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戴子墨,1960年出生在江苏徐州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
1986年8月的一天,从部队转业回来的我,正式被安排到徐州东郊的一家纺织厂当保卫科的干事。
那天傍晚,我骑着二八大杠,从厂里回家。
路过东郊的小树林时,突然想方便。这片小树林是附近村民去城里赶集的必经之路,平时人来人往,但这会儿天色已晚,显得格外清静。
就在我准备解手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细微的抽泣声。我赶紧整理好衣服,转身一看,一个姑娘正扶着树干抹眼泣。
"同志,你没事吧?"我犹豫着问道。
她被我这一问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借着暮色,我看见她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件藕荷色的确良衬衫,下身是一条深蓝色裤子,衣着朴素却很整洁。
"没...没事。"她慌忙擦干眼泪,转身就要走。
"天这么黑了,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要不我送你一程?"我指了指靠在树边的自行车。
她迟疑了一下,轻声道:"那...那就麻烦你了。"
一路上,我才知道她叫周雨霜,在东郊纺织厂做计件工人。今天去找车间主任申请调岗,却被拒绝了。
原来她在织布车间工作,粉尘大,噪音响,她有轻微的哮喘,干这活很受罪。
"你也是纺织厂的?"她有些惊讶,"怎么没见过你?"
"我刚来没几天,是保卫科的。"
"哦,难怪..."她若有所思。
送她到家后,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那时候没有手机,工作单位倒是在一个厂子里。
第二天上班,我特意去织布车间转了转,果然环境很差。
噪音震耳欲聋,空气中飘着细小的棉絮,工人们都戴着口罩,在轰鸣的织布机间穿梭。
利用职务之便,我找到了厂办主任了解情况。原来周雨霜的技术很好,是车间的标兵,主任舍不得放人。
但我也了解到后勤仓库正缺人手,待遇虽然差些,但环境好。
经过反复协调,周雨霜终于调到了仓库。她感激地说要请我吃饭,我推辞不过,就约在厂里的职工食堂。
八十年代的工厂食堂很朴实:白酒、花生米、大烤饼。她给我倒了杯酒,说:"谢谢你,子墨。"
渐渐地,我们熟络起来。有时下班她值夜班,我就借故去仓库转转;她休息时,会给我送些自己做的点心。
厂里人私下议论纷纷,都说保卫科的戴子墨跟仓库的周雨霜好上了。
可是好景不长。1987年春节前,一件事打破了平静。那天晚上,我查夜的时候发现仓库的锁撬开了一个小口。
蹲守几天后,抓住了小偷 - 是织布车间的副主任。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原来这位副主任觊觎周雨霜已久,她调走后一直心怀不满。他污蔑说周雨霜勾引领导调岗,还说我们串通一气侵占公物。
事情闹到了厂党委。查账的结果证明了我们的清白,副主任被开除。但流言蜚语已经在厂里传开,周雨霜天天以泪洗面。
就在这时,她父亲查出了肝病。周雨霜准备辞职回老家照顾父亲。我知道后,立刻找到她:"别走,我来想办法。"
经过多方打听,我找到了徐州制药厂的一个老战友,托他帮忙弄到了一些特效药。
同时,我主动请缨去偏远的车间值夜班,把白天的工作时间匀给她,让她能经常回家照看父亲。
那段日子很苦,但我们都咬牙挺过来了。她父亲的病情逐渐好转,厂里的流言也慢慢平息。
1988年春节,我们领了结婚证。婚礼很简单,就在厂礼堂办的,请了两家人和厂里的要好同事。
结婚后,日子过得有声有色。1990年,我被提拔为保卫科副科长;1992年,她考上了统计员,收入也比从前好了。
1993年,我们的女儿出生了,厂里分了一套七十平米的楼房。
如今回想起来,那个秋天的小树林,那个含着泪珠的姑娘,成了我生命中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