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68岁的结肠癌患者许先生,在医院化疗。连续几次查房,许先生都表现出咳嗽、咳痰、胸闷、气喘等症状,护士便把这种情况反应给了主治医师。
主治医师一听,就隐隐感觉到了不妙。在做了影像检查之后,印证了他心中不愿面对的猜测——许先生的结肠癌,已经肺转移了。主治医师皱起了眉头。
在西医的认识里,结肠癌转移到肺部,临床即称为四期,就是晚期。这个危急时刻,具体怎么治,主要取决于肺部转移的情况。
如果是单发结节或者多发结节局限于一个肺叶内,应该进行同时性手术,肠癌及肺部肿瘤一并切除;或者异时性手术,即先行肠癌切除,然后化疗,待肺部肿瘤控制后再切除肺部病灶,只有这种治疗病人才有治愈可能长期生存。
而他的病人许先生,上述条件均已不再具备,已无手术机会,硬要动刀的话,风险极大。
所以他斟酌再三,隐晦地跟病人家属说:找中医试试吧。
他的潜台词是,西医已经尽力了,已经无能为力了。许先生只得在家属的善意哄骗下,出了院,几经辗转,找到了我。
中西医各有优势,我从来不因为看见西医治不了某种病,就心生傲慢,衍生出对西医弊端的各种抨击。
只是中西医在面对疾病的底层逻辑上,是两套迥异的观察体系——西医觉得无从着手处,也许中医能觑见生机。
那么,中西医两套体系有什么本质不同呢?
在一个真正的中医眼里,没有“病”这个概念,有的只是每个人身体内部存在的各种不和谐或者不平衡,医生和患者的努力方向是去调整这些不和谐和不平衡。
真正把病治好的,不是对面坐着的那位老中医,不是他用的那根针,不是他的按摩手法,不是喝下的那碗汤药,而是患者自己——自己的自我修复能力。
理念是理念,但落到具体临床上,再高明的中医,也不敢做出百分百的承诺和保证,说自己能治好一切病,因为人海茫茫,个体差异太过巨大。
所以当初次面对许先生,我手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他当时的状态太虚弱了:
刚中断化疗的许先生,手脚麻木无太多知觉,疲劳无力,左脚不能负重,行走疼痛,因结肠癌而留置在他下体的胶管,每天都有感染的液体流出。
呼吸时有时有异响,头晕,入睡困难,常常需要半小时以上。
舌暗红,中裂,舌中部苔薄黄。我因此辨证许先生:大肠湿热郁结,毒邪犯肺,阴液亏虚,阳气下陷。
面对许先生邪毒盛而正气不支的状况,我内心真的没有十足能挽回的把握,只有用药试探之后才能明验,故而以补气养阴,清利湿热,升阳举陷,解毒抗癌为治疗原则,处方以重猛之剂:人参、 黄芪、 生地黄、苦参、 黄芩、土茯苓、葛根、黄连、甘草、防风、 白头翁、马齿苋、槐花、木香等。六剂之后,许先生气机终于起了些许动荡,腹部咕咕作响,我松了一口气,此病情尚未深入五脏之深,还未耗竭人体真气,可以挽救。
我暂时松了一口气。
第二诊:续断服药14剂,症状已经有改善,最明显的是病人可以出去散步了,体力有改善。
阳气也略有提振,晚上盗汗减少,不过深呼吸时,肺中仍有响声。
舌苔黄厚,舌质暗红。我以初诊方为基础,略做加减,又开了14剂,继续治疗。
第三诊:二诊的14剂药服下后,许先生症状改善明显,体力增加,可以在户外活动,晚上睡眠大为改善。舌苔黄厚,舌质暗红。
我对上方略作加减如下:薏苡仁、制附子、败酱草、射干、麻黄、人参、黄芪、生地黄、苦参、黄芩、土茯苓、葛根、黄连、甘草、防风、白头翁、马齿苋、槐花、木香等。水煎服,每日一剂。
如此不断随证加减治疗,虽中间有过反复,但整体向好。
到第十六诊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了八九个月,许先生去原来治疗的医院做了CT检查,左肺的肿瘤大小,由原来的1.6x 1.4x .1.9cm,缩小为现在的1.1x1.0x1.3 cm,康复速度喜人。
指标的改善其实是小事儿,重要的是许先生本人的感受,他日渐感觉到气机在体内流转的通畅和顺滑。
看完检查报告,医生认为病症稳定,同时惊异于中医在这个过程中的作用,开始了重新的审视和思考。
很多西医对中医有一定的偏见,这不是个人的原因,是众多复杂的历史原因造成的,不过,随着国家层面推广中医力度的加强,现在这个偏狭的局面,正一点一点地被打破。
这是中华之幸。
(备注:许先生目前仍在断续服药中,维持和巩固得之不易的健康,五年的危险期之劫,即将渡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