婆子处处针对我不能生育,却不知道真正有问题的是她儿子。
结婚第一年,我就悄悄带刘家庆去了县医院检查,医生说他有问题,但他回来就对他妈撒谎说是我的问题。
从那以后,我成了刘家的生育工具,却又注定要背负不孕的骂名。

「媳妇,我妈说了,明天你就搬到后院去住。」晚上,刘家庆回来对我说,「她让我和村东头的张家姑娘处对象。」
我惊得抬起头:「那我呢?我们还没离婚啊!」
「离婚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妈说了,先把日子过好。」刘家庆头也不抬地脱鞋,「你反正生不了,就别争了。在后院好好呆着,等我和张家姑娘成了,你就自己回知青点去。」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在这个家我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第二天,我被赶到了后院破屋里住。
那是刘家用来堆杂物的地方,墙角都是老鼠洞,晚上能听见老鼠跑来跑去的声音。
我呆呆地坐在床边,泪水模糊了视线。
外面传来刘婆子的笑声,她在向邻居炫耀:「张家闺女明天就过来相看,到时候办个酒席,你们可得来捧场啊!」
「那赵知青怎么办?」有人问。
「她啊,」刘婆子阴阳怪气地说,「知青点一堆大男人,她自己心里有数吧!反正不能生,留在我们家也是浪费粮食。」
我忍不住哭出了声,这三年的委屈像山洪一般涌出来。
夜里,后院的水缸干了,我不敢去前院打水,只好等到半夜偷偷摸出去。
经过前院时,隐约听到刘家庆和他妈妈的对话。
「儿子,你那方面真的不行吗?」
「妈,医生说了,我没问题,肯定是赵兰有病。」
「那就好,张家姑娘可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嫁给你后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妈,那赵兰...」
「等你和张家姑娘定了亲,咱就把她赶走!知青都是临时户口,她敢闹就找公社治她!」
我站在院子里,浑身发抖,心如死灰。
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要赶我走,我在这个家挨的打受的气全都白费了。
第三天,刘家张灯结彩,张家姑娘要来相看。
我被禁止出后院门,连厕所都不让上,只能用院子角落的破桶。
听到前院的欢声笑语,我望着那扇紧闭的院门,第一次有了绝望的念头。
这时,院子的另一边,悄悄探出一个熟悉的脑袋——是我在知青点的朋友小红。
「兰子,快过来!」她小声叫我。
我趁没人注意,赶紧跑了过去。
小红塞给我一封信:「这是县里来的,找了你好几天了。你婆家把你藏得太严了,连知青点的人都见不到你。」
我打开信,是北京来的通知——我爸妈平反了!
我爸爸不是什么右派,而是被人冤枉的。
现在不仅平反了,还恢复了原来的职位——北京某部委的司长!
信的最后写着:「女儿,我们已派人去接你,明天会到村里,请做好回京准备。」
我握着信,手都在发抖。
小红兴奋地说:「兰子,你可翻身了!你爸是大官啊!」
就在这时,前院的门开了,刘婆子拿着扫把出来打扫院子,看到我和小红在说话,立刻尖叫起来:「好啊,我说怎么安分了,原来在这里勾搭外人!」
她冲过来要打我,小红赶紧拦住:「大妈,别动手!兰子她爸妈...」
我急忙拉住小红,对她使了个眼色。
小红会意地闭上嘴。
刘婆子把小红赶走后,对我破口大骂:「贱骨头!张家姑娘都来了,你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今天你就给我待在屋里别出来!」
我低着头回到破屋,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
那天晚上,我趁着全家人睡熟,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悄悄溜出了刘家。
我直奔知青点,向大家借了点钱,天不亮就搭上了去县城的牛车。

第二天中午,我穿着借来的干净衣服,坐在县招待所的大厅里。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爸!」我扑上去抱住了他。
「兰兰,都瘦成这样了...」爸爸心疼地拍着我的背。
我们简单收拾后就启程回村,我要亲自收拾行李,也要亲自和刘家告别。
黑色轿车开进村里时,引来了所有人的围观。
车子停在刘家门口,我和爸爸还有两名随行的工作人员走了下来。
刘家正在院子里招待张家人,看到我回来,刘婆子立刻变了脸色:「你还敢回来?」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爸爸和轿车,顿时愣住了。
我微微一笑,开口道:「婆婆,我来向您道别,也来接我的东西。」
「你...你这是...」刘婆子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忘了自我介绍,这是我爸爸,北京某部委司长,刚刚平反回来。」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刘家人心上。
刘家庆的脸色瞬间惨白,张家姑娘和她家人也面面相觑。
「兰兰是我们家独女,这次来接她回北京。」爸爸严肃地说,「这三年来,你们是怎么对待我女儿的,乡亲们都看在眼里。」
村里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原来赵兰是干部子弟!」
「刘家这是踢到铁板了!」
「平时看他们怎么欺负赵兰,现在报应来了!」
刘婆子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哎呀,闺女,你早说你爸是大干部啊!我们家对你不好吗?你吃我的住我的,我天天把你当亲闺女看待啊!」
我冷笑一声:「是啊,亲闺女住后院的破屋子,亲闺女连口水都不让喝,亲闺女被你骂了三年不下蛋的母鸡?」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刘婆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刘家庆这时候终于想起来护妻了,上前一步:「兰兰,我不知道你爸爸这么厉害,我...我其实很爱你的...」
「爱我?」我冷冷地看着他,「昨天晚上你还和你妈商量怎么把我赶出门呢!我不能生孩子?医院报告单我留着呢,是谁有问题,大家心知肚明!」
刘家庆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
张家人见状,悄悄往后退,显然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我今天来,不是要闹事,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从包里拿出一叠纸,「这是我这三年的知青补贴明细,一共三百六十元,全部上交给你们家了。现在,我要把它们要回来。」
刘婆子急忙说:「闺女,这钱早就用来养你了啊!」
爸爸冷冷地插话:「那把账目拿出来我们看看。我女儿下地干活,伺候一家老小,怎么算都是你们家欠她的,而不是她花了你们家的钱。」
刘婆子傻眼了,她知道那钱早就被她用来给刘家庆买东西了。
「再说了,」爸爸继续道,「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知青,传出去,你们刘家在村里还怎么做人?」
周围的乡亲们附和起来:「就是啊,平时看刘家怎么欺负赵兰,大家心里都有数!」
「赵兰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刘婆子还总是骂她!」
「刘家庆老婆被欺负都不敢吭声!」
在村里舆论的压力下,刘婆子终于服软了,颤抖着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数出三百六十元钱。
「兰兰,」刘家庆突然跪下来,「我知道错了,你别走行吗?你爸是大官,以后我们家肯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我看着曾经以为会相守一生的丈夫,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刘家庆,离婚证明我已经在县里办好了,只差你一个手印。」
随行的工作人员拿出文件,刘家庆看着周围的议论声和鄙视的目光,最终还是在离婚证明上按了手印。
就这样,我恢复了自由身。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刘家的房子,这里承载了我三年的泪水和屈辱。
「兰兰,我们走吧。」爸爸拍拍我的肩膀。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村花小丽带着一群村民来给我送行。
小丽是村里有名的美人,也是唯一对我好的村民。
她总是偷偷给我送吃的,安慰我。
「兰兰姐,你真的要走了吗?」小丽眼含泪水地问。
我点点头:「是啊,要回北京了。」
「那...」小丽突然攥住我的手臂,眼中满是期待,「你敢带我一起走吗?我想去北京,我不想在这个村子里一辈子给人当媳妇...」
我看着小丽渴望的眼神,又看了看爸爸。
爸爸会意地笑了:「丫头,想去北京念书吗?」
小丽使劲点头。
「那就一起走吧,我女儿需要个伴。」爸爸大方地说。
小丽欣喜若狂,赶紧回家收拾行李。
看着这一切,刘婆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要跟我走,而她儿子却只能留在村里,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临上车前,我站在车门旁,对着刘家人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们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但其实,你们只是没见过我的底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黑色轿车缓缓驶出村口,车窗外,是我生活了三年的小山村,还有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惊讶的面孔。
我没有回头,因为前方是崭新的人生。
五年后,我和小丽一起回到了村里。

我已经在北京某大学毕业,成为了一名记者。
小丽也在护士学校学习,即将成为一名医护人员。
我们是专程回来看看的,也是想知道当年的那些人过得怎么样。
村口,我们遇到了刘家庆。
他已经娶了村里另一个姑娘,但听说婚后生活并不如意。
看到我们从小轿车上下来,刘家庆眼中充满了羡慕和后悔,但他最终只是低下了头,匆匆走开。
「嫂子,对不起...」他的背影消失在村道尽头,只留下这一句话在风中飘散。
刘婆子呢?听说自从我走后,村里人都开始议论她的不是,加上儿子新娶的媳妇也不好对付,她的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她天天在村里抱怨,说要是当初对你好点,现在她都可以去北京享福了。」村里人告诉我。
我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临走前,我去看了一眼当年住过的那个破屋子。
屋顶已经塌了一半,杂草丛生。
站在那里,往日的屈辱仿佛就在昨天,但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恨意,只有对新生活的感激。
小丽握住我的手:「兰兰姐,幸好当初你敢带我走。」
我点点头:「是啊,幸好当初我们都有勇气离开。」
坐在回北京的车上,我想起了那个站在井边的自己,和那个突然攥住我手臂的村花。
命运就是这样,当你以为一切都是绝境的时候,转机已经悄悄到来。
我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生活多么艰难,都要相信,苦尽终会甘来。
或许,这就是我想告诉那些和当年的我一样正在绝境中挣扎的人们的话——
没关系,再等等,你的生活也会迎来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