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从来都是个节俭的人。她的口头禅是：“省下来的钱才是赚到的钱。”从小到大，我听过无数次她教训我和我弟：不要乱花钱，要为以后打算。所以，当她有一天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日子紧张，让我每个月补贴家用五千块时，我一点也没怀疑。甚至还有点愧疚，觉得自己工作在外，没能常回家陪她，应该为这个家多尽点力。“妈，这个月还可以坚持吗？不够我再给你转点。”第一次转钱给她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问。电话那头，我妈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够了，够了，五千已经很大一笔了。你在外面也不容易，妈知道。就是家里日子紧，你弟还没稳定下来，唉，妈这辈子也就指望你们了。”我听得鼻子一酸。虽然我月薪也就一万出头，但我还是咬咬牙，跟自己说：“是亲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按时转钱给她。每次转账后，都会问她够不够用。她总是回答得模棱两可，“还行吧，反正省着点用。”但每次我问起家里具体需要用钱的地方，她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水电啊，生活费啊，还有你弟那边用点。”我也没多想，觉得她一把年纪操持整个家，确实不容易。直到上个月，我回了一趟家。一推开家门，我就愣住了——客厅里居然摆着一套崭新的真皮沙发，还有一张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大理石茶几。整个家好像焕然一新，和我印象中那个陈旧的小客厅完全不一样。“妈，这些都是新买的吗？”我站在门口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套沙发。“啊，是啊，最近不是做活动嘛，买了套新的，旧的都用了十几年了。”她笑着招呼我进来，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买了两斤苹果。“多少钱啊？”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也没多少钱，你别操心。”她转身去厨房，假装没听见似的。我放下行李，心里却翻江倒海。直到吃饭时，我才忍不住问：“妈，你不是说生活紧张吗？怎么还有钱换家具？”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头瞥了我一眼，“你弟最近要结婚了，他新房子什么都没有，我就想着给他添点东西。”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所以，这几个月让我补贴家用的钱，其实是拿去给弟买家具了？”我死死盯着她，声音里已经藏不住颤抖。“哎呀，你这孩子，给你弟添点东西怎么了？你弟刚起步，哪像你啊，一个人在外面有工作，日子过得也比我们好吧。”她皱着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感觉胃里翻腾得厉害，筷子都拿不稳了。“妈，我一个人在外面，是有工作，可我房租水电、吃饭、社交，哪样不用钱？每个月给你五千块，剩下的我还要攒点钱应急。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五千，自己过得多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计较？妈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不应该回报家里吗？再说了，你弟是你亲弟，你帮帮他怎么了？”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脸上的不悦也明显起来。“帮？我帮得还少吗？”我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你有没有问过我能不能负担得起？还是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只要我给钱就行？”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空气里一片沉默。我弟从卧室走出来，看了一眼我们，挠挠头，“姐，妈也是为我好，你别生气了。”我盯着他，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弟，你知道我一个月赚多少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五千，省下多少自己想买的东西吗？”他低下头，“我……不知道。”“那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让妈拿我的钱，给你添家具？你觉得合适吗？”我的声音几乎在颤抖。他不说话，气氛尴尬得可怕。吃完饭，我把妈拉进房间，直接说：“从下个月开始，我不会再给家里钱了。”她一下子急了，“不行！你弟的婚礼还需要钱，你怎么能这么绝情？”“绝情？”我苦笑着看着她，“妈，这几年，我给你转了多少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从来没想过我是不是负担得起？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是你开口，我就一定得给？”她瞪着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我。“妈，我不是不爱这个家，也不是不愿意帮弟，但我是人，不是提款机。你的爱，是不是只有等价交换？”说完这句话，我转身走出房间，留下她一个人在那儿发愣。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我坐在床上，心里空落落的。亲情，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不反对帮家人，但被理所当然地利用，真的让我无比心寒。从那以后，我开始减少与家里的联系。偶尔，弟会发消息问候，但我再也没主动提过钱的事。或许，有时候，人得学会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永远活在被索取的漩涡里。