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翠娥抬头看向自己，刘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当年，唉！说起来也是我心里太着急了，才动手打了你。”
“我明白。”柳翠娥苦笑一声，自嘲道:“我知道妈你偏心二妹和小弟，那些葡萄你是打算留给他们回来吃的，都怪我嘴馋，挨打也是应该。”
“不，你误会了！”
刘母就知道，柳翠娥一定会这么想。
“妈虽然之前不待见你，但你应该也心里有数。没分家之前，我是、咳！节俭了些，但该给你的那份，我也没吝啬过不是？之所以不让你吃那葡萄，其实是，其实是我当时才刚打药没几天，怕你中毒！”
“啊？”
柳翠娥一脸震惊。
回想起那天夜里，自己肚里翻江倒海地疼，呕吐腹泻了好几回才好。
柳翠娥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有些埋怨起婆婆来。
“我那时也是气不过。你闹得那么厉害，我就想着，那农药也打了好几天了，毒性不大，就是会吃点亏。我也是为了出口气，我，就没说出来，这事是妈错了，妈给你道歉。”
刘母小心翼翼地看着柳翠娥，以为她又会闹起来，还好，她只是楞了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说:“都过去了。也怪我贪嘴，明明都还没熟透，就摘来吃。”
其实柳翠娥心里还是感到不舒服，但一想到自己以后带着两个孩子生活，要是没人帮把手，日子不好过，于是在吵架和原谅之间，她聪明的选择了后者。
婆媳俩又聊了一会儿，刘母就起身回去做午饭了。
等做好后，她先是送了一份来新屋，等柳翠娥和大孙子吃完后，她才拿着空碗回去。
刘母身体也不太好，如今又经历了丧子之痛，刘父担心她吃不消，于是提议她去新屋住，省得儿媳妇夜里带着睡不好觉。
刘母原本是打算做饭在老屋做，给新屋那边省粮食，夜里再过去给她们娘仨作伴。
刘父让她把粮食什么的都带过去，以后就多帮衬着点，希望儿媳妇能早日从悲伤中走出来。
老两口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因着小儿子还在读书，家里也不宽裕，所以平时节省了点。在村里人看来，这就是有点抠。
不过这次他们也没省着，刘父直接挑着担子往返两回，送了好多东西过来。
吃过晚饭后，他回了老屋，老伴留在这里，尽心尽力照顾着柳翠娥坐月子。
“李大姐，又去买东西呀？”
这天早饭时，柳翠娥因嫌红糖蛋糖水不够甜，只随口说了一句，刘母就记在心里。
等早饭后，给小孙女洗完澡哄睡，她就挎着布袋子出了门。
去往镇上的路上遇到同样去买东西的刘婶马秀莲，于是结伴同行。
“李姐，我记得，大山去的时候，好像穿了一件黑色夹克外套，那款式很特别，看来大山这趟出去，赚了不少啊？”
刘母闻言愣了一下。
她有些纳闷，同马秀莲认识都二十几年了，这是她头一回说话不顾及别人感受。
“还好。工钱都拿到了。肇事者家属也赔了些，够她们母子三人生活几年了。”
刘母情绪低落，半个多月过去了，每当有人提起大儿子，她都感觉心在滴血，痛得无法呼吸。
“是啊，谁都没想到，大山会为了救一个老头子，不惜牺牲自己。只可怜了翠娥和两个孩子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马秀莲叹息一声，发现刘母对那件衣服并不知情，也是松了口气。
两人之后一句无话，等到了镇上，刘母就借口与马秀莲分开了。
刘母回来时也是急匆匆的，想故意躲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刘母总觉得自从大山死后，马秀莲就变得奇奇怪怪的，连一向话多爱窜门的刘流那小子都好像消沉了不少，整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家门口还被马秀莲插了好多香烛和纸钱灰。
马秀莲虽然迷信，但以前好像也没这么离谱。
大伙儿都说，她最近老是没事就往仙姑那里跑，整日里神神秘秘的，有时连在背后叫她一声，她都会吓一跳，还以为见了鬼。
刘母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见马秀莲再没去过大山家看翠娥，想来是大山被接回来时，尸体被车撞变形，太吓人了吧？所以她胆子小，害怕。
而马秀莲回到家后，立即将大门关紧，坐在桌边直喘气。
刘流爹刘根生叼着烟斗正准备点燃，屋里顿时一黑，险些没点到手，他皱眉看了一眼马秀莲，不悦的问道:“这青天白日的，你关门干什么？”
丈夫突然出声，吓了马秀莲一跳，立即抚着心口骂道:“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声？想吓死我啊！”
她心里有鬼。方才经过刘大山出车祸的那里，她忽然看到有个穿黑色夹克外套的男人就站在那路边上，还朝她招了招手，可当她再回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吓得她东西掉了都没捡，赶紧跑了回来。
“不行，我得在去仙姑那里一趟，看来之前的法事没做好，这大白天的，我都能，都能……”
刚一只脚踏进房门，马秀莲就退了回来，拐进另一个房间，拿了香烛纸钱就要去找仙姑，刚一开门，就看到儿子刘流，一身黑色外套，差点没把她吓死。
“妈，你跑什么啊？我方才准备叫你，可突然尿急，就去路下边的树林子解决，一回来就看到你跑了，连东西掉了都没回头。喏，我给你拿回来了。”
刘流说完递上一个袋子，马秀莲瞪大眼睛，结结巴巴求证:“刚才在公路边，朝我招手的，是你？”
“你这臭小子，你想吓死我啊！”
刘流也反应过来，收起了嬉皮笑脸，低着头回了屋。
刘根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是没见过儿子穿那件黑色夹克外套，只是后来妻子去了一趟仙姑那里，妻子就背着儿子拿着那件外套出去了。
他当时问她，她只说儿子最近运气背，仙姑说撞死水牛就是前兆，要是不解决，下一个出事的就是他们儿子了。
她说这是按仙姑的指示，将儿子最近穿过的衣服拿出去扔在公路上，等衣服被大车压过，这个劫就算破了。
妻子本来就迷信，当真照做了，就是不知道最后衣服怎么就穿到了刘大山的身上，难道真是他替儿子挡了劫？
可他不信，事情哪有那么巧？这两者肯定没关系。
但儿子好像也开始相信了。因为他曾看到他在丧事当天，悄悄去看了那件外套。
衣服的右臂处，绣着一枚徽章，别人不知道，可儿子曾经炫耀过，那是一个叫涂灵儿的女孩亲手绣上去的，代表着思念。
这件事情只有自家人知道，虽然他觉得刘大山的死是巧合，但心里也总有疙瘩。
如今一家人生怕这个秘密被柳翠娥和刘家人知道，到时候哪怕是巧合，也解释不清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