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东北少年两次被胡子绑票经历(2):受酷刑,秧子房是修罗场

历史爱杂谈 2024-05-25 15:32:37

接上文:

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八月十五,在中秋节这一天吉林伊通县城再次被多个绺子合伙攻破。

之前已经被绑过一次的刘庆祥,这次有了经验,知道不能在家里死等着,于是一溜烟的跑去了住在城南门的姥姥家。

因为姥姥家属于小门小户的那种类型,所以胡子不会惦记。结果倒霉催的,姥姥家的邻居赵老大算是富户,被胡子粘住了。

这个赵老大心术不正,自己倒霉还想拉个垫背的,把刘庆祥给递出去了——家里经营菜园子,有钱!

好家伙,刘庆祥还在姥姥家炕上睡觉呢,被闯进来的胡子一把揪住:拿来吧你!

绑了个结结实实。

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

差别就在于这一年刘庆祥14岁了,比上一次年长了一岁。

只是这次可就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了,一场悲惨剧集就此拉开帷幕……

01

胡子带着刘庆祥走在大街上时,遇到了县立初级中学的一位老师,曾经教过他国文。此时老师正带着一沓宣传单干工作,于是刘庆祥央求给说说情,但老师哪有那个脸面,只能眼看着他被带走。

路过县城道南一户人家时,因为门脸看起来修得不错,于是这伙胡子砸开门,冲进去翻箱倒柜的,找到了一些衣服,不管男女款式一股脑的打包带走。还翻到了一些月饼,胡乱分着吃掉。

然后把这家男主人绑起来带走——后来刘庆祥才知道,这人姓陈,是县城税捐局的副局长。

他们都被集中到了天兴源烧锅院(没错,就是上一次被关押的地方),此时这里已经集中了三十多个秧子,有不少人刘庆祥都认识,比如王家油坊的小老八、荆家当铺的少东家、东门里的姜大嘴、出小床子的朱大红,等等。

啥都别说了,全是难兄难弟。

上次的郭山东子、祝大白活等全不在列,看来人家有记性,躲得很好。

只有刘庆祥二进宫,想到这里不由悲上心头:咋就我这么倒霉捏?

02

这次攻打伊通县城的绺子更多,大约有二三十股。

绑了刘庆祥的这伙只是其中一股,是原本三个小绺子合局形成的大绺子。

三个小绺子分别是“抗日军”、“访友军”、“三民军”。所谓的“抗日军”,实际与“抗日义勇军”、“抗日联军”是两回事,人家是真打鬼子,而他们却是窝里横,打着抗日的旗号干坏事——日本人一个没打,老百姓反倒被祸祸惨了。

而“访友军”的首领原是民团队长,趁着九一八混乱局势,把团丁拉出来当了胡子。

这伙绺子抢的东西不算多,但是接的秧子却不少,有三十多个,撤出县城之后被带到了绺子临时据点——伊通县城西15里的聂家屯。

相比于上次的兜兜转转经历,这次可简单多了:当天即开始“拷秧子”!

八月十五,月朗星稀,正常时候应是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放一张桌子,摆上月饼、果盘、黄豆荄子,用来供月兔。

但今天聂家屯的村民却都早早的关门闭户,家里有小孩子的就把孩子耳朵堵上:屯子西头秧子房传出来的凄惨叫声,恍如恶鬼游荡,令人不寒而栗。

就连狗都夹着尾巴趴在狗窝里,一声都不敢叫,生怕被胡子牵走炖了。

此时在秧子房的房梁上顺下来几根血迹斑斑的麻绳,靠着墙边整齐的摆放一排器具,在马灯下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众位爷台发发善心,绕过我吧,家里就在街面上出个小床子,卖点儿针头线脑的,真是没有值钱东西……”

“善心?那你得去南山找老和尚去!给我接着整!”(伊通的保雍寺在南山)。

此时一个秧子两手大拇指被一根细马尾勒着吊在房梁上,精赤的上半身已经没有好地方了,豆粒大的汗珠子从脸上齐刷刷的往下滚,鼻涕一把泪一把。一瓢盐水撒上去,嘴里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

旁边的胡子却趁机把一把小灰扬进秧子的嘴里,叫声戛然而止,鼻子和嘴在捯气儿。等缓过来这口气之后,很快就从鼻腔里喷出一股血水……

03

刘庆祥已经吓得哆嗦成一团,此刻方知什么才是真正的绑票——上次遇到的“孙傻子”、“闹海蛟”简直就是吃斋念佛的老尼姑……

下一个轮到了税捐局的副局长,先是问他家里有没有快枪,有多少现大洋、大烟土,都藏在哪里?

副局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胡子点起来一根粗香,名曰:敬财神!

粗香先炙腋窝,再点鼻头,全是焦糊——然后又上了老虎凳:副局长坐在上面,两个胡子用一根木杠压在两条腿上,把副局长疼得撕心裂肺的嚎叫,屎尿全流出来了。

“亲爹呀,求求别打啦别打啦,我家炕洞子里有一些现大洋,你们可以取——哎呀呀,疼死我了……”

他说完之后,胡子就不打他了,架到一边去。

然后就轮到刘庆祥了。

刘庆祥眼珠一转,有样学样:“别打我别打我,我家里有个地窖,里面藏了东西,到底是啥我也不知道!”

实际哪有什么地窖,就是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剩下的几个秧子也都学精了,这个说家里有珠宝首饰,那个说家里有小金条,于是都没挨打。

此时已经是夜静更深,胡子们用马灯把屋子照得通亮,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些鸡鸭鹅,宰杀之后就在院子里用大锅炖上,香味很快传入屋里,秧子们已经一天没吃上饭了。

没挨过拷打的此时饿得头脑发晕,有的脖子上挂着尿桶,有的穿上木鞋(也叫木驴子,几个人的脚固定在一起,一动不能动)。

而挨过拷打的则是在痛苦呻吟,还有的疼得满地打滚。

胡子们在大炕上有庆祝节日,吃着月饼、喝着茶水,抽大烟的,有推牌九的,有掷骰子的,热火朝天,兴高采烈。

等玩够了宵夜也好了,开始大吃大喝,最后还是有一个报号“东边好”的大发善心,让崽子给他们做了一锅高粱米饭,还整了一些腌萝卜条。

刘庆祥饿得极了,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回。

04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八月十八这天,刘庆祥还是没躲过毒打。

主要是邻居赵老大之前也有样学样,说自家房梁上有个匣子,里面装的都是现大洋。结果胡子的内盘真去起货,有个屁的匣子,只有老鼠窝!

于是叶子递回来之后,赵老大就被打了瓜皮。

打瓜皮,顾名思义,就是把西瓜皮削掉,只不过是胡子将人的脑袋当成了瓜……

与之相比,刘庆祥挨了一顿鞭子还算轻的——虽然也是疼入魂,一道道鞭痕都滴着血,令他肝胆欲裂。

胡子就是用这种最残暴、最野蛮的方式来拷秧子,人性在秧子房里是被屏蔽掉的名词,这里只有衣冠禽兽。

所有的秧子都被逼着给家里写信,不外乎让家里送上小项+大项,早早赎回。

胡子给刘庆祥定的标准是5000小洋。

注:小面值的银元,分半元(半开)、二角(双毫)、一角(单毫),在民国时的东北泛指二角,1个大洋等于5个小洋

然而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凑了一些小项托人送了过来,有烟卷、冰糖、茶叶,还有一块烟土。所以虽然没有被释放,但是境遇总归是好了一些。

至于那些没有送来小项的,天天被换着花样折磨,有被剁掉拇指的,有被割掉耳朵的。

东门里的姜大嘴被吊起来上大挂,屁股肿得如同一面鼓,根本不敢坐下,胡子却逼着他坐,不然就挨打。

灌辣椒水、滴火油,等等。

刘庆祥与另外一个年岁也不大的秧子,两人每天早晚两次面对面扇嘴巴——相对来说,这个待遇已经是超国民级别了……

05

八月二十一的白天,胡子们正在炕上推牌九,还有享用烟泡的,忽然屯子东头有枪声响起,有料水的来报:“起跳子了!”

这股合局之后的绺子大掌柜高喊:“访友军往外提秧子,走北沟,抗日军先别住再滑!”

也不知道是来了多少兵,反正胡子是顺利的带着秧子开滑了,挑到了县城西南25里的胡家烧锅。

半路上有日本人的飞机在上空转了一圈,看秧子的让他们进柳树毛子里面躲藏。

刘庆祥发现有机会可以跑,他与另外那个岁数差不多的绑在一起,结果刘庆祥都解开扣了,那小子哆哆嗦嗦的还么解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刘庆祥恨得牙根痒痒,揣了那小子一脚。

等到了胡家烧锅之后,胡子整来了几辆花轱辘马车,拉着他们开始四处走,躲避天上的侦查与地上的追兵。

大孤山、大甸子、大榆树、下沟——好处就是在路上不会被拷秧子。

但是天天不洗脸、不脱衣服,屎尿都在裤子里,浑身都沤臭了。有时候晚上就在荒郊野地,小咬成群成团的往身上扑,草爬子叮在肉里又疼又痒。

一言不合就是非打即骂,全都造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直到了九月初六,来到了南苇子,据说胡子要再次合伙攻打西安(今天的辽源),只留下“三民军”看守秧子,大约能有七八十号人。

之前据说他们去砸一个王家大院的窑,交手之后被打得够呛,死伤了不少人。

于是就暂时在西苇子的一个大院套里压了下来。

这一天下午,院子里来了三个骑着大马的人,其中一个刘庆祥认识,是县里东洋医院的大夫,都叫他“王先生”。

刘庆祥赶紧喊:“我有特,我有特。”

一番交谈之后,“三民军”的掌柜报号“占九边”,道:“王先生,这小子家里有啥没啥?”

王先生笑了:“我和他家老爷子经常下棋,一个种菜园子的还能发势到哪?”

“占九边”又问秧子房掌柜:“之前上过项吗?”

秧子房掌柜如实回答:“上过小项,能值二十个老头。”

“占九边”摆摆手,“抽了吧!”

06

刘庆祥赶紧下了地,然后有胡子给他挑线。听说王先生马上就要回伊通,本想要一起走,但是人家是骑马的,走不到一堆去。

于是刘庆祥又在这里待了一晚,在九月初九这天早上走人。

临走之前“占九边”还把几封信交给刘庆祥,都是秧子写给家里的,让他捎回去,这叫做“跑海叶子”。一般都是绺子当中四梁八柱之一的“递信柱”负责,称“传号”。

刘庆祥之前穿的衣服此时已经烂成了破布片,一个胡子给他找了一套老太太穿的对襟夹袄。

哪敢挑剔,穿就完了!好在身上的鞭痕已经结痂。

走到半路上又遇到了一股胡子,幸好他身上有叶子——绺子的规矩是不能为难送信的,尤其是“跑海叶子”。要不是他穿的衣服过于滑稽,可能还会以为他是绺子里的“传号”……

就这么一路走,当天晚上赶到了头道沟,找一个好心人家借宿一晚,第二天继续走,天黑时候才到了县城南门,此时城门紧闭。

刘庆祥趟过护城水壕,在姥姥家住了一晚,第二天终于到家了。

至此,惊心动魄的24天噩梦终于过去。

可能是这辈子的苦都在这一次吃了,后来刘庆祥人生如意,无病无灾,十分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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