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述人:成成 文/编辑:渭北青松
1984年,堂姐在河里洗衣服时,突然被上游来的洪水冲出十来米远,眼看生命垂危,关键时刻,一个男子跳入水中,获救后,堂姐作了个改变一生命运的决定。
堂姐晓梅,出生在七十年代初的渭北农村。在那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小村庄,堂姐曾经和我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1984年的那个夏日,骄阳似火,烤得大地都快冒烟了。堂姐像往常一样,哼着小曲儿,抱着一盆脏衣物慢悠悠地走向村边的小河。
四周静谧得只能偶尔听到微风拂过河边垂柳的沙沙声,谁能想到,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即将降临。
突然,上游的天空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迅速笼罩,黑压压的乌云滚滚而来。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上游的水位在迅速暴涨,可地处下游的我们这儿,却依然风平浪静,烈日当头,根本没有人知道暴涨的洪水即将来临。
当洪水头像被激怒的猛兽突然间冲到正在河里洗衣服的堂姐面前时,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泥沙汹涌而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堂姐惊恐地站起身,可还没有等她做出反应,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将她卷入了河中。
河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拼命地挣扎着,双手在水中乱抓,嘴里大声呼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可那声音在狂风暴雨和汹涌河水的怒吼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很快就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眼看洪水已经堂姐冲了十来米远,就在堂姐感到绝望之时,路过的邻村小伙赵建国听到了那若有若无的呼救声。
他当时正急匆匆地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听到声音,他猛地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只见河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在生死关头,赵建国没有丝毫犹豫,扔下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河中。
这股洪水来得太猛,每前进一步,都像是有无数根针扎在身上,暗流涌动,一次次试图将他冲倒。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起那个人。
终于,在一番惊心动魄的挣扎后,他靠近了堂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别怕,我抓住你了!” 赵建国大声喊道,声音因为紧张和用力而有些颤抖。
堂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双手紧紧地反握住赵建国的胳膊,眼中满是惊恐与求生的欲望。
赵建国用尽全身力气,一步步朝着岸边挪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的淤泥似乎要将他的双脚陷住,河水不断地冲击着他们,试图再次将他们卷入深渊。
上岸后,两人都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堂姐劫后余生,眼中满是感激,她转头望向赵建国,嘴唇颤抖着:“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 要是没有你,我今天就……”
赵建国虚弱地笑了笑:“别客气,谁碰上都会这么做的。”
跟着父亲提着感谢的礼品第一次走进赵建国家时,堂姐的心猛地一沉。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个破旧的小院,院墙歪歪斜斜,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走进屋内,昏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赵建国的母亲躺在床上,病痛的折磨让她面容憔悴,虚弱地向堂姐他们点头示意。
赵建国的几个弟弟妹妹们怯生生地躲在角落里,眼神中透着对未来的不安与迷茫,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破旧不堪。
赵建国看到堂姐和大伯提着礼品来感谢他,激动之余尴尬地介绍起了自己的家,他父亲前几年因病早早去世了,母亲也因病一直躺在床上,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年龄都小,一家几口全靠他一个。
邻居听说大伯和堂姐来感谢赵建国了,也赶来看热闹,一个热心的大婶不停地给大伯介绍着赵建 国,这小伙子人没麻达,是我们巷子里的热心人,谁家有事都肯热心帮忙。唉,就是这屋里情况不太好,小伙子都二十四五了,还没有说下媳妇,主要是屋里穷,没有姑娘能看上。
听到赵建国还没有说下媳妇,堂姐不由的脸红了一下,毕竟她是大姑娘一个,别人曾给她介绍了四五个,可她一个都没有看上。
这时邻居大婶看了一眼堂姐忙问道,这女子,你现在找下对象了没有,其实我们建国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
这一句话,把堂姐说的脸唰得一下红了起来,娇羞地低下了头。不过那一刻,一颗报恩的种子悄然在堂姐心底种下。
当赵建国真的派人来说媒时,别说大伯连我父亲他们都不是太愿意这门婚事的,救命归救命,婚姻归婚姻,那可是要过一辈子的,赵家又那么的穷,负担又那么重,真的结了婚,以后这日子咋过呀?
堂姐的目光再次扫过赵家老小那满含期待的眼神,尤其是赵建国望向她时眼中的那份恳切与信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赵建国舍命相救的那一幕,心中报恩的信念愈发坚定。
“我愿意!日子也是人过出来的,不信就永远会是这个样子。” 堂姐咬了咬牙,做出了这个改变一生的决定。
婚后的日子,如同一团乱麻,迅速将堂姐紧紧缠绕。姐夫为了多挣些钱,常年跟随工程队外出务工,家里的重担,就这样沉甸甸地压在了堂姐柔弱的肩头。
新婚第二天,天还没亮,堂姐就强忍着困意,悄悄起床。她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屋门,踏入清冷的夜色中。
寒风扑面而来,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棉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田间,田埂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寒意透骨,可她顾不上这些。
到了地里,她拿起锄头,双手紧紧握住木柄,挥舞着锄头,一垄一垄地翻着地。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力气,汗水湿透了衣衫,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迷了她的眼睛,她随手一抹,继续劳作。
等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她又匆匆赶回家,来不及歇口气,就一头扎进厨房。
灶火映红了她疲惫的脸庞,锅里的粥咕噜咕噜冒着泡,她手忙脚乱地煎着鸡蛋,嘴里还念叨着:“弟弟妹妹们得吃得饱饱的,才有精力上学。”
做好早饭,堂姐挨个敲响弟弟妹妹们的房门:“快起床,吃饭啦,别迟到咯!” 看着大家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她又赶忙帮最小的妹妹梳好辫子,温柔地叮嘱:“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等送走了孩子们,她端着饭菜走进公婆房间,坐在床边,轻声说道:“妈,吃饭啦,我喂您。”
她一勺一勺地将饭菜喂到公婆嘴里,细心地为他们擦去嘴角的残渣,接着又打来热水,给公婆洗脸、擦身,换上干净的衣服。
公婆心疼地拉着她的手:“梅梅,辛苦你了,我们一大家拖累了你。” 堂姐眼眶泛红,笑着安慰:“妈,说啥呢,咱们是一家人。”
为了让公婆身体能舒坦些,堂姐还专门跑去村里的卫生站,向医生请教按摩手法。
晚上,忙完一天的活儿,她就坐在公婆床边,双手熟练地在他们肩上、腿上揉捏着,嘴上说着:“妈,这样按按,是不是感觉松快些?”
公婆舒服地闭着眼,直夸:“梅梅啊,你这手艺,比专业的还强,我们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能有你这么个好儿媳。”
弟妹们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们常围在堂姐身边说:“嫂子,你就像我们的亲妈一样,你说啥,我们都听。”
在堂姐的悉心照料下,弟弟妹妹们渐渐长大。
建国的大弟建军初中毕业后,学了个厨师的手艺,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就急匆匆跑回家,把钱塞到堂姐手里:“嫂子,这些年你为我们吃了太多苦,这钱你拿着,贴补家用。”
堂姐赶忙推辞:“傻孩子,哥嫂不要你的钱,你自己攒着,以后娶媳妇用。” 建军眼眶湿润,坚持道:“嫂子,你要是不收,我心里过不去,没有你,哪有我们的今天。”
最终,堂姐还是拗不过,收下了钱,却说道,那好,我把这钱给你攒起来,等你娶媳妇了用。
建国的二弟建平从小性格就比较顽劣,堂姐在他的身上没有少花功夫,可效果却不是太好,特别是进入青春期后,变得叛逆起来。
有一次,建平的初中班主任老师捎来话,说是两天了都不见建平来上学。
堂姐听后,心里非常着急,给一家做好下午饭后,就骑了个自行车赶往镇上的中学。
到了教室里,听同学们说,建平好几天了都没有到教室上课,可能跟着一群社会上的人胡逛。
堂姐听了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骑着自行车在镇上街道到处寻找建平。
冬日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堂姐一路呼喊着建平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
终于,在靠近街道边上一个小商店门口,看到了和几个朋友抽烟聊天的建平。
堂姐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建平,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尖锐:“你这孩子,这几天咋不上学去呢,老师都把话捎到了家里,知不知道家里人多担心你!”
建平一下子甩开堂姐的手,梗着脖子说:“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我堂姐气得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还是强忍着,在寒风中苦口婆心劝解:“建平,爸走得早,妈的身体就是那个样子,我和你哥没黑没明辛苦干活到底是为了谁,你这样咋对得起你哥……”
那一晚,堂姐和建平谈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月光冷冷地洒在她们身上,拉长了两人的身影,那一刻,堂姐心里满是无奈与慈爱。建平也许是被堂姐的话触动了,渐渐低下头,回到了学校。
经过那一夜长谈,建平的思想一下子转过了弯,一下子好像长大了,学习也知道用功了,初中毕业后,又复读了一年,终于考了市里的师范学校,后来成了一名教师。
两个小叔子在堂姐的张罗下,要么在村里盖了新房,要么在城里买了房,风风光光地结了婚。
可每到逢年过节,两个小叔子一家都还是习惯回到老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回荡在院子里,那温馨的场景,让堂姐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饱经磨难的家庭。
1995 年,建军家传来噩耗,建军媳妇生下一个女婴,可孩子却是先天性脊柱弯曲,绝望之下,孩子不满十个月,建军媳妇直接扔下孩子选择了离婚。
建军才二十七八岁,还要打工,怎么能顾的了孩子,可媳妇又离婚了,这可该怎么办呢?
看着着襁褓中那瘦弱可怜的小生命,堂姐和堂姐夫的心揪成了一团。
堂姐夫鼓了好大勇气才忐忑不安地堂姐说:“建军这娃,唉,太可怜了,你看能不能咱们暂时把娃接过来一段时间,建军一个大男人实在管不了娃,这娃太可怜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堂姐便目光坚定地说道:“别说了,这娃咱们要管,好歹也是咱们赵家的后。”
当堂姐把侄女抱进家门的那一刻,她知道,未来的路更加崎岖了。
由于侄女还小,加之身体问题,吞咽困难,喂奶成了最棘手的问题,一顿奶常常要喂上一两个小时,刚喂进去,又吐出来,堂姐就得重新喂。
孩子还经常尿床,刚换上的尿布,不一会儿就湿哒哒的,一晚上要起来折腾好几回。堂姐整个人累得憔悴不堪,眼窝深陷,可她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
有邻居劝她:“这孩子治不好的,你别把自己累垮了,趁早送走吧。”
堂姐一听,瞪大了眼睛,生气地说:“这是一条命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不管她。”
就这样,在堂姐没日没夜的呵护下,侄女慢慢长大,身体也有了些许好转,还学会了基本的生活自理。
如今,侄女已经在一家专门接纳残疾人的企业工作,每次通电话,侄女都开心地说:“妈妈,我挣钱啦,等发了工资给你买好吃的。”
堂姐笑着回应:“乖孩子,你自己留着,照顾好自己就行。”
可磨难接踵而至,2015 年,堂姐夫的叔叔找上了门,这个叔叔打了一辈子光棍没有结婚,年轻时候一直在城里打工,现在年龄大了,打工没有人要了,便回到了农村。
他直接找到了堂姐说道:梅梅,我知道你心好,对我们老赵家一大家子都好,我现在也老了干不动了,这是我打工攒下的八万块钱,还有盖的四间大瓦房,不求别的,只求活着的时候有口饭吃,死了有人埋,坟上有人烧纸。
望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叔叔,堂姐咬咬牙说道:叔,别说你还有八万块钱和四间大瓦房,就是啥也没有,我和建国也要给你养老送终。
一晃又是将近十年过去了,堂姐夫的叔叔临终前拉着堂姐的手流着泪说道:梅梅,你是我们赵家的大功臣,叔谢谢你。
叔叔的手缓缓滑落,带着对堂姐满满的感激与不舍,溘然长逝,可他临终前的那句道谢,却如洪钟大吕,久久回荡在屋内每个人的心头。
当年,赵建国奋不顾身地跃入洪流,从死神手里抢回了堂姐的生命。那是一切的起点,从那一刻起,“你救我一命,我用一生来报答” 就成了堂姐镌刻于心的誓言。
如今,赵家在她的操持下,从风雨飘摇走向安稳祥和。而她,也用一生的时光,完美诠释了报恩的真谛。这份报恩,不仅仅是对救命之恩的回馈,更是对 “家人” 二字最深情的守护。
相信,未来的日子,堂姐依旧会带着这份感恩之心,继续守护着赵家,让这份因恩而起的温暖,生生不息,代代相传。因为在她心中,恩重如山,唯有用一生的坚守,才能给出了最动人的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