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降妖伏魔手》第一卷：行道

前文链接：第一卷第九章

当天晚上，罗七和赵九更安排邱处机等人在镇上一家客栈住下。

两个人原本喜气洋洋，此时却未免意气消沉。每每想起战场上官军的惨状，两个人总是又气又痛，赵九更还好一些，罗七却是气得咬牙切齿，好几次把桌子敲得通通直响，吼道： “这些千刀杀的土匪，等杜将军带兵来了，看我不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哼，我们凤翔的兵可没那么好欺负！”

骂到此处，罗七想到平时自己那帮兄弟们的英勇，什么时候又打过那样的败仗？他突然就又觉得那些失败的官兵未免太不禁打： “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一帮没用的，真是丢我们官军的脸！”骂到这里，再想想那些军士在战场上的惨相，毕竟死者为大，又觉得未免失了对他们的恭敬，一时懊恼得不得了。

邱处机带着弟子另住了一间房，此时已经燃起香来，带着弟子为战场上的亡灵诵经不已。即便年幼如卞志和，虽然白天受了那一番惊吓，此时也认真地跟着师父和师兄念诵，态度专注又虔诚。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罗七和赵九更去到当地地方协调善后事宜，邱处机则向店家借了工具，先带了弟子们去了战场上，在山坳里选了一处僻静之地，一个接一个地挖着墓穴，然后又一个接一个地将一众将士抬过来，将他们掩埋。

日上三竿，当地地方才带了十几个人来。附近的村民听了信儿，有那胆大热心的就跑了来帮忙，一时倒有五六十余人。大家一起动手，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掩埋完毕。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整个镇子都好像被一片浓重的愁云覆盖住，空气里流动着哀伤、幽怨的气息。人们沉默着走路、办事，说话都是静悄悄的，不敢提高了声音，连孩子吓得晚上都不敢哭了。

这种情况下，不做点什么是不成了。邱处机开始带着弟子们筹备超度事宜，罗七和赵九更虽然没做过类似事情，不过听邱处机提起也觉得在情理之中，于是一起帮着准备。他们帮着采买东西的时候难免透出了风，一时周围村镇好多百姓都前来观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山东地界原本道风极盛，平时崇道修行的人也不少，所以有高道来到渔子镇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没过几天，近处山上有一个青松观的住持听到了消息，就特地前来，邀请邱处机师徒到观中去举办相关事宜。

邱处机欣然答应，于是带着弟子住进青松观，罗七和赵九更也跟随着一起住到了观里。

这天，大殿里的法事还在进行中，罗七心里原本就积压着愤怒、悲伤，对法事又不大通，几场程序跟下来全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觉得悲壮的情绪在胸中越来越奔腾不止，所以他压根儿在观里呆不下去，到下午的时候就和赵九更打声招呼，说他要单独下山去打听杜大成人马的消息。

此时，赵九更却表现出对观中事务的热情，他跟随着邱处机等人行礼、诵经，居然像模像样。听罗七说要下山去打听消息，赵九更提醒他换上便装，以免他人单势孤，万一碰到土匪不好应付，罗七就换了服装才去，赵九更仍然留在观中。

虽然听赵九更的话把衣服换了，不过罗七想想就觉得心里不服： “明明我是官，他们是匪，怎么我还偏偏要去怕他们？”这样想着，罗七骑着马下山去。

山路平坦环绕，观里的钟磬之声渐已不闻，所有的愤怒、悲伤，各种情绪突然就像冲垮了堤坝的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如同借了刚才那个由头发泄出来，势头之猛冲击得罗七几乎喘不过气来。

“杜将军，我们要报仇！报仇！”这个声音在他心里怒吼着，一遍又一遍，他觉得此刻自己的心里再也没有别的其他想法，只有这个想法来回奔突呼啸，整个人仿佛都被湮没在这澎湃的声音之中。

马蹄声乱，搅得罗七的心更乱起来，他带着这股几近疯狂的愤怒忍不住就发疯地打马。马吃了痛，尥开蹶子飞奔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呼直响，路两边的风景飞快地向后奔退而去。

不知道跑了多远，罗七只听到胯下的马累得气喘吁吁几乎要跑不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紧张，在这大冷的天气里后背竟然出了一层汗。经过这么一通折腾，他的心里才好受一些。他轻轻地吁了一声，马巴不得地赶紧放缓了步子，在路上慢行起来。

罗七这才发现，脸上挂着两行冰冷的泪水。

“杜将军到哪儿了？”罗七在心里闷喊一声，又轻轻打着马向前慢行。

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十字路口，狂奔一路，罗七已经辨不出方向了，此时看到十字路口也不管是通向哪里的，只管选了一个径直向前走去。

这个路口通向一个小镇。刚进镇子，罗七就看到路旁有一个酒馆，他这才觉得跑了这一通下来已经是口干舌燥，于是把马拴在门前木桩上，推门进去，选了一个门口的桌子坐了下来。

小二上前招呼，问罗七吃什么，喝什么。罗七行伍出身，原本于吃喝不大讲究，就让小二随便先沏上一壶绿茶过来。

慢慢地喝着茶，罗七百无聊赖地看着店前街面上来往的行人。

正是春节前的热闹时候，这个镇子比渔子镇明显要热闹一些，好像并没有受到仰谷山下战争事件的影响。

罗七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眼前人影一晃，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酒馆。罗七打眼一扫，心里突的一跳：那两个人戴着的幞头和自己在战场之上看到的居然一模一样！幞头样式相同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幞头的颜色都和战场上死的土匪一样！

“他们是土匪！”意识到这一点，罗七刚要冲上前去，却又猛地停住：这两个人身形高大不说，他们进了酒馆之后，居然十分熟络地和店小二、店里的其他客人亲热地打着招呼，看起来都是熟人的样子。

“怎么，难道这些人他们都是土匪？”罗七想， “不可能啊，这些人看起来无论是面相还是言语都还和善，也就是普通老百姓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土匪？难道是我太紧张看错了？”

这样想着，罗七仔细听着那两个人的谈话，刚开始也只是谈论今年谁家收了多少庄稼，谁家秋后刚订了婚事，准备什么时候迎娶等等，就只是普通农民的日常生活而已。

“是我自己太紧张了！”听了一会儿，罗七的情绪放松下来： “这就是当地的普通老百姓！只不过碰巧戴了同样的幞头，赶巧了！”

罗七刚认为这是个巧合，突然，门口急匆匆冲进来一个面容略显稚嫩，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头上戴着同样的幞头，他直接奔着那两位就去了： “二位哥哥，可找到你们了！大哥正到处找你们呢，听说又一队官兵已经到山下了！大哥要找你们商量对策呢！”

和那小伙子脸上的紧张相比，前面两位的表情此时就像玩笑一样，其中一个黑脸的更是笑眯眯地说道： “兄弟，别着急，嘿嘿，你说再多的官兵来，他们那不就是送死来了嘛！没关系！”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同伙和店小二、客人都笑了起来。

“雄哥，我算是服了你们了，打起仗来次次胜，你说这还了得么？”旁边一个身材细瘦的客人说道， “看您那威风劲儿，可真是让我羡慕，我这身体如果再好一些啊，说不定也随您上山去了呢！”

“坏了，看来我是掉进贼窝里了！”罗七听着身边的喧闹，心里一沉，这样想道。

虽然形势于己不利，可是罗七心里并不害怕，只是遗憾自己没有带多少人来： “哪怕再有两三个帮手，我也能把他们一窝端喽！”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可没露出什么来，就只是慢慢啜饮着热茶，留意着这些人的举动。

“雄哥，话虽这么说，大哥既然让我来找您二位，您二位就快回去吧！”后来的那小伙子好言好语地劝道， “不然大哥还以为我偷懒去了呢！”

“哈哈，喝了这杯就走！”那位被称为雄哥的人爽朗地笑了几声，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手又“当啷”一声把一锭银子丢在桌子上，呼喝一声： “走了！”

“雄哥，力哥，再来啊！”店小二欢天喜地地拿起桌子上的银子，眉开眼笑地递给柜台后面的老板，轻声说道， “东家，您瞧瞧人家出手这阔绰劲儿，不愧是做大事的！”

“哼，你以为呢，人家家大业大，可不比咱们这寻常百姓！”胖乎乎的老板应道。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注意的话自然听不到，可是罗七此时正假装喝茶，耳朵眼睛全都在注意这帮人的动静，所以这些话他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心里这个气啊，心想： “这老百姓都和土匪勾结到一起来了，难道这整个镇子都是匪窝了吗？”这样想着，牙齿不禁咬得几乎要吱吱作响。

“这位老兄，你这气色可不大好啊！”这时，那三个人正好经过门口，脸上变颜变色的罗七未免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个脸色微白，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对罗七说道。

“怎么，我气色不好，难道你还能开药不成？”罗七心里正郁闷不已，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就瞪起眼睛没好气地问道。

（未完待续，欢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